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节,天色暗得要更早一些。
夜幕降临,教坊司亮起了盏盏灯火,这里的生意显得很火爆。从下衙时点开始,无数的达官贵人纷纷蜂拥而至,这里已然成为官员们寻欢作乐和交际的场所。
从前面大堂到楼上雅间,再到后面的院落,处处都充斥着男女的身影,一个脸上抹了几斤胭脂的老鸨热情地招呼着不同身份的贵客。
“陈公子,里面请!”
“刘大人,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大人,小桃红可是记挂你得紧呢!”
……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在门前迎接着进来的贵人,她对京城半数官员似乎早已经是了然于心,将这些人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在后面的一处院落中,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布局显得很考究。
小池边上的花厅正坐着两个人喝酒,前面有佳人抚琴,身旁有着佳人相伴,最为难得的是天边挂着一轮洁白的圆月。
“来,陶仙师,咱们再饮一杯!”徐璠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道。
随着徐阶地位的水涨船高,徐璠的日子越发过得舒坦。虽然他仍然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但子凭父贵,在京城的圈子已然很是活跃。
“好!”陶承恩对徐璠的热情很是受用,眼睛明显透露着一丝醉意,但还是举起酒杯跟着徐璠共饮道。
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徐璠远没有严世蕃的精明,但却是一个交际的好手。借着同是太常寺同僚的关系,跟着陶承恩的相处得并不错。
徐璠的酒量不差,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轻轻地放下酒杯,抬眼对着陶承恩显得暧昧地询问道:“陶仙师,你觉得此酒如何?”
陶承恩吧唧着嘴,这才慢慢地进行回味,显得老实地评价道:“味道一般,但尚可入口!”顿了顿,又是疑惑地抬起头询问道:“徐少卿,此酒另有名堂?”
“自然是有名堂!”徐璠暧昧地瞥了身边的女子一眼,还在女子的身上抓了一把,惹到旁边的佳人乔装嗔怒了一句。
徐璠哈哈而笑,便是伸手在刚倒上的酒杯沾了一点水酒,然后用手指在桌面写了一个字。
“百?”陶承恩看着这个字,脸上仍然显得一副迷茫的模样。
徐璠心里暗叹:无怪乎这位陶仙师没能得到皇上的宠信,这脑子比他爹差得太远了,便是微微靠近直接说道:“此乃百花仙也!”
陶承恩听到竟然是传闻中赵文华献给皇上的仙酒,眼睛微微一亮,脸上旋即浮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心里更是将徐璠引为了同道中人。
正是这时,一个颇有姿色的青楼女子引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过来。
“杨主事,你怎么来得这般晚呢?”徐璠抬眼望过去,当即便是微微责怪来人道。
来人正是杨博的儿子杨俊民,跟着徐璠和严世蕃这种二世祖不同,杨俊民是地地道道的进士官。于去年金榜题名,现在担任户部主事。
只是跟杨博略显粗犷的身形不同,杨俊民的身形比较胖矮,且皮肤白得跟女人似的,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读书人。
杨博冲着陶承恩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是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并解释道:“徐少卿,并非下官有意迟到,实乃户部的事务繁多,这刚忙完便往这里赶过来了!”
虽然同样是京官,但太常寺少卿这种是闲职,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反观户部主事,虽然仅是正六品,但却掌握很多的实权,有着很多事务要处置。
“那我可不管,你得自罚三杯!”徐璠的嘴角微微上扬,将那壶百花仙酒送到他面前要求道。
陶承恩见状,亦是暧昧地笑了。
杨俊民不知其中的玄机,加上他确实比预定时间要晚上一些,当即便是应承了下来。
徐璠和陶承恩看着杨俊民老实地喝酒,二个人便是暧昧地对视一笑。
陶承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是进行打听道:“徐少卿,我今日听宫人说有地方言官弹劾林晧然调动松江卫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自然是假不了!这林晧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他竟然胆敢擅自调动松江卫,你且睁大眼睛看着,他便是要栽在这个事情上!”徐璠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入嘴里,显得很自信满满地咀嚼道。
杨俊民喝了两杯酒,发现这个酒的味道不对劲,这时听着他们谈论这个事情,显得诧异地抬起头道:“你们二位莫非还还不知?”
“知道什么?”徐璠和陶承恩纷纷扭过头,显得疑惑地询问道。
杨俊民看着二个人不似作伪,便是趁机放下酒杯,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林晧然调动松江卫并不是前去剿匪,而是缉拿私盐!”
旁边的三名教坊司女子已然是知道林晧然这么一个人,这时听到事关林晧然的八卦,亦是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缉拿私盐要调动半个松江卫?即便是如此,他恐怕同样是难逃其咎吧!”陶承恩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不屑地道。
徐璠先是被杨俊民带来的消息冲击了一下,这时在听到陶承恩的这番话语后,亦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认可了陶承恩的观点。
杨俊民发现这二个人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望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晧然此次截获了一万石私盐,致使皇上雷霆大怒。”
他之所以姗姗来迟,除了户部历来比较忙碌外,正是受到这个事件的影响。他们的顶头上司严讷临近下衙时分归来,却是要求他们即刻整理长芦盐的相关资料,说是要查明长芦盐的历年账册。
“什么?林晧然截获了一万石私盐?”
徐璠和陶承恩在听到这一个数字后,脸上当即写满着难以置信之色,显得不可思议地瞪着杨俊民道。
杨俊民对于二个人的震惊并不意外,他初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比他们还要夸张。完全可以想象,这个消息将如同冲击波般,撞击着整个大明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