自嘉庆四年十二月之后,清庭官方对京城内外的官私庙宇特别强加管理,来历不明的人和外来游方僧道都会被稽查寻访,到了嘉庆六年更是要求京城官庙不准招租,私庙虽然可以出租,僧道必须查明租住庙宇的人,根据实情呈报给官府备案,来历清楚的人才准寺庙收留住宿。
在走访了一大圈后,尼克发现原本打算租住在十刹海寺庙里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其实私募建庙也算是一种投资,私庙建好后的客房可以租出去收租,这些寺庙才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这些邪教叛乱带来的恐惧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地方乡民的无知愚昧又扩大了人们对于邪教的恐惧,有时传闻本身比事实更加骇人听闻。
在湖北安陆,有一群光棍大喊“白莲教来了”,接着乡里和市集中的百姓便会惊慌逃散,这伙人便趁着百姓逃离居所的时候进到百姓家里行窃。
还有人匿名向官府举报呈词,希望耸人听闻让债主被捕,虽然最终也被查明了,但性质与乾隆三十三年叫魂案已经差不多了。有人用咒语来诱骗信徒,有人用邪教来诬告指控对方,更有人假扮白莲教徒来恐吓乡民试图趁火打劫。
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来该普度众生,收留流民的寺庙因为官府的规矩,不得不对游方僧道加强管理,这才导致了那个混进了紫禁城里的和尚在昭显庙留宿,却被拒绝的情况。
至于他怎么进去的,官方没查出结果,虽然和尚和相关人员都被处理了。
侍卫们私底下却在传,这是遇到了“鬼打墙”,因为这和尚已经不只是进了神武门,还到了箭亭广场,发现他的侍卫拦住他的时候发现他人是恍惚的,就像没睡醒,又或者在梦游,连夜熬审他的时候,他的精气神都不是那样。
按照沁熙贝勒的说法,女人多的宫里阴气重,容易出这种事,明朝的皇帝每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放一些宫女出去,以前唐朝皇宫里也有过离奇的失踪案,唐明皇的娘在被武则天训话后就莫名其妙失踪了。
冬天那么冷,又加上宫里以讹传讹的各种鬼怪故事,比如今天这个宫女在某某宫投井,又或者哪个太监在某某宫上吊,不喝点酒怎么扛得住呢?
有些常年没人住的宫殿给人的感觉格外阴森,大家才愿意去热闹的地方去。
宫里并没有什么冷宫,皇帝不去的地方都是冷宫,董鄂妃得宠的时候她那里最热闹,后来她一死,那些往热闹地方拱的宫人都为她殉葬了。
当差难,不当差也难,首先是没有收入,清朝入关后面临一个宗室认定问题,努尔哈赤的父亲是塔克世,也就是说塔克世的嫡系子孙才算是宗室子弟,腰间佩戴黄色的腰带,俗称“黄带子”,塔克世兄弟的后裔,也就是觉罗安的其他子孙称“觉罗”,在腰间佩戴红色的腰带,俗称“红带子”。除了****,人人都要降袭,降爵位不仅意味着爵位变低,俸禄也少了,不能让这些身份尊贵,但没有收入的人流落街头。
嘉庆皇帝的做法是鼓励宗室考科举,当然宗室的科举和尼克在广州贡院看到的那种场面是不一样的,像在理事同知当差只需要懂满汉文就可以了。
宗室女还能和蒙古联姻,但包括皇帝自己也不喜欢蒙古女人,康熙皇帝去南巡,有一次将一个知县的女儿带了回来,她是康熙皇帝唯一一个汉妃,接连生下十五、十六和十八皇子。当年顺治皇帝为了董鄂妃闹出了那么大的事,在吸取了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康熙皇帝才在她生下了三个皇子后封她的嫔位,他不能因为喜欢就和顺治帝一样乱了规矩。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不能通过联姻的方式增进满族和蒙古之间的友谊,那就通过别的方式,今年嘉庆皇帝也和前代皇帝一样前往热河,在木兰围场打猎去了,不在皇宫。
乾隆御定的燕京八景中有一景叫太液秋风,它原名“太液晴波”,要等到秋天,天气开始凉爽了皇帝才会回来。
木兰围场并没有老虎,那是从京城的虎城里带过去的。
康熙皇帝让人养老虎,要让其保持老虎的野性,不能像吃饱了的家猫光长肥膘。
其实普通的野生东北虎不会主动袭击人,它们也知道吃人是会招来报复的,如果袭击村庄也会冲入羊圈,除非十分饥饿的时候才会袭击人。
但是虎城里的老虎却不会有这种忌惮,它们杀死了看守,这些吃人的老虎留了下来,打猎的时候被放出去,这样一来它们就有可能袭击蒙古王公和满族亲贵了。
密妃所生的十五阿哥没什么存在感,十六阿哥却是文武双全,他不仅擅长数学、音律,康熙五十五年十二月,他在科尔沁还曾单枪匹马杀死过一只老虎。
到了雍正时期,****庄亲王死了,他没有留下后代,雍正皇帝打算让胤禄继承。
虽然庄亲王在其他****算垫底的,但庄亲王还有小宗,不该由爱新觉罗家来继承,为这事还闹了一点风波。
后来胤禄接手了内务府和宗人府,当年在景山上圈禁三阿哥的也是这个部门。
雍正驾崩后胤禄成了辅政大臣,乾隆去热河的时候,他负责留守,直到他死了才由六皇子永瑢负责,谁都没想到永瑢才48岁就死了,要是他活着尼克想去虎城看老虎本来不是什么难事。
尼克没有问沁熙贝勒怎么没去热河,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贝勒都不像能提枪单身杀虎。
同样尼克也没有问贝勒是不是缺钱,因为贝勒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缺钱的人。
回到了住处尼克也没有问举人有没有回去找“袭人”,和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提督相比,库伦大臣毫无疑问是一个更加值得投靠的对象。
他只知道不能再对鬾阴追查下去,他要从西伯利亚到俄罗斯,再从俄罗斯回欧洲。
在此之前他要找到一个会说法语或英语的俄国人,幸好提督家就在俄文馆旁边,于是在“回家”后不久,尼克就又出门了。
“你把这个问题交给我。”乔治安娜说“我可不想你也变的‘杯弓蛇影’。”
“什么?”他没有听过这个成语,因此问到。
“我不想你成为那种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的猫咪。”
他更困惑了。
“你有没有把黄瓜放在猫咪的身后?”她问。
“会怎么样?”他问。
“它会自己吓得跳起来,如果你变成那样,只能代表我的失败。”她扬了扬手里的书“你看完了?”
“还没有……”
乔治安娜将他手里的那本书消隐了。
他笑了起来。
“你是狮子,里昂,但关于鬾阴属于黑魔法的范畴,我不希望你被人误导。”她轻柔地说“还记得你在意大利时发的公告吗?法军一手拿着胜利剑,一手拿着橄榄枝。”
“我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们翻越阿尔卑斯山时,向导故意带我们走错路,那么创造的就不是奇迹,这是我为什么要绘图员,而不是造地籍册的人,我有权力知道。”
乔治安娜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你思考的结果,和那些教士一样?女巫。”他挑衅般问。
“西弗勒斯沉迷黑魔法,那让他可以获得力量,你能得到什么?”乔治安娜问“别跟我说什么真理,这有可能是个精心泡制的故事。”
他陷入思考。
“好奇心对吗?知不知道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她反问。
“你怎么总提猫?”他不耐烦得说。
乔治安娜笑了起来。
“你绝不会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