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征兵和法国征兵很不一样。
习武和读书一样,曾经都是属于贵族的特权,就算是到了工业革命时期,这也是“有产阶级”的权力。
中世纪的骑士要自己准备盔甲和马,只有罗宾汉才会用便宜易得的弓箭作为武器。由于拿破仑的崛起,军装代替了盔甲,成了一种男装的时尚。
去霍格沃滋读书都要去霍金夫人长袍店定做校袍,到军队参军英国的年轻人也要自己负担购置军装的费用,据说当时一套士兵的衣服也要50英镑,每年还要花10镑维护保养它,相对而言自耕农的军装要便宜一点,那也需要10镑,更别提那些公爵们华丽的制服了。
法国征兵则是找的单身汉,不论是什么出身,想不服兵役要交税,七年战争后翻倍。波旁王朝时的军装没拿破仑时代那么好,士兵吃地也很糟糕,这些钱都是国家出的,属于军费开支的一部分。
法国的国情和英国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法国是农业大国,人也更多,他们的工业革命是以大量廉价劳动力获取的利润。
而英国则没有那么多人,尤其对外战争那么多、海外殖民地那么多,除掉了当兵和种地的人,能从事工业的人口很有限,基于这种情况,英国的工业革命更仰赖机械而非人力。
虽然维多利亚时代的男人很多都有情妇,妻子却永远都只有一个,她所生的孩子有继承权,“私生子”什么都没有。
恢复一夫多妻制等于是间接承认非婚生子女的继承权,就算拿破仑不是那种情场浪子,在正妻生不出孩子的情况下,恢复这种制度也对他很有诱惑力。
亨利八世为了生儿子成了“蓝胡子”,但是到最后还是由血腥玛丽和伊丽莎白执政,英国是允许女王执政的。
法国就没听说过有女王,“公主”更多的是成为联姻的工具,与别国王子结婚,那种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在一起”的故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玛丽·安托瓦内特是奥地利公主,她最后就和路易十六一起上断头台了。
拿破仑确实是个脑子很聪明的人,但是他骨子里还是这种看不起女人,将女人当作生育工具的男人。
他和女人说话很温柔,这一点是很容易迷惑人的,波莫娜可记得在之前的舞会上他曾经当众试图给她难堪,这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军事法庭上她曾当众对他说“男人也不见得聪明到哪儿去”造成的。
那种温柔是装的,就像是一种人格面具,是讨人喜欢用的。
拿破仑需要别人的敬畏来做领袖,因此他需要别人说奉承的话来敬畏他。
他没发际之前,没人会去恭维一个满身落魄、看起来可有可无的少尉,他们对他的态度是真实的。波旁王室的宫廷里充斥着阿谀奉承之徒,一个君主身边的人的智力可以体现他的智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拿破仑还有分辨的能力,可是长期活在这种阿谀声中对他是很不利的。
“成功”就是如此醉人,哈托尔曾经跟她说,拿破仑曾经在住进杜伊勒利宫的第一天说过:入住杜伊勒利宫不算什么,关键是留在这里。
然而十五年后,他还是离开了这个宫室,成为了一个囚徒。
他迷失了自己,众叛亲离的感觉不好受,也不知道他在上帝那里好好忏悔了没有。
一个人不能毫无**,但是要是想要的东西太多,最终怎么来的怎么输回去。他的王冠就被拆了,和波旁王室的王冠一样。
狮子座有非常强烈的**,这是虽然是杂志星座占卜专栏骗小女孩用的,却也有一定基础,这个结论不适用于所有狮子座,却对大多数狮子座奏效,只要大多数人觉得说得准了,那么少数人说算的不准,他们的意见也被人忽略了。
拿破仑什么都想要,意大利被他洗劫了,然后搬回了卢浮宫,本来的亲人变成了仇人。
他倒是不怕结仇,1800年圣诞节被暗杀的事应该让他清醒了一点,就算目前没有敢冒着炮火前进的平民领袖,孤胆刺客还是有的,1801年,俄国的保罗一世就被刺客谋杀了,虽然这些凶手被找到并处死了,幕后操纵者是谁却成了历史的一个谜题。
有人说是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一世,也有人说是英国人,还有人说是那伙刺客喝醉了干的。
拿破仑是个出色的将军、战场的魔法师,他的个人实力却非常一般,一个统帅不需要自己很能打,他需要别人保护自己,这样一来就会涉及士兵的忠诚问题,法国大革命保护皇宫的军队就倒戈了。
他是站在刀尖上跳舞,在垒砌的鹅卵石上登高,不适合过早沉醉于歌功颂德声中。
就算是个梦,她也很难不陶醉其中,和他“谈话”波莫娜感觉到了一种自我价值实现的感觉,同时也学了一些东西,她是自我感觉挺好的,以为自己掌握了破题的关键,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想得有多么理想化,是属于“空谈派”的。
要征服一个人,就要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
