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的东亚海域压根不是欧洲人的世纪,虽然17世纪荷兰人似乎一度将夺取东亚海域的贸易霸权,但是他们并没有进入朝贡体系的范围内,当荷兰人试图在暹罗购买苏木、锡矿及运输货物进入暹罗时困难重重。
首先是日益有效的王室垄断,其时暹廷一边倒得亲华,没有给予荷兰人任何优惠政策。
其次是诸如日本、其他欧洲商人、以及解除海禁后的华商,17世纪时丰臣秀吉开始给京都、长崎、大阪等地拥有雄厚经济实力的商人颁布朱印状,鼓励他们钱去安南、洛坤、北大成等地贸易,不久暹罗就成为日本朱印船前往贸易的主要地区,然而他们几乎没有去过暹罗南部。
不过华商有时也会面对日本、欧洲商人的正面挑战。华人移民自宋朝就有了,由于暹米的流入,暹罗除了朝贡的使节,非正式使节也受到了官方的默认,由此铸造了暹廷和满清坚不可摧的联盟,发挥着类似中转港口的作用。藩属国会聘请华人作为副使,这使得暹罗的朝贡贸易掌握在一个潮州商人世家的手中,甚至于不论是在暹罗国内还是国外,王室船只都由华人打理。
同时台湾郑氏利用漳州、泉州及潮州、惠州两府的物产与暹罗进行贸易,他们也从日本购回白银、铅发饷铸钱,或将丝绸转贩至东南亚换取重要的战略物资,比如锡、硝石等供军需。
因暹廷优待华人,允许华人在暹罗有自由迁徙的权力,再加上暹罗谋生机会多,且饥荒连年,18世纪移民到暹罗的华人数量持续攀升,自郑信开始,潮州人就与暹廷保持密切合作,特别是帮助暹罗人制造中式帆船。
这种船驶入中国港口会有税收方面的优惠,但暹廷却对此非常犹豫,因为欧式帆船会运来西方的火器,暹罗国王对采购这些很感兴趣,随着荷兰人退出,与暹罗交往最多的欧洲国家成了英国。
暹罗虽然被缅甸入侵,自己却在向马来半岛扩张,因无力自己抵抗暹罗入侵,马六甲苏丹转而以提供热带生产的工业材料求助于英国,希望能获得对方支持,以收取制衡之效果。
“哈哈。”
波拿巴幸灾乐祸得笑了。
乔治安娜沉默得看着书本,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7世纪时暹罗统治集团对欧洲人插手暹罗关于命运攸关的事务念念不忘,随着路易十四使节团一起来到暹罗的还有包税制度,而在暹罗担当包税人的主要是华人。”
乔治安娜不知道这时候该是什么表情,但她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念。
在大城王朝被推翻后,吞武里王朝并没有结束这一制度,甚至到了曼谷王朝时还在继续,暹罗国王甚至在宋卡附近两个岛屿任命了承包燕窝税收的华人作为总督,以回报他“作为一个诚实的、有效而成功的税收承包者”,他的继承人可以世袭这个职位,而宋卡也成为清暹交流与皇室在南部的势力主要中心。
**和低效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破产的原因,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破产也导致荷兰欧洲强国的地位更加衰落,他们对东亚的影响也趋于沉寂,他们在1700年就关闭了江户的商馆,并且与1750年放弃了阿拉伯和波斯的贸易站,不得不撤离台湾,所以他们始终未能与中原政权建立贸易关系。
与广州的陆上集市不同的是,暹罗有很大的水上集市,商人们在覆盖顶棚的甲板上各自摆摊售卖商品,商品种类繁多,有茶叶、瓷器、丝绸、纸张、熏香、折扇、雨伞、鲜花等,河流变得色彩鲜艳并且精巧美观,但并不是所有的水上集市都是如此,有的集市上,商贩会将蔬菜、果皮直接扔进河里,河面就会变的很脏乱,气味也没有那么好闻。
“还记得巴黎的菜市么?”乔治安娜问。
波拿巴没做声,他好像在做梦,乔治安娜理解他,恐怕很少有人不对那条飘满了奢侈品的河流,“东方华丽的一面”神往。
尼克醒来时浑身酸痛,可能是因为他睡在坚硬的石床上,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当他醒来时,有个人正站在他的床边,背对着他看墙上的画。
尼克立刻清醒了,那是昨天的那个喝鸡血的高大男子,他依旧穿着红色披风。
“她是谁?”高大的男子问。
“我想象的。”尼克说。
男人回头看着尼克。
“他应该到了。”
尼克困惑得看着他。
“你要自己走还是我让人帮你走?”
尼克看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他们正是绑架他的匪徒。
尼克马上站了起来,跟着披红斗篷的男子离开了洞穴,路过门口两个人的时候,其中一人还蛮横得推了他一下,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他们并没有来到昨天的那个小庭院,反而来到了昨天他下船的地方,不远处停着一艘大帆船,有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正站在岸边,他周围有好几个戴着黑头巾的人。
红斗篷看着年轻英俊,可是尼克满脑子都是他昨天喝鸡血后,满嘴都是血的样子。
黑斗篷看着没有那么英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对着尼克行了一个揖礼。
这是到孔庙里祭祀孔子时要行的礼,同时也是文人之间的见面礼,尼克连忙照着举人教过的方法回礼了。
“小姓郭,名学显,你就是……”
尼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虽然他说的是英文。
“你有中文名字吗?”郭学显问。
“不。”尼克说。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红披风很不耐烦得说“把他带走吧。”
郭学显像个“读书人”那样请尼克上了他身边的小船,尼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了。
有个暹罗人曾经说过,欧洲人现在带着甜言蜜语而来,假装仅仅只时想要贸易,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建立商馆、然后恳请在其周围筑墙,很快又会在墙上假设大炮,最后他们会占领这个国家。
尼克不知道上了对方的船会遇到什么,也许比他在岛上经历得更糟,但他觉定冒险一试。
当他们的小船靠近大船的时候,他发现船头贴了对联: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
这艘船有两层楼那么高,需要绳梯才能爬上去,上船后没多久尼克就被“请”进了船仓,也就是郭学显的船舱。
里面有很多书,而且还有欧洲人绘制的海图,还有圆规等作图工具,看着很像是个欧洲船长的房间。
“你看得懂刚才的对联吗?”郭学显问。
尼克点头。
“知道什么意思?”
尼克想了下,摇头。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是孔子对他的弟子说的,‘人之患,束带立于朝’是我自己的感悟,我和令师不同,不喜庙堂之高,只想多认识几个爱读书的朋友罢了。”郭学显笑着说“回程的路上,何不与我品茶论道?”
尼克愣了一下。
“还是你想到底舱?”
“你根本就不是大清国的书生。”尼克用官话说。
郭学显大笑起来。
“命也可奈何,长戚自可鄙,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等笑够了之后,郭学显说道
“这算是接头暗号?如果我回答不上来是不是就不能验明正身?你为什么不在岸上说?”
郭学显指着尼克的头发“黄毛。”
接着又指着尼克的眼睛“蓝眼,这种长相在外国人里也少有,更何况你还在住处画了一幅画,我找的是个画家,我想我没找错,对吧?”
在尼克看来这种威胁是不容置疑的,也就无法回答,郭学显见他不回答,很是从容淡定,拿了一张白纸给他。
“你也可以给我画一张素描,就充作你的船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