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新任知府不仅没有斥责蒋教渝的大放厥词,反而流露出欣赏之意。
“是!”蒋仲华拱手回礼,似乎得到了鼓励,显得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道:“香山城仅是四面土墙,根本不能据城而守,所以没能给香山县的富户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据本教渝所知,香山县的富户要么前往顺德县城置办宅子,要么到广州城定居。咱们香山县现在就像是一个破了底的竹筐,根本装不上东西!而想要改变目前的状况,下官以为非建砖城不可,这样才能让香山变成一处富庶之所!”
很显然,蒋仲华是真正看到了香山县的根结所在。虽然他不懂“安全是人类第一需求”的理论,但却看明白香山县富户的流失,正是因为香山没有砖城所致,从而影响了香山县城的面貌。
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亦很简单,那就是满足富户的安全需求,在香山境内修建一座砖城。
砰!
客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响,很清晰地落到在座官员的心头上。
“说得好!”
林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启示般,手掌用力地拍在身旁的桌面上,那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态度很鲜明地赞赏道。
这声虽然不大,但足够让到在座的官员都能听到。很显然,蒋仲华这个看似荒谬的提议,却是赢得了这位新知府的高度认可。
一念至此,黎家亮等官员纷纷扭头望向蒋仲华,眼睛都流露出一种羡慕之色。
哎……
黎知县和刘县丞都是暗自懊恼,倒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因素,只是想到那一大笔的建城费用,所以才没有说出来罢了。
若是知道新任知府真是让他们“畅所欲言”,那他们早就说出来了,根本就没有这蒋仲华啥事。
蒋仲华面对林然的高度赞誉,却是脸色不改,显得很凝重地望向着林然,似乎是想要知道林然的真正态度。
他自然是希望香山县能够修建砖城的,但亦知道其中的难度,除非是这位府台大人明确地点头同意,并对修城表示支持。
只是他的担忧明显是多余的,因为林然此次巡视香山县的真正意图,正是要推动香山县修建一座香山新城。
林然望着众官员,显得很是认真地朗声道:“自古以来,无城不立!而砖城,更是各地兴盛的保障!蒋教渝说得对,香山想要成为富庶之所,那就非要修砖城不可!”
绕了一大圈,林然这才公开说出了修城的企图。
不过他现在才公开说这一番话,跟刚一开始就说这一番话,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若是他开始就表态要修香山城,那就是他这位新任知府想要做的事。但如今,由着教渝蒋仲华说出来,却是他这位新知府采纳了蒋教渝的方案,从而才决定推动香山县建香山城。
别小瞧这一点区别,虽然是做着一样的事情,但阻力会大大地减弱。
“府尊大人说得极是!只是……现在县衙的财政捉襟见肘,实在是拿不出这一大笔银子!”黎家亮给老主薄使了一个眼色,老主薄心领神会地道出了香山的窘况。
众官员纷纷望向了林然,眼睛涌起一股希冀。谁想一直窝在这土墙之中,谁不想住在如同堡垒般的砖城中,只是银两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他们香山县的财政根本无力负担。
林然自然知道香山县的财政情况,微微地点头说道:“本府亦是知道香山县衙财政紧张,但我们可以先行定立目标,然后一步步地去实现,岂不乐哉!”
鸡汤的效果并不明显,一个坐在后面的官员壮着胆子询问道:“府尊大人,您能要给咱香山县拨一笔款修砖城吗?”
话刚落,在座官员都纷纷望向了林然,眼睛都流露出一抹希冀。毕竟以广州府衙的财力,拔一笔款给他们建砖城,却不算是一件多艰难的事情。
林然自是可以这样做,只是他若这么大手笔支持香山县,其余一州十三县恐怕要找上门诉苦要钱粮了,届时必定能将他烦死。
他倒没有藏着揶着,望着众官员直接说道:“广州府的财政亦不宽裕,不过本府倒有一个办法,尔等明日没事的话,就随本府到濠镜一趟吧!”
“下官遵命!”黎家亮等官员虽然不知道林然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都是一并恭敬地行礼道。
林然发现教渝蒋仲华并没有表态,便是温和地望着他说道:“蒋教渝,你明日就抽些时间,亦随本府一同前往濠镜吧!”
“下官遵命!”蒋仲华这才拱手行礼,只是脸上仍然显得不苛言笑的模样。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表象。能得到高高在上新任知府的如此青睐,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脸上不善于表露出来罢了。
特别他是举人出身,这便注定他的仕途不能走得太远,且会处处受到掣肘。而若有这位靠山帮忙的话,那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除此之外,他的心里亦希望香山能拥有一座真正的香山城,让到这里能够变得富庶,而对林然的濠镜之行亦产生了一份好奇。
议事完毕后,自然是一顿高规格的接待酒宴。香山县虽然很穷,但接待林然的酒食并不差,还安排了一个歌舞表演。
林然不是那种眼睛容不得沙的官员,亦是跟着众官员一起喝酒寻乐,享受着做为官员的高福利。
却不知是香山这个地方出美女,还是经过黎知县精挑细选,其中两个舞女姿色上佳。
林然心里很是清楚,只要他稍微夸赞一下那两名舞女,今晚就会有人将这对舞女剥光衣服送到他的房间之中。
次日上午,林然率领着香山县衙的众官员通过了莲花茎,再次来到了濠镜。
只是跟着上一次不同,他这一次是以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的身份驾临这里,毅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主人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