拿破仑确实是个征服者,为了抵抗他,欧洲组成了反法联盟,俄国用上了焦土战法,她总不能把自己的脑子给烧了。
“见鬼的乔治安娜!”她火大得踢了一脚办公桌桌脚的鹰头狮身双翼怪,那用厚重木头制成的办公桌纹丝不动,反倒是把她自己的脚给踢疼了。
虽然不至于和现实世界一样疼得跳脚,却还是将她吓了一跳。
她明确得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在卢浮宫,一个没有身体的意识也会有感觉?
她蹲下身用手去碰触那个桌脚,想研究一下是什么造成了她的痛觉,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却瞥见桌子底下有一个暗格。
“莱尔·梅耶”就跑到拿破仑的书房里找东西,也许他找的就是这个。
波莫娜伸手将暗格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发现里面都是一些信件。
打开别人的信是不道德的。
但她只忏悔了两秒钟就把其中一封信给打开了:
高贵的女士,你一天到晚干些什么呢?什么事那么重要,竟然使你忙得没有时间给你忠实的爱人写信呢?是什么样的感情窒息和排挤了你答应给他的爱情。你那温柔而忠诚的爱情呢?娜味奇妙的人物,你那位新情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占取你身边每一分钟,霸占你每天的光阴,不让你稍微关心一下你的丈夫呢?
约瑟芬,留神点,说不定哪个美丽的夜晚,我会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杜伊勒利宫书房的门打开了,第一执政穿着一身猎骑兵制服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幕僚。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蹲在地上看信的波莫娜,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他低声对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其他人都鞠躬退下了,拿破仑带着一身可怕的杀气走了进来,他身后的白色双开门被一个年轻人给关上了。
波莫娜站了起来,这时拿破仑也走近了,他夺走了波莫娜手里的信,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双手握拳放在桌面,浑身紧绷,就像是在迎战。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我们的防御对你毫无作用,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破仑喘着粗气。
“我跟你说了,我是巫师。”波莫娜冷静得说“我们也有自己的法律,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这次来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谈判的进程。”她干巴巴地找借口。
“你们的政府没告诉你?”拿破仑冷笑。
“我想知道细节。”波莫娜盯着他的眼睛,蓝眼睛固然好看,但是他的眼睛和大多数法国人一样是棕色的,看起来就像是琥珀,又像是狮眼。
“俄国退了,奥地利也退了,现在反法联盟就剩下英国了。”他用一种喝醉了似的口气说道“你们有5.37亿的国债,人口只有1800万人,你觉得这些债务需要你们全体英国人要多少年才还得清?”
“别跟我说你们法国不欠国债。”波莫娜冰冷地微笑着“现在一个金路易换多少法郎?”
他像是提起某个不愿提起的话题,低头看手里的信。
督政府执政期间除了连续打败仗,把意大利给丢了,还有一个问题是国内的经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造成了巨额赤字,为了抵消赤字督政府大量制造法郎,致使通货膨胀,一年之内就从一个金路易兑换21法郎飙升到八千。
廉价的劳动力,节节攀升的物价,还有连续战败,一切都和大革命爆发前的波旁王室差不多。为了抵消赤字,波旁王室也发行了大量指券,不过这个发行量是有节制的,再说那个时候还有教会资产可以没收,耶稣会被驱逐不仅仅是因为最高法院内部派系之间的政治斗争。
七年战争期间有个教士,因为战争破产,他的债权人在马赛的世俗法庭将他给告了。巴黎高等法院终于逮着了把柄,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核查耶稣会的规章,并认为耶稣会和法国的法律水火不容,最终在权臣舒瓦瑟尔公爵的默许下被赶出了法国。
三级议会一二级都有特权,耶稣会抗议法官无权干涉宗教事务,无权剥夺一个修会在法国延续了200年的权力,这些路易十五选择性无视了。
神职人员为什么那么有钱?而且还从事商业活动?
