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集贤理的想法之中,一个人如果中了人鱼毒的话就会变成“深潜者”一样的怪物,之前他可从未想过人鱼居然是由人变成的……或许这是两种“进化”方向?一种是不完全变态发育,一种是完全变态发育。
暂且把这两种变化算作是一种偶然性的话,人是能变成人鱼的,那么更为关键的一个问题来了——所有的人鱼都是人变成的吗?
这里面有没有那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逻辑悖论?
再想一下,如果人鱼曾经是人的话,那么吃“人鱼肉”这种行为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这涉及到伦理问题。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去细致的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以为场面上产生了一种突然的变化。只见对面船上的那个人一跃跳入海中,随后以一种非常夸张的速度游向了“人鱼”那边。
傅集贤理自然不理解这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当众表演一下什么叫“浪里白条”或者什么叫“冬泳怪鸽”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因为紧接着,那条原本还在欢快着游动的“人鱼”突然发出了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它原本半浮在水面上的身躯开始挣扎着下沉,同时幽暗的水面被一种更黯淡的色素覆盖了起来。
是血。
人鱼的血,跟人类一样同样是温暖而鲜红的。
由此可见,这个跳下海的人才是真正的“捕鱼达人”,起码人家的态度很端正,没有逼逼赖赖的废话,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动。
不知道那个人是刺杀了还是刺伤了人鱼,总之人鱼开始往下沉的时候,对方已经再度返回翻身爬上了那艘小船。
这时候小船上的那对夫妻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因为这短暂的时间内他们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冲击力太大了。
人鱼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对于那对夫妻来说应该是足够证明人鱼的身份其实是“小笠原信”的证据,首先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条鱼就足够挑战他们的三观了,接下来呢?就在要不要把这个怪物继续视作自己的儿子的心理底线不断受到挑战的时候,又有人突然跳海,然后似乎直接把人鱼“捅死”了。
所以这一刀能算捅在他们儿子身上么,这时候那两人脑子不一定能拐得过弯来。
他们估计也想不清楚为什么随意鼓了一条私船出海、这条船的驾驶者会做出这种事情,按理来说这个船长不应该只是一个拿钱干活的普通人吗?
一时间千头万绪,小笠原夫妇只能在小船上发蒙。
那个人在爬上了船之后并没有继续做些什么,他对着傅集贤理与真中葵这边缓缓地转过身来,而后傅集贤理就看到了他提在手中的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面则装着一些新鲜的肉块——那应该是人鱼的部分身体组织。
而且就傅集贤理的观察以及类比其他动物内脏得来的经验的话,他觉得被对方拿在手中的应该是人鱼的肝胆。
在这么短暂的下水时间内直接抓住了人鱼,然后精准的将其剖腹、取出它的脏器,由此可以推测出两件事来,第一,这个人确实非同一般,应该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同行”;第二,这种事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 因此他非常熟悉人鱼的身体构造,并且出手毫不犹豫。
这么想着,傅集贤理的视线逐渐上移? 他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那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水滴不断的从他身上滴落到船板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可是当傅集贤理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
这并不是因为船只上的灯光太暗? 而是因为对方在刻意隐瞒——一层血茧正从他的眼眶之中蔓延出来,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脸全部覆盖了起来。
这人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如果这么想的话? 那此前小笠原夫妇见到的也不会是他的真实面容? 乔装隐藏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下水之后他脸上头上的那些伪装物被浸泡了或者冲掉了之后,他的脸应该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所以他不得不再进行这样的隐藏。
而他的这种动作也不是全然没有任何好处,起码来说? 通过他这种操纵血液的行为傅集贤理能够判断他使用的能力是“凝血术”? 对方的手段应该是偏向物理属性的……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不过……
这种一袭黑衣,头上带着帽子? 整个人半隐藏在黑夜之中、把自己的脸都给遮起来的形象……傅集贤理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倒不是对方此时的外在特征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但是傅集贤理还是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
脑子里思来想去? 然后傅集贤理终于抓住了这种缥缈的熟悉感:
“这位先生,你该不会就是那位“操偶师”吧?”
