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拿破仑签订了《吕内维尔和约》奥地利割让比利时给法国之后,法国的报纸上谈论的都是这个和约给法国带来的好处,当然也就不能指望当时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侵略战争了。
法国人和奥地利人不止一次在意大利和比利时交战了,相对而言新大陆没有那么复杂的历史,那是“删除”了原住民历史的前提下。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来了个“快刀斩乱麻”,三百年前的历史不再追溯,也就是不再追溯300年前土地的所有人是谁了。
用拿破仑的话来说,从雾月17日到18日之间,他树立起了一面铜墙,没人能透过它回顾过去,所有的记忆都要在这面墙上摔得粉碎。
当然有人会不服气,但是能延续三百年不衰亡的家族很少,哪怕是皇室呢。
子孙后代无力追回祖先的土地,然而拿破仑却用古代的地名给那些新的国家命名,比如一特鲁里亚王国,德斯塔尔夫人发出他拿国王的后嗣做实验的惊人言论,可惜的是她当时已经不在巴黎了,也就是说她失去了那个让她尽情演讲的讲坛,除了少数人,人们已经将她给遗忘了。
她很需要巴黎,因为这里充斥着和她一样思维敏捷的人;然而巴黎却并不是那么需要她,因为巴黎永远不缺新的话题。
除了时尚的雷卡米埃夫人以外,目前巴黎最时髦的话题就是拿破仑的埃及之行和他带回来的关于“东方文明”的书,就像埃及爱神哈托尔说的,他用一本装裱华丽并且内容精彩的书掩饰了那次失败的远征。
以前他在加沙那边打仗的时候,军队里那么多人想去看一看圣迹,他却下令转弯。虽然参加十字军最先出动的是德意志,然而法国人也一样非常有名。
当时随着拿破仑一起去埃及的学者们除了搬运文物之外,还要研究埃及、并用法国文明来传播自由思想。在法国远征军登陆亚历山大港之前埃及刚经历了瓦哈比运动,苏菲派有很多神秘主义的东西,比如旋转舞,21世纪它被当成一个旅游项目,是旅游宣传片里经常出现的广告内容。
这在瓦哈比运动者眼中是禁止的,另外还有圣人、圣墓、圣树崇拜,在阿拉伯世界每年都有朝圣活动,从先知门徒到身份更低的村庄圣人都有自己的年度纪念活动,破坏圣树和圣墓是被人视作大不敬的行为。
瓦哈比主义者将当时奥斯曼帝国很大一块视为多神崇拜,当拿破仑的军队在亚历山大港登陆的时候,奥斯曼帝国和瓦哈比运动者作战,后来随着拿破仑军队推进,双方不得不同意停火谈判。
马穆鲁克的首领阿里贝伊有很多个外号,比如“精灵阿里”,就像他能用魔法来实现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土耳其语外号是布鲁特·卡潘,意为“捕云者”,他取得了奥斯曼埃及史上任何一个马穆鲁克都难以取得的成就,在马穆鲁克帝国覆灭后第一个凭一己之力重新获取埃及统治权。
拿破仑用一个莱顿瓶就解决了这些魔咒,他在埃及还学了化学,这当然这不是为了消磨时间用的。他就像是个魔术师似的,拿着两个烧瓶,里面装着如同蒸馏水一样的液体,两者一混合就沸腾了,冒出五颜六色的烟,直到烟消失为止两个烧瓶里的液体都干了,变成一块黄色的石头。
埃及人都惊呆了,他们拿着这块石头查看了一番后,他又演示了纯钠在水里燃烧的实验,钠发出卡宾枪一样的砰砰声,将观众们吓得瞠目结舌。
用莱顿瓶实验时他让一千多人手拉手去触摸那根导线,那些人被电到骨架都在颤抖了。
等出过一次风头,实际上是为赫舍伊们表演完后,类似的表演就交给助手们去做了。法国人在占领埃及的头两年,从人性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个让人迷醉的时期,埃及人在接受欧洲的科学技术的同时也在接受法国启蒙运动的思想,一直到拿破仑的旗舰“东方号”被纳尔逊和西德尼·史密斯给炸上了天。
拿破仑统一了上下埃及,还有巴勒斯坦、叙利亚等一系列辉煌的战绩,虽然还是没有让麦加朝圣的路重新恢复畅通,却让他可以干涉包括土地问题的埃及内政,而这让马穆鲁克家族的势力变得支离破碎,奥斯曼帝国看到了机会,但是在拿破仑离开埃及回法国他们都不敢有所行动。
战争和疾病以及数年得不到本土的救援让士兵们情绪低落,许多法国人皈依了***教,并且娶了埃及妻子,梅努将军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埃及女人结婚的。
法国人的离去在埃及留下了权力真空,奥斯曼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马穆鲁克家族重建,这是他们重新恢复权威的最佳时机。而英国人则担心拿破仑会重新夺回埃及,他们对马穆鲁克比对奥斯曼人更有信心,因此他们努力复苏强大的马穆鲁克家族,向奥斯曼人施压。
等英国人一走,马穆鲁克家族背后的势力没有了,奥斯曼人就会用自己的方案解决埃及问题——除掉开罗的马穆鲁克家族,并将他们的财富充入国库。不过马穆鲁克不会坐以待毙,势必会和奥斯曼人展开激烈的权力斗争。
他们已经在开罗生活了六百年了,熬过了“冷酷者”塞里姆,也熬过了拿破仑,另外还有蓄势待发的瓦哈比主义者,谁会成为埃及的主人还不一定呢。
“以前”乔治安娜以为苏伊士运河修不下去是因为法国的勘测工程师出了内鬼,报告了假的数据误导了拿破仑。
“现在”她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只要英国还占领着马耳他、还有制海权,那么苏伊士运河修成了也很难达到拿破仑预想的目的。
这些属于国家机密,不过波拿巴当成故事说给她听了,在英国女人的面前说英国的坏话还让她接受了可是个不小的挑战。
之前雷米耶将军和德斯坦将军在里昂决斗,拿破仑做过调停,他希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过有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过去呢?