公众舆论如此,国王又恰巧很缺钱,有钱的耶稣会就成了那只金羔羊。
“这封信你看到哪儿了?”拿破仑忽然问道。
“呃,你将破门而入。”她傻愣愣地说。
“我希望能把你尽情地搂在怀里,深深地,深深地吻你亿万次,如同赤道骄阳般炙热。”他低头看着信,轻声地念叨,然后他合上了信,抬头看着她“这就是这封信的全部内容了,没人告诉过你偷看别人的信是不道德的?”
她有种贼喊捉贼的感觉。
同时也有种挨雷劈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黑天鹅挂坠,就像它是她的护身符。
“你一直戴着它,是你丈夫送你的?”拿破仑将手放在扶手椅上,她这才注意到那扶手是天鹅造型的,不过不是白天鹅,而是镀了金的天鹅。
“是一对儿,他的那个是白天鹅。”
“换一个项链怎么样?最近巡警才找回被盗的摄政王宝石,除此之外还有一颗粉钻,我会让巴黎最好的珠宝设计师……”
“不,谢谢你的好意。”波莫娜低声说“我不喜欢钻石。”
“那你喜欢什么?”他低头看着她身上的裙子,然后皱紧了眉“你怎么又穿舞会那一套?”
“我是穿红衣服的女人,请你以后别叫我乔治安娜。”波莫娜说“我不想在身上留下你的‘n’。”
他发怒了。
不过他没动手,而是站起来,困兽一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像是个在心上人家门前拿着玫瑰却不知道怎么敲门的小子。
“我很欣赏你,波拿巴将军,你是个有头脑的人,但我觉得你不该送我这么昂贵的礼物。”她平静地说“如果你能冷静下来,你就该知道钱要花在更关键的地方,别犯和督政府的人和波旁王室一样的错误。”
“你想知道谈判的进程,用点东西交换怎么样?”他忽然轻描淡写地说。
“你想我用什么交换?”
“给我一个吻。”拿破仑盯着她说“我想知道它尝起来会不会像是火一样灼人。”
“不。”波莫娜摇头。
“为什么?”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
“我爱我的国家,却不至于爱到要以这种方式牺牲自己的份上。”她平静得说“但我可以和男人一样,为了保护家园献出我的生命。”
“你就那么渴望和男子平权?”
“英国也曾经被女王统治,我得说,伊丽莎白统治得还不错,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就是在她统治时期覆灭的,我希望你看女人不光看她的外表和肚皮。”
“我嫉妒你的丈夫。”片刻后他转移了视线,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得说。
“那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他会得意得忘乎所以的。”波莫娜笑着摇头。
“为什么他离开你那么久?”拿破仑问。
“其实也没那么久。”波莫娜回忆着,难怪她会觉得肚子饿,因为她晚餐吃的是生蚝,这种海鲜根本不像红肉那么顶饿。
“你期望和平,是因为他也参战了?”拿破仑平静得问。
“算是吧。”波莫娜有些惆怅得说“战争一旦爆发,谁都没法独善其身。”
“贵国的使节非常之傲慢。”拿破仑厌恶得说“你们可以杀法国人,却不能恐吓法国人,你们要打,我就陪你们打。”
“哦,我的老天。”波莫娜嘀咕着。
她都忘了19世纪的英国正处于帝国主义时代,到处都是喊着日不落帝国的狂热分子。
“如果你们不换一个大使,和谈就此作罢。”拿破仑说。
“要不然让教会当信使怎么样?”波莫娜提醒道“我听说他们可喜欢放和平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