这人有点像曾经出现在真中葵楼下的那个操偶师? 当时傅集贤理和真中葵还追着他跑了一段路? 只是可惜的是当时他们并没有摸到对方? 反而让他从容逃离了。
但那时候那个印入傅集贤理脑海中的身影,他可没有彻底遗忘掉。
还有一点能够得到映正的是,那位“操偶师”与人鱼是密切相连的,他曾经悄悄的给真中葵送过人鱼肉。
傅集贤理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真中葵,葵姐在得到了傅集贤理的提醒之后,立刻露出了一张若有所思的表情,稍稍思考了几秒钟之后,她开口说道,“感觉有那么一丝的相似性。”
“操偶师”如果经常使用人鱼作案的话,那他对人鱼这种东西应该相当的熟悉,再者来说,真中葵刚刚就在怀疑那个人是因由这两夫妇来到这里的“匿名者”——如果操偶师具备相当程度的人鱼知识,那他自然能从这一队夫妻散发的寻人启事之中得知到相关的情报,并且判断小笠原信有成为人鱼的可能性,然后他就把人鱼之乡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不过这些事情只是猜测而已,或许只是妄言妄语,或许这种猜测恰如其分,也或许……“操偶师”的安排比这种猜测还要深入、复杂的多。
不要忘了,第一次的“人鱼事件”中出现的人鱼肉还是有些来历不明的,那个死掉的罪魁祸首就真的是罪魁祸首吗?或许这件事里就有操偶师的安排呢?
那他能得知小笠原信中了人鱼毒素这种事情就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操偶师”当然不至于直接回答傅集贤理的问题、承认他的身份,只听他开口说道,“今天晚上来到这里的人,比我预料之中的要多一些,两位,这种偶遇可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真中葵往前走了一步,她紧紧地盯着这个曾经试图加害她的“无差别杀人犯”,随后她开口说道,“假如你有充足的情报的话,想要获取人鱼或者人鱼的身体部分完全可以自己来这片水域,单人活动只会让你的行动更加便利,所以你为什么要伪装身份,混上小笠原先生和小笠原女士的船?
你的目的不只是人鱼,同时还有这一对夫妇吧?”
人鱼、人鱼肝胆、人鱼肉杀人、黑泥鳅……听到了真中葵的话之后,几件事突然在傅集贤理的脑海之中串联了起来,他隐隐有些明悟。
怎么说呢,就像他跟真中葵之前怀疑的那样,操偶师的无差别杀人真的只是无差别杀人吗?还是说他想借由杀人完成什么“隐藏目的”?
“操偶师”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一是为了捕捉人鱼,获得人鱼的肝胆;其二是以小笠原夫妇为“猎取目标”,试图一锅端的将这一家人解决在这里;其三……如果傅集贤理没有猜错的话,“操偶师”选择用来解决这对夫妻的方法,应该是喂他们吃下人鱼胆。
接着傅集贤理的思绪一瞬间从大海上飘进了富士山里。
“真的很不凑巧,如果一次对付四个人的话,对我来说也是有些麻烦的。”
“操偶师”并没有直接回应真中葵的话,但是他这种说法从侧面体现出了他对小笠原夫妇确实是存在企图的。
“但你也不是来参加化装舞会的吧,这种不期而遇也是一种缘分,所以至少让我们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吧?”
这种危险份子并不是彻底的事不关己,因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傅集贤理觉得指不定这人哪一天会坑到自己头上来,毕竟对方已经尝试过坑真中葵而不得了……对方的目标有可能是真中葵,自然也有可能是他傅集贤理。
所以傅集贤理认为最好能在这里把对方给抓住。此地是大海之上,双方的立足之地只有两条小船,大家都避无可避,傅集贤理无处可逃,“操偶师”同样也无处可逃。
傅集贤理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一方面是在防止这个危险人物突然暴起发难,另一方面也在找机会率先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傅集贤理脚下的船却突然遭到了一下重击,接着这条小船极为猛烈的晃动了起来。因为此时傅集贤理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对面的“操偶师”身上,所以这种撞击让他猝不及防。
更惨的是站在前面的真中葵在船只大幅度晃动的时候,脚下一滑,就那么很果断的“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大海里。
卧槽,这搞什么?
