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份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妙不可言。
一次无意的聊天,就让朱国强和李存志成了朋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通过接下来的了解,倒也能猜出一二来。
从巴黎到华沙,他们一路上聊了很多。从非洲聊到了欧洲,从欧洲聊到了波斯,聊到了罗马,在很多时候,朱国强只是作为一个聆听者,那怕这个世界是他缔造的,但对现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怎么了解。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就像国人的心态一样,朱国强清楚的记得,在乾圣年间,无论是军户还是民户,都是求战似渴,都渴望着在战争中获得功勋,获得属于他们的荣耀,当然还有财富。
“战争,为什么大家会反对战争呢?”
品味着雪茄的香味,李存志说道。
“是因为在上次战争中,百姓付出了太多,他们付出了牺牲,流了血,可是到最后却是一无所获,战争爆发的有些意外,结束的有些糊涂。并不是说打那场仗不对,而是那场仗对于大明而言,代价似乎有些沉重。”
代价确实沉重啊!
沉重到有几十诸侯和藩属国脱离了大明。朱国强点头说道。
“是啊,代价确实沉重啊,两百万军人的阵亡,这个代价委实太沉重了……”
相比于其它,朱国强更看重的是军人的阵亡,毕竟,对大明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微微点头,李存志说道。
“在那场战争爆发的时候,无论是先帝,还是朝廷都希望借助战争的机会,把诸侯们再度团结起来,重新凝聚起各国,但是战争爆发后,残酷的战争非没能凝聚诸侯,反而导致了诸侯和藩国的进一步离心,十五年的战争!差不多是一代人的时间,前后几千万人被征召入伍,两百万军人阵亡,超过两千亿的军费开支,天下的百姓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可最后等到结束的时候,我们一无所获!百姓没有,国家也没有,胜利果实是什么?没有!到最后人们发现,就一些政客发现,好处都让垄断财阀得到了,他们的企业在战争之中,凭借着军需订单规模得到进一步的扩大,资本扩张了几倍,甚至有不少人相信,战争的结束,也是他们操纵的,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被利用了,也就是从那天起,在大明就形成了某种共识——“不要也不应该将大明拖进大明之外任何地方的冲突之中。”!”
“这难道就是大明版的“孤立主义”?”
朱国强的不禁轻声嘀咕道。
“孤立主义?”
李存志赞同道。
“没错,就是大明版的“孤立主义”,这个词简直太准确了,从那时起,大明就甘愿孤立自已,至于天下……大明的天下就是本土,顶多也就是再加上诸侯与藩属,甚至……”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李存志冷笑道。
“对于某些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诸侯和藩属国几亿人的市场,不是因为帝国特惠下的贸易利益,恐怕他们都想孤立的只有大明自身,最好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闭关锁国吧,像德川家那样。”
朱国强将目光投向车厢外:
“像德川家那样把国都锁起来,然后对外部世界的变化视而不见,这也算美好生活?”
“可是最后,德川家的统治不还是被摧毁了?他们锁国也没有锁住为自外部的威胁。”
微微笑了下,李存志靠着包厢的沙发,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所以了,国是锁不住的,即便是锁国也带不来安全,想要安全,就非得准备战争不可,和外国交往时强横是强横一些,但毕竟不会吃亏,可是如果一味的妥协,那么将来肯定是吃亏的,就像在波兰,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态度鲜明的不惜以战争作为威胁,不准法国人染指波兰,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进去,利益没有那么大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很难下定决心与我们开战了!”
“如果当时我们的战争威胁没有奏效呢?”
李存志冷笑道。
“大概,他们就要体会一下帝**队的威力了,比如炮轰加莱或者其它的城市,把战争集中到大海上,用绝对优势的舰队,彻底切断他们与非洲的联系,在直布罗陀,在地中海,彻底的瓦解他们海上运输。”
上次战争确实应该这么打啊。
朱国强略微点了点头,
“上次战争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就是专注于陆战,至于海战——法国人的舰队藏在海港里不出来,然后咱们就不和他们打了,直布罗陀要塞是强大,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地方,那怕不是占领直布罗陀,就没有办法切断他们海运了吗?”
先抱怨了一句,李存志随后又说道。
“其实在战争刚爆发的时候,直布罗陀要塞还没有现在的规模,在战争期间,法兰克人不断的加固,完善,到最后,他们确实守住了直布罗陀海峡,整个海峡两岸都是要塞化的,仅仅400毫米以上的装甲炮塔就有多达二十六,等到我们把目光投向那里的时候,也就只能望洋生叹了。”
“其实,战争刚爆发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控制战争规模的。”
朱国强说道:
“要是没有这个想法的话,而是投入全力的话,也不至于僵持下去。”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速战速决,兵贵神速,这是用兵的原则,可是当时朝中诸公都太希望通过那场战场来团结上下了,可谁曾想最后战争会是那副鸟样子,堑壕和铁丝网成了士兵的恶梦,咱们明明最擅长玩这个,怎么到最后,自己也对付不了他,甚至就连土工作业,也失效了……”
坐在他面前的朱国强说道。
“因为武器发生了变化,敌我双方的机枪多,迫击炮多,自动火器多,重炮多,为了躲避重炮,只能不断的加深战壕,为了阻挡步兵进攻,就修建纵深铁丝网,其实,想要突破堑壕也很容易。”
不等他说坦克,李存志就说道。
“你是说战车吧!我们后来确实尝试过用战车、飞机协同进攻,虽然有效果,但是效果也不太明显,毕竟,法国人的防线纵深有几十里,到处都是重炮、地雷、铁丝网,即便是突破了,继续扩大战果,也不容易啊。”
和另一个世界的一次世界大战一样,这个世界的那场世界大战,战车尽管得到了应用,但是还没有等摸索出适合它的战术,战争就结束了。
“是不容易,”
朱国强点头说道。
“当时战车刚刚发明,战术上还不成功,但是现在不一样,如果我们能够充分利用飞机、坦克和机械化部队的快速优势,就可以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制敌取胜,用机械化部队来快速切割敌军主力来达到预期效果,甚至可以在敌人还没有来得急动员他们的预备队之前,就已经瓦解了他们的抵抗!嗯,闪电!”
