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巴黎到布列塔尼,乔治安娜最大的感触就是蛮荒。
其实走水路要比陆路要便捷得多,因为鲁昂也在塞纳河边,但波拿巴却非要骑马。
大片的原始森林对现代人来说可能是美丽的自然风光,可是对于生活在其中的人来说却不那么美妙了。
城墙具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不仅可以防御外敌,也可以防御野兽。然而红衣主教黎塞留却下令拆了城墙,其中自然也包括鲁昂的城墙。
1764年到1767年在法国热沃当出现了一只巨狼,有100多人死于他的爪下,那里位于法国东南,靠近比利牛斯山,也是个森林茂密,非常蛮荒的地方。
鲁昂这段时间修了不少船,应该也砍伐了不少树木,这样一来拓荒的第一部——砍树就已经完成了,这些地可以用来修建房屋,也可以用来进行农业。
布列塔尼的土壤需要肥料才能种植小麦等作物,也就是说牧场和麦田是需要共存的,相比之下苹果树就不需要那么多麻烦。
森林里有很多植物,并不是每样都有经济价值,而且也不是每样都是可以食用的。
总而言之,需要清算开拓出来的土地,还有对收入进行估值,如果要贷款的话,某些特定的行业是否需要补贴,这些都是市长和公务员的任务。
农业是很吸收劳动力的,更何况那些真正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先要找到一份工作。
去工厂会增加产能,会在本就很严峻的工业问题上雪上加霜。
稳定是发展的前提,日耳曼地区不缺能工巧匠,那些雕刻的版画就很精美,但是德国现在却是落后地区,很多人都离开了故乡。
迁徙对中世纪的人并不陌生,可以是因为战争、瘟疫,也有可能是宗教问题,比如朝圣和躲避迫害。
布列塔尼地区深受凯尔特文化影响,他们习惯森林里有精灵,但是猎巫最猖獗地区的人们却不那么认为。
和将过错归结于巫师相比,凯尔特人更偏向祭祀,这是很多古代文明的特点,不论是罗马还是高卢。
万圣节本身有赞美秋天,祭祀亡魂,祈福平安的寓意,这也是为什么要准备万圣节大餐的原因,不一定非要胜利才值得举杯庆祝。
艾玛确实有过一段不好的过往,她有不少肖像画,其中就有扮做酒神的。
酒神在过去有很长时间和牧神一样遭到误解,艾玛在英国可没少被报纸批评。
纳尔逊舍弃了和自己同甘共苦,并且还在他受伤期间不离不弃的妻子,改和年轻貌美的艾玛在一起,这在很多正直的人,以及部分道貌岸然的人眼中是不可取的。
她摇了摇头,开始想油画的事,卢浮宫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来路不正的,鲁昂的民风比较纯朴,她想要保持这种纯天然的干净。
能在自己危难时不离不弃的人很难得,那个画哈皮圣母的安德烈·德尔·萨托在感染黑死病后,他的妻子,也就是画作中作为圣母模特的女人离开了他,让他孤独得死去。
乔治安娜首先否定了他的作品,虽然他画的画确实很不错。
英国出书需要出传记,她也觉得一个人作品再好,也要看他的人品。
一个博物馆也不需要太多珍品,有那么一两样镇馆之宝就足够了,有时候名气确实很重要,拉斐尔、米开朗基罗本来名声不错,但那些画是作为战利品被掳掠到法国的。比起珠宝,艺术品更能引发民族情感。
她在书房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开始写信,让德农清点卢浮宫里有哪些画是法国本来就有的,这些作品以后可以分给别的地方博物馆。
“唱首歌给我听吧。”正在看文件的波拿巴忽然说“就唱万福玛利亚。”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房间里就她没有别人,所以唱歌的就是她咯?
