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路途比上一次他领着她去池塘边看天鹅更远,她的忐忑不安也随着距离而积累。
不过当脸上的丝带被解开时,她的惊喜也是双倍的。
巴比伦国王为了讨好王妃修建了空中花园,她梦中的温室有安康圣母院皇冠一样的屋顶,还有翅膀一般张开的玻璃温室。
她原本预想的事钢架结构,没想到他却用了罗马式的柱子,看起来更像是个宫殿了。
“喜欢吗?”他笑着说。
“这算是奖赏?”她问道。
“婚礼的礼物。”他搂着她的腰说“奥坦丝和路易之后轮到我们了。”
她不想说那是婚礼,那只是一个工程的开工典礼,远不如婚礼那么奢华,对它期待越高可能失望就越多。
但她还是忍不住兴高采烈地跑进了温室里。
它就像安康圣母院一样,一个圆形的厅环绕着六个小房间,目前它们都是空的,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布置。
其中有一扇门通往温室,里面陈列着很多植物,铜管道里的热水会为温室提供热量。
里面没有神奇的魔法植物,但她还是觉得非常满意。
“看看还缺不缺什么?”利昂环视着这个温室说“我对这个一窍不通。”
“还缺一样东西。”她看着透光的玻璃屋顶,秋日的阳光正温柔得撒下来。
“什么?”
“吊床。”她故意调皮得笑着“你睡过吊床吗?”
“那是什么?”
“只要找两个支撑物,两头用绳子拴上,将中间的布给展开就是一张可以睡觉的床了。”她坐在一张没有完全放满盆栽的桌上“你可以跟坐在秋千上一样晃。”
他却在看她晃来晃去的腿。
她把裙摆故意提起来,露出了脚镣和小腿。
“告诉我你在打什么主意,士兵。”乔治安娜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
他看了一眼窗户外,其他人都在花园里聊天散步。
“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很像伊甸园。”她又说道“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后就被神赶了出去,我们可以在伊甸园里偷吃禁果。”
“你不关心我是怎么知道你心里秘密的?”
“我不在乎。”她用充满了野性的声音说“你想做还是不想做?”
他笑着摇头,看着头顶“上帝,瞧你造了什么出来。”
她不勾引他了,直接从桌上跳了下来,撕扯一般抓住了这个浑身火药味的男人。
就连孟德斯鸠夫人也一下子明白乔治安娜说的那个“浑身充满火药味”的男人是谁了,有时硝烟味确实能让人热血沸腾,烧得人失去理智。
有人爱巴黎是因为它表面的繁华,很少有人思考它是如何建设成现在这样的。
街道脏乱就必须打理,而不是因为嫌脏就绕道而行。
要打扫街道肯定会把自己的靴子给弄脏,但这工作必须有人去做。
那次“约会”她很满意,虽然当时他们是漫步在到处都是污水的街道上。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她希望他能将普鲁士王后杀死的那个女婴给她,这样等她有朝一日离开的时候,至少还有女儿陪着他。
这既然是个梦,结局就该完美一点,否则会让人一直想改结局,对它念念不忘的。
一日情人真是一种非常不吉利的香水,英国人的思想怎么那么阴暗,好像只有与死亡有关的爱才是“美”的。
活人的爱也很美好,虽然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真的活着,也没有真的死亡。
在这里“呼吸”也不是真的吸走的氧气,就像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们将埃及雕塑的鼻子给砸了。
她想明白这个之后,忽然觉得深呼吸不是那么怪异的事了,她一边笑一边哭,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给发泄了出来。
眼泪让她变得重新干净,能够接纳更多的污秽,等她承受不住了,再哭一次就又重新干净了。
女人就像是底部有孔的花盆,男人不哭就像底部没孔的花盆,如果不给他一个发泄的渠道,种在里面的盆栽会死的。
反正她怀里的这个盆栽目前看来是活了。
大革命之后很多旧制度都取消了,包括领主,但拿破仑·波拿巴就是朗布依埃的第一居民,这个什么都要第一、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屈居第二呢?
她越过他的大头,看着玻璃后面蔚蓝的天空。
如果你真的是慈悲的,就显出你的神迹,她糟了很多罪,已经有些承受不了了。
她明白为什么他要把典礼安排在9月,1792年的9月是个非常糟糕的回忆,但有人却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一再提起,甚至向纯洁的小孩灌输,他需要一场庆典。
她没有告诉他,9月14日的生日花是百香果,它和9月12日的生日花一样,却代表两个意思。
9月12日的代表踏实,9月14日的代表受难。
她不想自己的婚礼在受难日举行。
百香果明明是一种很好吃的水果,为什么却有那么糟糕的寓意呢?
卡普拉拉曾经跟她讲经,人在炼狱中所呆的时间与活人祈祷的时间有关,祈祷让活人和死者间有了联系。
即便她是个女巫,她也愿意每日祈祷,只要不要再让她和她爱的人们再经历苦难了。
当**来临,她就像魂出窍般飘了起来,可真奇怪,她的身体明明不在这个世界。
她感觉有人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温柔的那种,然后她就又重新回到了尘世里了。
她大口地喘气,神志也逐渐清醒了,科西嘉矮子正很得意地笑着看着她。
“我赢了,对不对?”他用怪腔怪调的法语说。
“这方面有什么好比的!”她恼怒的大吼。
他躺到一边,也看着蓝天“我在这边也要一个卧室。”
“你可以睡我那儿。”她冷声说“普通市民哪有那么多卧室。”
“我们微服出去怎么样?”
“你以后可以用‘约会’来指代微服。”她拧着他的鼻子“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歌剧院,好好想想你带我去哪儿玩。”
等他真的陷入沉思了,乔治安娜起身去隔壁的洗手间去了。
那真的只是用来洗手用的,但她觉得有必要改建一个浴室,还有什么比自来水更能代表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