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免去顺天府尹一职,改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特命尔督同两淮巡盐御史并运司官亲历各场,查盘清理同,禁革除弊……并运司各场官吏人等有贪婪作弊者,除三品奏请,其余就便拏问如律,钦此!”
陈洪的声音显得很洪亮,虽然站在顺天府衙的大堂上进行宣读圣旨,但门外跪拜的几名衙差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晧然的脸上保持着平静,带领着众属官显得恭恭敬敬地接过接旨谢恩道。
陈同知等人听到这份圣旨的内容,心里既是感到吃惊,同时又感到了一种振奋,显得很是羡慕地望向了已经改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林晧然。
林晧然从陈洪手里接过圣旨,便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发现陈洪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便是心领神会地邀请道:“有劳陈公公跑这一趟,本官已经令人准备上等的好茶,还请公公莫要推辞!”
地方官员对太监自然是热情地招待,甚至是千方百计地进行巴结,但在京城这种遍布眼线的地方,双方素来在明面上都划清界限。
“甚好!”陈公公面对着林晧然的邀请,却是坦然地接受道。
陈同知等顺天府衙的官员微微感到意外,看着林晧然要招待这位东厂的厂督,亦是只能目送着林晧然将陈洪请到后宅。
陈洪被请到了里面用茶,看着左右无人之后,这才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了一份秘旨。
林晧然恭敬地接过那一道秘旨,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眼睛不由得微微瞪起,并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却见上面写着“两淮盐事,听尔便宜处置”和“南直隶提督军务”等内容。
陈洪将林晧然的反应看在眼里,便是放下茶盏并认真地说道:“皇上对林大人可是寄予重望,还请莫要皇上失望!”
“皇恩浩荡,微臣定不辱使命!”林晧然自是明白此说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哪怕陈洪跟他交情不浅,此刻仍然装着全力以赴的模样回答道。
这已然是嘉靖给他一个的杀手锏,不过嘉靖现在以秘旨的形式给他,恐怕亦是希望他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拿出来。
陈洪看着目的已经达到,便从座位站地起来拱手道:“杂家在此祝林大人早日凯旋归来,步步高升!时候不早了,杂家还得回去给皇上交差,告辞了!”
林晧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礼表示感谢,并亲自将陈洪送了出去。
“林大人,请留步!”
在送到顺天府尹大门之时,陈洪微笑着制止道。
“陈公公,请慢走!”
林晧然并没有坚持,目送着陈洪登上马上离开。
“祝贺大人高升!”
陈同知等人来到大院中,对着转过身子的林晧然进行了道贺。
林晧然回头望着这帮旧僚,心里亦是五味陈杂。双方共事这么长时间,难免生出一些情分,而今他即将离开这里,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这该叮嘱的东西,在这几天早就叮嘱过了。他对着陈同知等人做了最后的安排,便是跟着昔日卸任雷州知府和广州知府那般,决定宴请这帮同僚吃一顿散伙酒席。
没有等到酉时,他便是直接离开了顺天府衙。由于他现在并没有住在顺天府衙的后宅,这一次离开,却不知何时再返回这里了。
却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他卸任的当天晚上,天空出现了罕见的流星雨天象。
随着消息从城北传开,整个京城却是一片哗然。
虽然顺天府尹林晧然将被派遣前往两淮整顿盐政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出,只是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
顺天府尹和左副都御史都是官秩正三品,由于顺天府尹是掌印官,能够受理天下的刑事案件,更是治理北京城的衙门,却不能说这是一个升迁。
只是任何问题都要分开来看待,哪怕同样是外放督抚,情况亦是不尽相同。有官员是被排挤出朝堂,有的官员则是到地方上镀金,而林晧然无疑是属于后者。
现在其岳父贵为吏部尚书,而他到两淮只要没有过度失职,哪怕是捞得一丁点的功劳,还朝哪怕不是六部侍郎,那亦是留京的左副都御史。
只要能够踏上这一步,再熬几年资历,必然成为整个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六部尚书或左都御史。
最为重要的是,这道意包含着皇上对林晧然的信任。
林晧然虽然没有前任黄臣和鄢懋卿的管辖区域大,但他的职权却超越了这两位前任,不仅对盐场大小事务的管理力,而且还被授予了对三品以下相关盐政官员的法办的权力。
为何六部尚书之中,一直以吏部尚书为尊?正是吏部尚书牢牢地掌握了百官的前程。现在林晧然拥有对三品以下盐政官的法办权力,这足以让那些官员感到畏惧,甚至是唯命是从。
“淮盐果然是要推行票盐法了!”
“天下巨富莫不是自出于淮盐商,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此事恐怕不易,两淮的盐商及其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好招惹的!”
……
消息一经传出,令到整个京城议论纷纷。虽然有人很希望林晧然能够做出一些事,但更多的人却显得很是理性,甚至不看好林晧然此行。
经历了严嵩时期对淮盐的整治行动后,很多人其实亦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严嵩虽然是个奸臣无疑,但对皇上不可谓不忠心,故而算是千方百计地为着皇上增加收入。虽然严嵩支持鄢懋卿整顿盐政,令到去年的盐税大增,但亦为其倒台亦是埋下了一个大隐患。
现在林晧然得到的支持根本无法跟昔日的鄢懋卿相比。他现在虽然是以钦差的身份前往两淮,却不仅要整顿两淮的盐政,而且还要在两淮推行新法,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却不论外界如何揣测,却不论此行的危机如何,已然都是改变不了林晧然即将前往两淮地区推行新盐法的既定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