“我不想唱。”她很直截了当得说。
“为什么不?”他依旧头也不抬得问。
“我不想赞美一个幻影。”她冷漠得说“而且我没那心情。”
他笑了起来“换个时间我想听你想什么,现在我只想听歌。”
“我不唱圣歌行吗?”她问。
“行,都可以。”他愉快得说。
她本来想唱葬礼进行曲,后来转念一想,要是她会什么乐器多好,可以不用自己唱了。
“你有没有听过巴赫?”她问。
“我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想听他的曲子。”
他长叹口气“随便你。”
于是她走了出去,在门口当值的是拿破仑的副官,她让他去把乐队找来,并特别嘱咐要会演奏巴赫的,然后就又回了书房。
这时她发现波拿巴正拿着她写的信在看。
她冷静得等着他发火。
“我想米兰人不会生气,你把他们的画送给鲁昂。”他把信放回了桌上。
“我要引进荷兰的奶牛,就是那种黑白花纹的。”她大大咧咧得说。
他没有回答,低头看着文件,好像当她是空气。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请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heoncewasatrueloveofmine,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她开始唱斯卡布罗集市,用英语唱的,这次他抬头了。
她唱得很干巴,好在这首曲子本身就很好听,弥补了她的唱功拙劣。
“苏格兰民谣。”她唱完了之后解释道“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唱这个。”
“过来。”他朝她伸手。
于是她走到了桌边,很自然得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知不知道谁是莪相?”他问。
“你是说的诗人还是神话里的人物?”
“告诉我你知道的,塞西莉娅。”他轻抚着她的头发。
“他是芬尼安战士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是一头鹿。”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后来他和青春王国的公主结婚了,他们一起去了她的王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你有没有读过莪相的诗?”
“不。”她头晕目眩得说“你会觉得我是为了讨好你而读的。”
“你读书不是为了讨好人?”
她试图站起来,刚才在图书馆时也是这样的。
她当然没逃得掉。
接吻时隔壁传来了巴赫的音乐声,她莫名升起了一种罪恶感,这个吻也就变味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捂着心,想起了南肯辛顿的房子,还有那些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他?”他耐着性子说。
她哭了起来。
没人哄她,相反他的脸色还很难看,像是他才是需要哄的那个。
在歇斯底里的大哭后,她镇静了。
“我们在一起三十年。”
“你以为这和时间长短有关系吗?”他不耐烦得问。
她想起了他的发迹史,确实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普通人一辈子经历的都没有他多。
“我想分成两半。”她傻乎乎得说。
就像那首民谣里唱的,就算是美丽的怪物,也希望她们能多一些。
“分成两半是不完整的。”他忧郁得说“还记得加纳的婚礼吗?”
她当然记得,当时她还在嘲笑那个自称是威尼斯阿提拉的法国人,连阿提拉没有到过威尼斯都不知道。
“我想要个完整的婚礼。”他一语双关得说。
“别人会怀疑你叛国。”她冷漠得说“我是英国女人。”
他冷漠极了。
“就这样吧,利昂,你看威尔士亲王,还不是娶了自己不爱的王妃。”她说到这里居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
“我在想亲王新婚之夜醉得有多厉害。”她越笑越夸张。
你想啊,一个为了自残博取爱人同情,往自己的心窝戳刀子的男人却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合。
“你喜欢威尔士亲王?”他问。
“我可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她不敢置信得说“他要是能保持年轻时的体型的话,说不定会很迷人。”
“我记得了,你刚才说我长胖了,还让我收腹。”他故意捏了一些她的腰“让我看看你的腰围。”
她本想尖叫,可是隔壁的音乐声却让她住嘴了。
要是被人听见了,别人背地里会怎么谈论他们,隔壁可是一支乐队,不是留声机。
其实多亏了王储接连不断的风流韵事,艾玛在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排斥她和纳尔逊,毕竟艾玛非常貌美,而她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纳尔逊的战功庇护了她。
直到纳尔逊的妻子出现,并且三人一起同居,舆论才差点把她撕碎了,她成了讽刺漫画的女主角。
也许有天乔治安娜也会成为她,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她想享受一点快乐。
盖尔人认为,领主的战争和少女的爱都是诗歌,她却无法完全认同。
她相信有怪兽,也觉得打败怪兽需要力量,但是领主凭着武力欺负领民却是不对的。
老天,她活得真像个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