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安娜记得自己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后座有个男观众,他搞不懂为什么罗斯会抛弃有钱的卡尔,成为穷画家杰克·道森的妻子。
这或许是因为他只是个平民,如果他要买船票从利物浦到纽约,也只会是二等舱或者三等舱,头等舱的乘客在他眼里都穿着体面、衣食无忧,看起来绚丽夺目。
但罗斯却只感到窒息,这种窒息不是因为她身上穿的紧身衣,而是来自于她的丈夫,一个自称来自上流社会,以及自由国度的美国钢铁大亨。
在送走了两位美国客人后,乔治安娜就叫上了玛蒂尔达、菲格尔以及百丽儿前往卢浮宫。
卡尔不懂艺术,他的脑子就像叮当作响的机器,无时无刻不盘算着利益。
女人享受舒适的生活多亏了丈夫辛勤工作,丈夫离开温暖舒适的家,去外面那个脏乱冰冷的世界竞争本来女人该心存感激,但是卡尔很明显享受这种生活,他并不在意罗斯,罗斯的贵族身份只是让他看起来更显贵罢了。
这可不是乔治安娜发展钢铁业的本意。
她在卢浮宫浏览着墙上的名画们,此刻卢浮宫的馆藏比21世纪她来到这里时要丰富得多,但有些名画却没有展出,比如《美杜莎之筏》,她仿佛又看到有人在挥舞着红色的布在求救,只是这一次求救的不是法国水手,而是英国水手。
在海上执行封锁任务的又不是坐在议会里的议员们,英国水兵的日子并不比法国陆军好过,也许有那么一艘在北海迷航的船,在看到了灯塔的灯光后以为那里是港口,于是朝着它开了过去,结果这些麻瓜水手却落入了黑巫师的手中,成为了制作摄魂怪的“材料”。
同样是政治家,丕平就没有杀死自己的哥哥,卡洛曼除了那句“有名的弟弟”之外,重复最多的就是“他还是爱我的”。
卡洛曼年纪比丕平大,却死在了弟弟的后面,拿破仑说的他比约瑟夫年轻,要死也是约瑟夫死在前面不是绝对成立的。
通常来说只要不是死于暗杀和疾病,王后会死在国王的后面,国王要操的心比王后多多了,更何况拿破仑从事的是军人那么危险的职业,他的指挥所在炮弹的射程范围内,从本质上他和站在第一排的步兵一样危险。
他这人还有点热血和人性,如果威尼斯肯好好中立,或许不会遭遇后来的抢劫,可是他们在维罗纳杀死医院里的法国伤兵还有洛叶号的船员,这就触怒了拿破仑,“法国人不能白死”。即便是被占领了,威尼斯依旧是英国人壮游(grandtour)的目的地之一,但那是学建筑的,要是学画的,就要到法国卢浮宫来,因为威尼斯残存的名画可能还没有卢浮宫馆藏的多。
有一些学生,他们正站在卢浮宫的画廊里,看着那些大师的杰作临摹,又或者是在寻找灵感构思,乔治安娜像个普通游客一样从他们的身后路过,偷看他们手里的作品。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摆脱法国和意大利已有的风格,更加上大卫的成名,新古典主义非常流行,所以当乔治安娜路过一个年轻人的身后,发现他充满了印象派风格的水彩写生时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并不是对着卢浮宫里的画临摹,而是对着窗台,透过透明的玻璃画塞纳河上的风景,十月份户外已经有些冷了,为了防止火灾将这些画给烧毁了,卢浮宫里也不许生火,宫里其实也有点冷,却远不及外面。
乔治安娜仔细看了他的画,他画的好像是西岱岛,现在最挣钱的是肖像画,他这种风景画会有人要吗?
金发的年轻人正在仔细调颜料,他忽然察觉身后有人在看,被吓了一跳。
“午安。”乔治安娜笑眯眯得用法语说。
“我……我……”那个年轻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结结巴巴得用英语说“对不起,我不会说法语。”
“哦,你是英国人?”乔治安娜也用英语说。
“没错!”年轻人忍不住提高了音调,几乎将整个画廊里人们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你也是英国人?”年轻人笑着问乔治安娜。
她没有回答,反而看着他的“杰作”。
“很特别。”她看着那幅画说“这是你自己的风格?”
“没错。”他很自豪得说。
乔治安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画很自然,不像其他画那么精雕细琢,尤其是那种水气弥漫得感觉,仿佛景物笼罩在雾里。
“我能看看你其他的作品吗?”乔治安娜问。
“当然。”年轻人很大方得说,将一个画筒取了下来“这是我在阿尔卑斯山旅游时画的。”
乔治安娜接过了画,借着泛着微微金色的阳光看了起来。
第一幅是一个谷仓,可以看到雾气或者是灰尘在阳光下的样子,谷仓的顶棚很阴暗,可是地面却是金色的,有一个少女正蹲在地上给骡子添草料。
“你觉得怎么样?”年轻人说。
“什么?”乔治安娜莫名其妙得问。
“这个黄色。”年轻人指着那幅画说“这颜色看起来是不是很耀眼?”
乔治安娜知道很多大师都喜欢用自己特定的颜色,比如提香的金色,提埃波罗的蓝色,不过这个20多岁的年轻人这么早就用自己的特定色了?
“很好看。”乔治安娜肯定得说“我喜欢这种黑色和金色的组合。”
“是黄色。”他纠正道。
乔治安娜耸了耸肩,继续看下一幅。
那是阿尔卑斯山的一个栈道,山谷间云雾缭绕,就和他的上一幅作品一样,大量使用了黄色,这两种明暗色调的冲突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很有冲击力。
她又接着往下翻,有好几栋建筑,还有教堂内部的,人物画得很模糊,毕竟他们都在远处,可是线条、色彩和明暗却条理清晰,尤其是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修士们,刚好又束光照了在了他们的身上,那白色都快发亮了。
“这不是写实的。”年轻人指着白衣修士对面的两个黑衣人说“这两个是中世纪的士兵,他们正用剑威胁那些修士。”
“这是哪个教堂?”
年轻人打量了她一阵后问“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乔治安娜!”
她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
她回头看了过去,正是拿波里昂尼,他的身后还跟着德农。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她将画都还给了年轻人“你画得很不错。”
接着她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并不显得特别寒酸,看来他并不是塞阿西那种穷困潦倒,需要接济的艺术家。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去塞夫尔找我,记得带上你的画。”她说完就准备走了。
“我叫透纳。”就在乔治安娜准备走的时候,年轻人急忙说道“我叫约瑟夫·透纳。”
乔治安娜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带着侍女们朝着穿着法兰西第一执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