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巨龙再次伟大 第172章 一切超凡都是世界之癌

[白银之森]深处，[生命之树]伊萨那塔遮天树冠中、纵横交错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韵味的漫天枝丫某处。

安娜斯塔茜亚正坐在一片巨大树叶的边缘，眺望着这片被誉为希里亚斯大陆景色一绝的白银精灵之森。

此时王女双眼已经转变成形同巨龙的暗金竖瞳，其外眼角的太阳穴一带，以及眉弓以上的额角，出现了一些尚且稚嫩的洁白鳞片。

[生命之树]树冠层上浓郁的游离魔力，让进入部分龙化状态的安娜，轻易就能以自身为中心，吸附形成一个肉眼不可视的魔力旋涡。

她是在练习掌握体内日渐强势的龙族血脉。

在安娜现在开启了[魔力感知]的视角中，眼前的这片广阔银枫树林，弥漫了代表了不同属性的各色魔力云雾，并且这些“云雾”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向这森林中央的[生命之树]汇聚而来。

遍布整片森林的[生命之树]的根系，正在为这位在[死亡]规则的冲击下苟延残喘的疑似魔神种，提供着延续生命的养分。

“这等不可思议规模的存在，竟然就静静矗立在这大陆的一角，存在的时间估计比绝大多数盖亚种的文明史都要久远……实在难以想象，在第二纪元以前、在凡人开始走上历史舞台之前，这样的幻想生物竟然遍布整个世界。”

安娜又一次感慨起凡人种族和幻想种之间的差距。

这几年来，随着她体内龙族血脉的持续纯化、自身实力的逐步提高，安娜越发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真实，也越来越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产生本不该有的困惑。

凡人种族，不止盖亚种、甚至包括长生种，真正走上历史的主要舞台，是在[神代]结束之后、在幻想种数量锐减之后。

在[神代]结束之后，原本被神话生物们打到支离破碎、形同炼狱的物质世界，完成了空间结构以及生态系统的重塑，在这期间，长生种取代了幻想种，成为艾拉世界的主要活跃者；

而待到盖亚种们依靠相比长生种更高、更稳定的繁衍速度，取代了繁衍困难的长生种成为主流，时间也不过是距今三千多年前。

这拢共不过两万多年的时间内，就被盖亚种和长生种这样的“凡人种族”，自以为是地分别以各自兴衰，划分成了两个纪元。

而在这之前的、由幻想种所统治的时代、被凡人们称之为第一纪元的[神代]，却是从艾拉世界诞生之初开始、在盖亚种以及长生种都未诞生之时，就一直延续了不知多少万年……

凡人们对于自己诞生之前的世界，没有太多的研究和文献记载，但安娜从艾德里安口中曾得知，[神代]所延续的时间，至少在百万年这个级别以上！

“……不论是盖亚种自称夺得了主导的第三纪元，还是让长生种们至今缅怀的第二纪元，在幻想种活跃的[神代]面前，都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

安娜伸出左手，抚摸着左侧外眼角附近的几枚光洁鳞片。

自从自身实力达到四阶之后，安娜的龙族血脉纯化程度，就仿佛突破了某个临界值，自那以后，每当她充分激起血脉深处沉睡的力量时，体表一些地方就会出现像这样的“龙化”现象。

安娜收回抚摸额角的左手，并向前方探出，心中则默默着驱动体内涌动的血脉力量、使其暂时汇聚于左手处。

在阳光照耀下，安娜那原本光洁如玉的左手，迅速被精致洁白的龙鳞覆盖，五指的结构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富有力量感，指尖处也出现了如同龙种生物一般的可伸缩角质勾爪。

安娜竟然已经能够做到真正意义的“局部龙化”！就像当时初见艾德里安时、艾德里安曾向她展示的那样。

而相比起当初对于艾德先生向自己展示局部龙化时，自己所表现出的、对身体转变为非人体态的抵触与不适，此刻却完全没在安娜心中升起。

反而，在看向自己左手现在的模样时，安娜竟然觉得这有着一丝无法形容的美感……

“非人么……为什么世间万物要以人为标准？”

在安娜喃喃自语的时候，她身旁想起了“沙沙”的声音，同时，一个空灵、缺乏感情的柔和女性声音传来：

“凡人，才是艾拉世界所需要的，我们幻想种，甚至长生种，甚至于一切超凡，对艾拉世界来说，都只是早期不成熟时遗留下来的病症而已。”

安娜转过身去，只见一些缠绕在[生命之树]树梢的藤蔓，正蠕动着聚合成一个大致的人形，之前那个女性的声音正是从中传来。

“你是？”

“我是白银精灵女王。”

安娜虽然惊讶于精灵女王竟然一这么一副容貌出现，但毕竟还是皇室出身，连忙起身并以十分标准的贵族礼仪向“精灵女王”问好。

“贵安，陛下，贝希摩斯第一王女，安娜斯塔茜亚向您问候。”

伊萨那塔缺乏感情波动的声音，从藤蔓组成的人形中传出：

“我曾经了解过你们人类的贵族礼仪，以人族的标准来说，你的礼节十分完美。”

“得到您的夸奖是我的荣幸，请问陛下见我是有何事？”

伊萨那塔没有马上回答安娜的问题，更多更细小的藤蔓缠绕上这个临时的人形，并长出了各色苔藓植物。

很快，粗糙的“人形”就变成了一个面目柔美、以藤蔓为发的精灵女性模样。

“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谨守人类的贵族礼仪，除了盖亚种之外，幻想种甚至部分长生种们，都并不在乎这些浮于表面、除了阻碍交流之外毫无用处的所谓礼节。”

“这……”