她问过蒙日那天先知节上放飞气球的场面,据说效果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好,放飞的蒙哥尔费气球因为失去燃料没有了热空气,最后坠落到了地面上,埃及观众们恢复了对欧洲文明的蔑视,将它和仆人们为节日和婚礼做的风筝并论,当地人并没有和之前的化学、电力实验般被打动。
这些驻扎在滨海布洛涅的法国兵不少是见过世面的,他们可不会因为一个莱顿瓶而大惊小怪。
也就是说她需要一个“台柱”,能搞出大场面的那种,让人群惊愕得喘不过气来,类似将自由女神像消失,问题是她上哪儿去找自由女神像呢?
观众不买账起哄的场面多难看,她毫不怀疑有人会嘘她,到时就是上太容易下台难了。
“夫人!”
就在乔治安娜看着节目单愁眉苦脸的时候,菲丽儿急匆匆得跑进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
乔治安娜现在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微笑着看着她跑过来。
“您看。”菲丽儿迫不及待得将首饰盒给打开了。
里面是一对泪滴形的耳环,放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几乎与之混为一体。
她通常看到的珠宝都是与底衬呈对比的,这种搭配还是头一次看到。
“您仔细瞧。”菲丽儿小心翼翼得晃动着首饰盒,这对耳环就像圆润的水滴,但是里面却有不少“杂质”,看着五彩斑斓。
“这是什么?”乔治安娜问。
“星彩石(star-stone),据说是天上的陨石坠落地面时产生的玻璃体。”菲丽儿解释道“瓦特先生将它做成了耳环送给您。”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好看吗?”菲丽儿问。
乔治安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对耳环有没有放射性,戴在耳朵上她会不会因此变易,比如多长一对耳朵。
“好看。”她假笑着说。
“那,我们收下?”菲丽儿小心翼翼得问。
“当然。”乔治安娜继续假笑着,哪怕真的有辐射,那也是瓦特送的,她是不能拒收的。
“那您戴上看看。”菲丽儿兴奋得说。
乔治安娜看着那对耳环,好看是真的好看,可是宇宙射线这东西是说不准的。
“晚会那天再戴吧。”她推拖着说。
“哦。”菲丽儿有些失望得说,恋恋不舍得看着盒子里的耳环。
太阳金(solar-gold)你都照过了,还怕这个?
乔治安娜将那两个星彩石耳环戴在了耳朵上。
“好看吗?”她在戴好后问菲丽儿。
菲丽儿点头,她看着乔治安娜的眼神充满了期盼,像是希望自己也能戴上。
“你去找爱丽丝,就跟她说,我的那对螺钿耳环……”
“还是属于你的。”
她抬头看着那个打断她说话的人。
“出去吧。”波拿巴说,菲丽儿站了起来,却一直低着头,倒退着离开了。
乔治安娜不动声色得看着他,因为他的手里也有一个首饰盒。
“过来。”他站在梳妆台边说,她听话得过去了。
等她在梳妆凳上坐下,他打开了首饰盒,以近乎粗鲁的方式将那条项链给“拎”了出来,手法跟他勒马缰差不多。
虽然她没看清,但是凭着经验判断,那应该是条钻石项链,窗外的日光经过它的折射,变幻出璀璨的光芒。
“你听说过泰姬陵么?”波拿巴在她身后一边处理着项链搭扣一边问。
“是的。”她有些傲慢得说。
“还有呢?”
“那是大莫尔皇帝为他心爱的波斯王妃修建的陵寝,是印度的明珠。”乔治安娜说。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大莫尔钻石?”
“什么?”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那枚硕大的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个法国的旅行家在印度服务时曾经见过这颗钻石,但是它后来失踪了,就像摄政王钻石。”
“是他偷的?就像‘钻石皮特’?”乔治安娜问。
“你怎么不想着它可能是大莫尔打算送给他的爱妃的?”波拿巴说。
因为他不会那么做。
这颗钻石太大了,适合镶嵌在女王的王冠上。
当她触摸到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维多利亚女王的王冠上有一枚光之山钻石,据说它和沙皇的奥尔洛夫钻石都是从一颗钻石上分割出来的,而这颗钻石正好戴在她的脖子上。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问。
她在想泰坦尼克号的罗斯,卡尔送了一颗蓝钻海洋之心给她,企图夺取她的芳心,那颗海洋之心并没有此刻她脖子上这颗钻石大。
“我在想夕阳下的泰姬陵,它是白色大理石建造的,染上了夕阳的颜色,看起来如同玫瑰。”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脖子,留下了一个玫瑰色的吻痕。
“就像这样?”他挑衅般问。
她默不作声得看着镜子里愚蠢至极的女人。
“你想去印度,看真正的泰姬陵么?”他问。
她站了起来,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欢天喜地得吻了他。
虽然这颗钻石很重,就像是一个带了石球的锁链,挂在她的脖子上。
“我喜欢你戴这对耳环,就像夜空里的繁星。”波拿巴高兴得笑着说“那天晚上记得也穿那条黑色裙子。”
“但我穿过一次了。”
“再穿一次,我很喜欢。”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夜之女王。”
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拒绝。
“是的,苏丹。”她柔声说。
他像是很满意她的态度,带着她在简陋的房子里跳起了华尔兹,配乐则是他五音不全的歌声。
他看起来高兴极了,就像是赢了什么,不止脚步轻盈,整个人好像还在发光,即像是火,又像是太阳,耀眼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