想着另一个世界的“闪电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朱国强就和李存志在那里聊起了他所了解的闪电战。
对于任何一个军迷来说,二战从来都是最令他们向往的战场,而朱国强恰恰就是一个伪军迷,虽然是个“伪军迷”可他确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这个巨人就是数千万人用性命换来的结果。
从闪电战到大纵深,再从大纵深到空地一体,从空地一体到战略轰炸,再穿插着不少关于坦克,不,应该是战车运用的战术,作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李存志当然不会听得云里雾里,更不可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实际上,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因为战车、轰炸机的出现,相应该的理论早就已经出现了,甚至在军队的演习之中,也进行过这些演习,但是演习总归是演习,似乎总还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但是现在,在朱国强的解释中,给他的感觉是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经历了无数次大规模战争的名将,可是他分明就是那么年青。
他这个年龄,压根就不可能经历过战争,可能十五年前战争结束时,他不过也就是刚上幼儿园而已,但是他对战车以及战车运用理论的了解,却远超过任何一个军事理论专家。甚至他还提出了一些武器的概念,而那些武器全都是为了配合战术,配合战略的运用。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满脸茫然的看着朱国强,别说是李存志了,就是林森也愣住了。他是情报官不假,可他也是军人,对于战术问题他同样也有所了解,对于什么战车啦,飞机啦,轰炸啦,他当然也不陌生。可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
不管你问什么问题,他都会给出一个答案,什么战车的空地协同啦,什么步兵与战车的配合啦,什么战略轰炸的对象啦,总之,只要有问题,他总是能给出一个答案。
能没有答案吗?
二战是什么?
是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
在东线上千万军队、数万坦克、数万飞机撕杀数年,但凡是当时技术条件下的战术形态,在那里都被运用到了极致。至于西线,从远程战略轰炸到防空袭,有什么战术没有运用过?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二战没有上演的。
朱国强越说越激动,他讲的十分细心,甚至有点儿滔滔不绝,甚至从战争初期应该运用什么样的战车,从战车的吨位,到战车的火力,还有什么样的飞机,诸如此类的问题,基本上等于他把整个二战的战术以及技术的变革都一一讲了出来……
浪费了不少口水后,朱国强这才发现自己的听众现在魂不守舍,自己好象说的有点儿多了。信息量太大,一般人根本就接受不了。
信息量确实有点儿大,大到李存志、林森两个人根本就适应不下来,毕竟,那可是几千万条性命和几十个国家兴衰换来的宝贵经验。
至少在这一瞬间,他们两个人得益于朱国强的话语,都站到了时代的前端,剩下的就看他们能吸收多少了。
“为什么在开战的早期,要用轻型战车呢?为什么不用你说的那种中型战车?中型战车不是更不容易被摧毁吗?”
“钱呗!”
朱国强嘴一撇,随口说道:
“军队的军备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要是没有钱,没有足够的钱,一切都是白搭,一辆轻型战车可能只需要一两万元,而中型战车就需要四五万元,甚至更多,相比于厚重的装甲,强大的火力,最重要的数量,同样一亿元的拨款,可以造五千辆甚至一万辆轻型战车,可是中型战车……顶多也就是两三千辆,数量不够,想要形成无坚不摧的铁拳,首先必须要数量上的优势。况且,在战争爆发初期,战防炮的数量和威力都很有限,轻型战车就足以满足使用了。”
“那将来呢?”
林森追问道。
“战争爆发之后呢?”
“战争爆发之后,自然就有充足的资金更新战车了,到那个时候,钱也就不重要了。”
眉头微皱,林森又问道。
“那么战前制造的轻型战车岂不就没用了?这样岂不就浪费了。”
“怎么会没用?那些轻型战车的底盘还能派上其它的用场,比如去掉炮塔,换上一门大口径的火炮,当成突击炮使用,也可以换上一门大口径的步兵炮或者榴弹炮,充当自行火炮,配合步兵突击啊,这不仅没有浪费资源,而且还进一步扩充了装甲力量,这样岂不是更好!老旧武器改装一下,又不是不能用。”
朱国强的解释让李存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喂,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觉得这次旅程下来,以后的日子,基本只要听你说这个什么“闪电战”也就能打发时间了!”
看着朱国强,李存志微微笑了下,坐直身体,看着他说道。
“这样吧,这一路上你可得给我好好的说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白听你的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