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桥的亡灵几乎与恶魔接触的瞬间就展开了激战,西弗勒斯没有去管它们,他直接向卢浮宫的北翼楼走去。
他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凌晨三点过,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在他来到那个通往虚幻的杜伊勒利宫柜子所在的角楼时,一个人出现在了那个房间的中央。
“她不在这儿。”穿着黑袍的莱尔·梅耶对西弗勒斯说“这个宫殿里只有她的意识,她的身体在别的地方。”
西弗勒斯急促地呼吸着,看起来像头即将发怒的龙。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搞明白我有什么阴谋诡计,对找回你的妻子有帮助吗?”莱尔梅耶气定神闲地说“我建议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拿破仑·波拿巴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缠了。”
“你有什么建议?”
“荣军院就在塞纳河的对岸,他的尸体安葬在那个地方,也许把他的心脏毁了,他的魔力也会消失。”
西弗勒斯卷曲嘴角“我以为你是希腊冥神的祭祀。”
“拿破仑的心一直停留在埃及,他是个征服者,他曾经说过,我成功是因为我志在必得,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个字眼,征服埃及是他一直渴望的。”
“让开。”西弗勒斯威吓着“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别碍我的事。”
“保持清醒的头脑,巫师。”莱尔·梅耶说“那个空间不是一个人创造的精神世界,而是许多人共同创造出来的,黑格尔说过,世界之所以平衡,是因为有上帝的存在,欧洲的天平之所以平衡,是因为有拿破仑,拿破仑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西弗勒斯笑了起来。
“为什么那么开心?”
“如果法国人知道我破坏了拿破仑的身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害怕了?”
“巫师害怕麻瓜?你在开玩笑?”西弗勒斯讥讽地笑着,转身离开。
“你最好祈祷你刚才说的主意有效,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当他的身影消失时,他的声音在卢浮宫的走廊上回荡。
莱尔·梅耶的脸色不负刚才的轻松,显得格外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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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她们。”大使夫人看着那些围绕在约瑟芬周围的女人们,她们将她给团团围住,根本不给波莫娜和大使夫人接近的机会。
“你想我看什么?”波莫娜问。
“她们多快乐啊。”大使夫人哼笑一声“我真希望能回到和她们一样无忧无虑的年纪。”
波莫娜开始回忆,列宁要在一百年后才在沙俄出现,维多利亚女王现在还没诞生,现在沙皇的宫廷里也应该没有妖僧拉斯普京,大使夫人怎么那么多感慨呢?
“你刚才说法国和英国要递交和约,这是真的?”大使夫人问到。
“您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我倒是听说缪拉将军带着大军找那不勒斯国王议和,法国人又打算架着大炮逼人在和约上签字?”
波莫娜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你在开玩笑是吗?”大使夫人看着波莫娜的脸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难免不会被五彩斑斓的社交界弄得头晕目眩,说些疯狂的胡话。”
“我只是希望‘皇后’别把我当成是个威胁。”波莫娜说。
“那你也不该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大使夫人严厉地说。
“我希望你把我当成前朝宠妃那样的傻瓜。”波莫娜傻笑着。
“你是第一执政的宠妃?”大使夫人又问。
“不。”波莫娜坚定地摇头“我只是个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世界和平的蠢货。”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大使夫人说“英国的首相换人了,阿丁顿对法国的态度没有小威廉·皮特那么强硬。”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另一个原因。”
“什么?”大使夫人追问。
“饥荒,走投无路又没什么好失去的人会铤而走险。”
大使夫人暧昧地笑着。
“也许您可以给我一些指点。”
“我丈夫这次来法国除了递交友好信件,还传来了一个前任陛下制定的计划,我们不仅要退出反法联盟,还要和法国结成联盟,前任陛下当时打算派哥萨克骑兵经中亚远征印度,还要和奥地利一起瓜分土耳其,重新划分欧洲版图。”
波莫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前任陛下的计划,现任陛下是什么打算我们离俄国太远,就不怎么清楚了,但我国希望能与贵国保持友好往来,英国的军舰不要再限制我国商船通行了。”
“这么大的事那是我这个小女子能做主的?”