傅集贤理强稳住身形的时候,真中葵已经从他的(触)手边溜走了。
你知道吗,(伪)萝莉飘落的速度是每秒9.8米。
傅集贤理二话不说只能跟着跳海,失足落水还好说,万一葵姐掉下去之后一头撞在了渔船的侧舷上……她晕了可是会沉底的。
傅集贤理一个猛子扎水里,然后开始四下乱捞,试图从水里摸到真中葵……水面的能见度太低了,他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她。
“葵姐,哪呢?”
傅集贤理喊了一声,然后紧接着就摸到了一头漆黑的长发。
把葵姐揪着头发提起来是不是不太好?但傅集贤理马上就发现思考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因为他觉得自己抓到的并不是真中葵的头发……不是他变态到了格外熟悉葵姐的发质,而是他手边的头发未免太长了点。
这头发,让他想起了某知名小说中创造出来的一种名为“禁婆”的生物。
于是傅集贤理果断拉住这些头发向上提,感觉就像是钓鱼一样。随后他发现水中逐渐显露出来的阴影也必不可能是真中葵,葵姐必不可能如此之修长。
随着傅集贤理用力一拉,人鱼的脑袋和小部分上半身就被他提出了水面。
这玩意的生命力远远超过人类,被剖出了内脏、渔船附近的水域里全都洒满了它的鲜血,但此时此刻它却仍然没有死掉……看来这东西身上有不老不死的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刚刚一头撞在渔船上的东西,正是这条被激怒了的人鱼。将心比心,不管是谁身上被人无缘无故的摘了点零部件,都会这么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喔,人鱼已经没有胆了。
总之它变得极具攻击性了。
把它拉出水面之后,傅集贤理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挂在它脖子里的东西,那果然是一条金属项链。
这时候人鱼开始对他发动攻击,它的嘴巴如同河马一样夸张的张开,露出了上下颚上的各两排尖牙,这就要对着傅集贤理的脖子一口咬下来。
傅集贤理呢,他注意到了人鱼的脸跟他曾经见过的小笠原信已经没有什么相似度了,令人感到无比不适的是,人鱼的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两颗小小的肉球在其中灵巧的转动着。
傅集贤理自然不会被这东西咬到,接下来之见水面上突然扬起无数水花,而后那条人鱼就被抽了个七荤八素,再接着它被整个扔了起来、砸向了小船上的“操偶师”。
傅集贤理这个人还是比较擅长摸鱼的,无论是小时候下河摸鱼,还是之后上班摸鱼。
“葵姐,听得到吗?”
“在这呢。”
真中葵回应了傅集贤理的话,她终于再度浮出了水面。
“水里冷不冷?”
“废话,你冷不冷?”
她还挺有精神的,冷归冷,这一时半会她还不至于失力。
“我也冷,所以我们贴贴。”
借由对话的声音,傅集贤理找到了真中葵所在的方位,她已经漂出去一段距离了,所以他快速的游了过去。
紧接着,真中葵被他拉了过来。
按理来说这种英勇救人应该值得感动,毕竟you jump然后i jump了,但是此时此刻真中葵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
不是冷的,而是因为她觉得水里有那种湿湿黏黏、滑溜溜带着吸盘的东西缠在了她的腰上、腿上。
当然了,相当一部分感觉都是真中葵的错觉,但是……
不得不说,在海里,挥舞触手得傅集贤理还真就跟个八爪鱼、触手怪一样了。
充足的想象空间引起了真中葵女士的高度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