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些大佬打上了拖延症患者的标签。
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跟他们漫无目的地瞎扯。
“你们回去,记得跟皇帝说哈,我要把土豆挪到我那个田庄里去——明天就干,不然,几百号人驻扎在村子里,太影响大家伙生活了……”
王子安说着,瞥了一眼假装不关自己事的李世民。
说到底,都是这货的锅,种个土豆而已,非要大张旗鼓,简直让人无语。
“只要你准备好大棚,保证土豆不会出问题,我估计问题不大——”
李世民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小酒,又来一筷子羊肉。
酥烂可口,唇齿留香。
大棚的事,朕是不管的,反正也管不起。
王子安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小心思,反正大棚修在自己田庄里。
嗯,还可以把自己的田庄做试验田,从工部抽调一部分精通农桑的精干人员过去,给自己好好种——咳,带着大家一起搞研究,为提高大唐的粮食产量而奋斗终生——
果然,王子安一提这个,当场就得当了所有人的拥护。
李世民拍着胸脯给王子安保证。
“子安,你放心,这事我去给你争取,你知道的,我现在在陛下那里也能说得上话了——”
王子安心里顿时就呵呵了。
狗东西,你还演戏上瘾了,你这就不怕社死的那天,没地方藏吗?
“那行吧,我回头再弄点玻璃,先修上几亩地的大棚,种点瓜果蔬菜——咳咳,主要是为了种土豆……”
一群人心里狂翻白眼。
不过都是识趣的聪明人,也不揭穿他,不用自己种,还能跟着蹭——反正何乐而不为。
酒桌上气氛好极了。
如今王子安的府邸,就在皇城边上,大家也不用担心关城门回不了家,喝得比平时都放的开。
然而,几个人喝的正热闹呢。
就听门子前来禀报,马周和李义府到了。
王子安有些意外地微微挑眉,说起来,自己这俩便宜学生,可是有几天没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让他们直接过来吧——”
马周和李义府一进客厅,顿时微微一怔,旋即抱着手中的卷轴,上前拱手见礼。
“学生马周(李义府),见过先生,见过各位长者……”
马周虽然是程府的管事,但一直在程颖儿手下做事,并不认识程咬金本人,只当这是自家师傅的一个朋友,所以,也没有上前见礼。
这就是子安的那两个学生?
李世民等人,不由暗自留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
他不止一次听李承乾提起过两人,知道这是王子安正式收下的弟子。
年纪稍长的这位,瞧着约莫有二十**,面容清瘦,身子单薄,穿着一身稍显破旧的长衫,腰间挂着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看上去落拓之中带着三分狂放与不羁。
错不了了,这应该就是那位被子安称赞为有宰辅之才的马周。
另一位,年纪稍轻,瞧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国子监的制式长衫,面色稚嫩,嘴唇稍厚。站在那里,未语先笑,天然地带着几分憨厚质朴。
这大概就是李义府了。
嗯,热情憨厚李义府。
李世民特意多打量了两眼,微微颔首。这可是子安认可的人才,定然有可取之处,这次若能通过科举,倒是可以拔擢使用。
此时已经喝得有点状态了,醉眼朦胧地瞥了他们两一眼。见两个人风尘仆仆,一脸倦色,当下也不多问,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吧——”
两个人知道王子安的脾气,也不谦让。先是恭恭敬敬地恭贺了自家先生封侯和乔迁之喜,这才打着横儿,做个了揖,欠着屁股坐了。
一边坐下,一边把手中的卷轴小心地放在一旁。
李世民瞥了一眼他们放下的卷轴,手中酒杯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们这是准备的行卷吧?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先生真是慧眼如炬,——”
马周刚刚抄起筷子,闻言又放下,微微欠身,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说来惭愧,学生虽然最近一直在四处奔走,望门投卷,但——所有行卷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响,恐怕今年又是无望了……”
说完,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闷着头,喝酒吃菜,不再多言。
望门投卷?
投什么卷?
怎么还没考试呢,就一副灰头土脸,马上要落第的熊样?
王子安有些纳闷地看了过来。
李义府见王子安醉眼朦胧地望过来,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憨厚惭愧的神色。
“宾王师兄,何必心灰意冷,你胸怀大才,来年必是要高中的,反倒是小弟才疏学浅,恐怕才是真要白忙一场,辱了师门颜面……”
屁的有辱师门,你这是想让我出手吧。
王子安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这个狗东西,白瞎了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孔。
不过,他现在真是很好奇,马周口中的行卷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微微挑眉。
“什么是行卷,为什么要行卷?”
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顿时就明白了,这臭小子,这是对行卷有不满吧?
瞧这阴阳怪气的!
马周和李义府不由汗颜,自己先生这是嫌弃自己丢人现眼了吧……
但先生动问,也不敢不答啊。
马周只得放下筷子,苦笑着拱了拱手。
“所谓行卷,就是把自己往日还算得意的诗词文章拿装裱起来,到各家权贵门前投递,若是能入了贵人法眼,能在人前美言几句,便是莫大的帮助了……”
明白了,这就是考生考试之前给自己打广告呗!
瞧这大唐的科举,把这些考生给为难的,这真要是家境贫寒,恐怕连投卷的费用都凑不出来吧——
长安权贵豪门那么多,真要是一家一家地投过去,这装裱行卷的费用恐怕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子安乜斜着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这科举考试倒是有几分意思,不看答卷,反而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行卷?既然如此,那还考个屁啊,直接找人替自己写几篇文章,四处投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