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把他们杀掉的时候,焚天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力道十足,那浑身的杀气,嗜血的紫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惊得苏陌凉浑身一抖,脊背窜过一股寒意。
听到这番话,她的心里太过震撼,良久都没办法缓过劲儿来。
她实在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悲惨。
说来,这其中的每个人都是不幸的。
秋阳公主明明是个花季少女,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囚禁在宫里,被打断双腿不说,还惨遭强奸,怀上了孩子。
苏陌凉不用想也知道,怀上这样的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其痛苦的事情。
难怪她会想方设法的杀掉凤墨邪和她自己!
那种痛苦,估计也只有死才能解脱吧。
只可惜,她还有牵挂,那个少年将军是她唯一的不忍。
她不忍牵连他,不忍看到他为自己而死,最终忍下这样的屈辱,生下了孩子。
这其中的痛苦,常人应该是没办法理解。
而丽贵妃更是个无辜的人,先皇为了掩饰凤墨邪的身世,便在她生产自己孩子的时候,将凤墨邪抱在了她的身边,对外宣称她生的双胞胎,强行让她抚养凤墨邪。
丽贵妃不知道凤墨邪的身世还好,偏偏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天天面对着难以启齿的孽种,可想而知,多么的煎熬。
而排挤他的那些兄弟们,其实也是受了大人的影响,从小形成了固定的思维模式,他们不懂这样做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也被丽贵妃教导得争权夺利,到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难怪凤墨邪会觉得全世界都要害他,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杀他,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吗?
而那个宠爱他的皇帝根本就是个疯子,八成是因为失去了皇后,便精神失常,患上了心病,竟然把酷似皇后的女儿当成自己最爱的女人,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对那么多人造成了伤害,实在是残忍至极!
刚才说了那么多,凤墨邪从始至终都没有叫他一声父亲,也从始至终没有叫过秋阳公主一声母亲。
他称他们是狗皇帝和那个女人。
足以见得,在他的心中,这两人是造成他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永远都没办法原谅的仇人!
这种恨深入骨髓,融入血液,让他永生永世都没办法忘记。
想到这里,苏陌凉盯着眼前这个悲惨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而凤墨邪见她沉默,更是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满脸愠怒,咬牙低吼,“怎么,恶心得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此时的苏陌凉无视他的愤怒,只是睁着眼睛盯着他,里边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虽然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好感,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同情他。
打量了很久,苏陌凉才缓缓开口,严肃的道,“不,你一点都不恶心。恶心的是你的父皇。造成这场悲剧的也是你的父皇。你,秋阳公主,少年将军和太后,都是无辜受害者,你们没有谁恶心,没有谁十恶不赦,你们只是先皇的牺牲品而已。”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凤墨邪的神情一震,瞳孔跃上难掩的惊讶。
这么多年了,除了皇帝和那个人以外,这是第一个知道他的身世后,不觉得他恶心的人。
苏陌凉!
这个女人总是带给他许多不一样的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你这是在同情我,故意安慰我吗?”凤墨邪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想到苏陌凉是抱着这种心态在看他,他便怒得瞋目切齿。
苏陌凉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低笑了两声,“你实力那么强大,又站在权利的巅峰,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同情你?”
“凤墨邪,你要搞清楚,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你的出生,而是你的行为。你勤政爱民,励精图治,那么你就是个好皇帝,你爱护妻子,教育孩子,你就是个好夫君,好父亲。你赡养老人,孝顺老人,那么你就是个好儿子,只要你做的事儿是好的,何必去计较什么身世?每个人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身世,可我们却都有权利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你当然也不例外!”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番话,凤墨邪第一次听到,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一直把他的身世当成这辈子的污点,这个污点像是一根刺一直都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拔不出来。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轻描淡写的弱化了这个污点。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东西,在她面前竟是变得微不足道。
她三言两句,让他的在意,让他的纠结都变得十分的愚昧无知。
因为对她来说,什么身世,什么来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观念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无法接受的摇头,而后猛地一把甩开苏陌凉,恼羞成怒的大吼,“放肆!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来人啊,把苏陌凉押送到纤熠宫养伤!”
苏陌凉被他这么一丢,霎时跌回床上,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心底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次她不但把命保住了,还让焚天君把她赶出了寝宫。
现在不用待在他的寝宫,天天面对他,那她便能安心的养好身体,筹谋一切。
想到这里,苏陌凉忽然涌上些劫后重生的庆幸。
纤熠宫在后宫偏北的位置,许是太久没人住,院子杂草丛生,树木盘根错节,落了一地的枯叶,也没人打扫,显得十分的破败荒凉。
不过也对,她一个人质,刚才还惹怒了焚天君,难道还想住富丽堂皇的宫殿吗!
所以,现在有个地方让她落脚养伤,苏陌凉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不过,焚天君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在她入住纤熠宫后,便又派了个宫女来伺候她。
只是这个宫女,虽然也是从浣衣坊调来的,可明显没有周嬷嬷会察言观色,到了苏陌凉的跟前,嚣张得连个礼都不愿行,似乎真把苏陌凉当人质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