安娜楞了一下，随后就放松了略微绷紧的身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竟然仍在保持着龙化的状态，连忙将汇聚的血脉力量散去，并想要向“精灵女王”表达歉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让您见笑了。”

见“精灵女王”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安娜也就更加放松了自己的态度，主动说道：

“女王陛下，您刚才说，凡人才是艾拉世界的期望，而幻想种、长生种甚至一切超凡，都是世界早期的病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幻化出相对完整人形的伊萨那塔，在脚部根须的蠕动中，走到了这片宽大结实的巨叶边缘，伸手向着树冠深处一招，一片枯萎的巨叶随之随风飘落，并在缓缓飘落的过程中，逐渐化成散发着各色魔力光芒的粉末。

安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这看似生机勃勃的[世界之树]上，竟然存在着枯萎的叶子。

第一次留意到这一点的安娜看向四周，果然，在无数翠绿巨叶的层层叠叠中，着稀少但依然存在的、出现枯萎迹象或将近枯萎的叶子……

精灵以擅长自然系的生命魔法著称，而以“生命”为名的精灵之母亲树，竟然也会出现枯萎的迹象？

这时，伊萨那塔终于说道：

“世界诞生之初，各种规则都没有完全确立，这本不是依附世界而存在的生命所能诞生的环境，但生命却反常地在艾拉世界稳定下来之前就诞生了，这些在稚嫩的世界中诞生的稚嫩生命，和后来艾拉世界逐一确立的各项底层规则产生了一一对应的联系，祂们，就是[最初众神]，也就是第一批幻想种，而那些与众神一一对应的世界底层规则，则从抽象的概念变成了具体的事物，也就是神明力量之来源——[神格]。”

这些，安娜其实从艾德里安那里都有过了解。

安娜若有所思，对于为什么伊萨那塔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说出这么一番话似乎有了一些猜测。

只见伊萨那塔继续说道：

“幻想种，就是在这种世界初生时的‘错误’中诞生的、对世界来说属于异常的东西，这些幻想种的存在，将世界底层规则撕开了一道难以弥补的缺口，让艾拉世界的运转始终存在一个无法自洽的逻辑漏洞，这才导致规则被具象化、被可利用化，而这，也正是一切超凡的来源。”

超凡是世界之癌。

“……所以，您是想说，凡人才是真正正常的生命？”

安娜对于“精灵女王”对自己说这番话的理由有些了然，想必是自己刚才对“凡人”与“幻想种”之间话题的自言自语，被这位传说拥有传奇位格的精灵女王听到了吧？

果然，只见伊萨那塔转身看着安娜，说道：

“是的，盖亚种几乎都是自然演化而诞生的种族，他们之所以超凡天赋低微，是因为不在世界逻辑漏洞之内，也正以为如此，盖亚种的繁衍迭代才如此稳定，相对幻想种以及长生种来说，这种稳定足以称得上‘迅速’。”

“凡人才是‘正确’的，超凡反而是‘错误’的……所以，艾拉世界的最后一个被确立的底层规则，就是连幻想种都无法逃脱的[死亡]……”

伊萨那塔看着陷入沉思的安娜，突然说道：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老家伙们的看法，还是有相当多的幻想种，是持不同观点的，比如龙族，就是这个观点的坚定反对者，他们认为存在即是真理，认为即使艾拉世界真的要向着‘无超凡’的方向发展，那也只是艾拉世界这样而已，强大的巨龙们相信，在艾拉世界之外，在无尽虚空当中，一定存在着比这里更加广袤、更加包容的，由超凡伟力所主导的新世界。”

“龙族是相信存在真正超凡之上的新世界？”

安娜忽然想到艾德先生曾向自己讲述过的龙族的历史，里面有提到过，[神代]的终结，就是被称为众龙之神、众神之王的[原初之龙]离开艾拉世界为开端的；

而在神战结束后，包括龙族的四大始祖龙在内的，艾拉世界的多位强大魔神种，都几乎同一时间离奇消失，艾德先生猜测他们都是跟随着[原初之龙]的步伐、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么你呢，在这到这些之后，你的观点是什么？”伊萨那塔向安娜问道。

“我？我……”安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觉醒龙裔，并且继承的还是上古种巨龙的血脉，又得到了巴哈…得到了艾德里安的源血，但你现在仍然算是人族、算是一个凡人，在现在的你面前的，是通向两个截然相反方向的道路，你，会怎么选择？”

一边是作为艾拉世界之癌的超凡，一边是顺应世界应有发展规律的平凡……

安娜哑口无言，原本在某个问题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内心、因为这一番对话而再一次陷入了浑浊。

……

[咆哮山脉]西麓，[红枫谷]中。

“一切超凡都是世界之癌？那么你们和圣兰德魔法帝国合作研究又是为了什么？”

森林中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坪上，体型缩小后的艾德里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木精灵长老。

拄着拐杖，满面皱纹、有些驼背的木精灵长老，对艾德里安说道：

“个体利用世界底层的逻辑漏洞而掌握超凡伟力，是违背世界发展规律的错误道路，但顺应艾拉世界的大势、总结出完整而逻辑自洽的自然规律，使用自然界中存在的、自然诞生的物质，来将某些符合自然规律的现象，以符合自然规律的手段将之表现出来，这才是我们与魔法帝国合作的初衷。”

自然科学的发展以及工业革命……简单地两个词怎么说这么复杂？

艾德里安心下了然，原来这些木精灵想要当艾拉世界的牛顿上人……

“好吧，你们的观点我了解了，但是你们找我，不会就是想说这些、向我传教吧？事先声明，我承认这是一个很有启发的观点，但我、以及我们龙族，都是坚定的超凡之上主义者。”

……

未完待续，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