“没错,所以第一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很明白不要插手干预自己不能胜任的事,谋逆这种事也不是光靠饥民就干得了的。”
波莫娜又一次无语。
“我喜欢第一夫人,她尽力款待我,不过有太多人干扰她的注意力,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期望她们陪我聊天的。”大使夫人拍了拍波莫娜的手“坐在那儿我感觉就像在陪着我孙女玩茶会游戏,谢谢有你陪我。”
“你们想要通商?”波莫娜想了半天才想到别的话题。
“如果我听一些年轻的孩子们说,拿破仑在陆地是战无不胜的,但是目前法国没有海军,他们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才能恢复以前的建制。”
“不过第一执政说他与西班牙结盟了。”
“是附属国,有对等的力量才能称为结盟,现在的西班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有无敌舰队的西班牙了。”
“哇哦。”波莫娜惊叹“他居然在虚张声势。”
“他?是谁?”
“呃,第一执政。”
“这可以理解,海军是法国的软肋,英国是海上强国,更何况西班牙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与法国结盟反英,目前的西班牙内阁以反对与法国联合的党派把持,你知道,男人。”大使夫人笑着摇头“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女人面前显得自己强悍威武,就算虚张声势也不肯示弱。”
波莫娜联想起刚才离开书房时听到的咆哮,好像明白那些人搞砸了什么事了。
“我们都知道海运比陆运的利润更惊人,恢复海洋贸易是对多方都有利的,所以你要给我一个准信,小姐,你真的确定法国和英国要和谈?”
波莫娜干巴巴地笑着,虽然历史书上是这么写的,但目前的局势怎么看都不像议和,难怪刚才俄国大使夫人会那么惊讶了。
“下次你要是想说‘女孩之间的秘密’,就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大使夫人轻声地对波莫娜说“而且你如果真的希望第一夫人对你不起疑,你该把这话先给她说,你刚才的做法非常鲁莽。”
波莫娜心力交瘁地叹气。
外交舞会很好玩,可是这种暗潮汹涌和勾心斗角真的好费神。
如果能只跳舞,不勾心斗角该多好。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大使夫人问。
“学校老师。”波莫娜无比痛心地说,像她这样的老师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学生。
“英国有女老师?”大使夫人问。
“我是巫师学校的老师。”波莫娜半真半假地说。
大使夫人大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女巫,对吗?”大使夫人朝着波莫娜暧昧地笑“你是不是打算偷走拿破仑的心?”
“我要人心干什么用呢?”波莫娜眯着眼睛,狐狸一样笑着。
“不是人心,是狮子的心,你知道,第一夫人下错了一步棋,现在已经没法挽回败局了。”大使夫人平静地说“宫廷斗争如此,政治斗争更是如此,每次在社交场合,我看到那些围着第一执政的女孩们总感觉像是看到了一群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的冒险家,去年圣诞节第一执政才遭遇暗杀,我想可能是这起事件让她们从虚荣的幻象中清醒过来,然后给了你可乘之机。”
“哦,你说得我好像是坏女人。”波莫娜抱怨着。
“你这个趁虚而入的狐狸,你不是坏女人谁是?”大使夫人大声说道,然后将胳膊从波莫娜手里抽走,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看到她被一个人甩在后面,有好几个贵妇人回过头来,发出银铃般的嘲笑。
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曾经为了“合群”,将自己给伪装起来,为了迎合他人而说言不由衷的话,脸上时刻带着微笑。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想那么做了。
“如果我能活到200岁,我会让整个欧洲匍匐在我的脚下。”波莫娜重复着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话。
这位女皇结束了彼得一世之后的混乱,让俄国进入了鼎盛,而她正巧和蓬巴杜夫人、杜巴丽夫人以及玛丽·安托瓦内特处于同一个时代。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刚才的大使夫人代表的可是沙俄,不是小国弱国,就算想把教养丢了,跟她扯头发对打,那也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说男人不参与女人的争斗,当初把玛丽·安托瓦内特从杜伊勒利宫里揪出来的都是巴黎的女人,不过要是闹过分了,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运气好被打一个耳光,运气不好被关进修道院或者监狱,所以刚才约瑟芬和女眷们的集体沉默是最恰当的做法。
目前法国仍然处于共和国,贵族制已经被废除了,就算有贵族也流亡海外,所有人都自称公民,公民的妻子当然都是民妇了,一个民妇凭什么和沙俄贵族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呢?
约瑟芬才是真聪明,难怪是能活过大革命的女人。
相对而言,波莫娜刚才的表现就很愚蠢了。
但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她开心地跟在众人的后面,观看墙上的画作。
反正只是个梦而已,她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