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迫、火箭发射架在对岸排列,炮兵们调整着仰角和角度,装填好弹药,只等着开火轰击。
几十艘船先行出发,分为两队,在登陆的沙洲两侧停泊,一门门佛朗机炮斜指岸上,将为登陆部队提供中近距离的火力支援。
战鼓声隆隆响起,突击部队开始行动,近百艘船只被划得飞快,载着数千明军直奔对岸。
徐弘玉立于船头,冷冷地注视前方,大战之前,心态却是异常的稳定。
胜利是毫无疑问的,只不过是伤亡的大小。作为合格的指挥官,不仅要获胜,还要尽量让自己的士兵载胜而回。
船头纷纷犁进了泥沙,还未停稳,士兵们已经跳了下去,趟着齐膝的水登上沙洲。
突击队中的前锋,精锐中的精锐,只有三五百人,却迅速向前冲,布成战列,挡在了沙洲与陆地的交界。
空船后退,水手拼命划着桨,向对岸返回,去接下一批登陆的将士。
突入河中的沙洲,三面是水,只有一面连接陆地。对于缅军来说,只有正面冲击,把明军击退,赶过河去。
而正面冲击,就要承受明军的中远程炮火的轰击。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也是缅军不敢先占沙洲,或靠近岸边的原因。
武器装备的巨大差距,使缅军只能依靠局部的兵力优势,抵挡登陆兵力有限的明军。
号角、战鼓声从缅军阵营中响起,缅军从一个宽大的正面发动进攻,稀疏的队列在前进中紧凑,形成了一个箭头集团,向着沙洲猛压了过去。
三百、五百、一千……船只载着明军不断登陆,战阵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厚重。
面对着黑压压的敌人,明军将士忙碌却不失镇定,一支支重火枪在两翼架起,一支支燧发火枪指向前方。
在滑膛火枪的战场,考验的就是战士的意志和沉着。百米开火和几十米开火,效果完全不同,但能做到却不容易。
面对气势汹汹冲来的敌人,能心稳手稳,不急于射击,心理素质的强大,可不是轻易能练出来的。
明军火枪兵的操典上明确规定,没有军官的命令,火枪兵的手指不准放在板机上。
这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火力发射的统一性,避免了紧张走火的可能。要知道,在战场上紧张是肯定的,因紧张而走火,也是经常发生的。
徐弘玉的座船相当高大,停泊在沙洲近水处,他举着望远镜便可对战场一览无余。
“实心弹,左翼炮兵准备完毕!”
“实心弹,右翼炮兵准备完毕!”
传令兵观察着旗号,向徐弘玉汇报着。
徐弘玉举着望远镜,只是抿了下嘴角,却并没有马上下令。
缅军已经开始射击,一团团白色的烟雾在阵列中腾起。按照火枪的射程,这个距离确实也有杀伤力,但准确度根本没法保证。
按照某位有名的军事专家所说,在百米外开枪射击,天知道能打到哪?
明军战阵肃然无声,军官们手提战刀,等着命令,准备着用力挥刀前指,准备着听到那轰鸣的枪声。
河上,船只还在来回穿梭,一次两三百人,沙洲上的明军数量在不断地增长。
“左右两翼,开炮!”
徐弘玉放下望远镜,沉声下着命令,并用威严的目光看了眼传令兵。
旗号迅速发出,不到十几秒钟,火炮便喷吐火焰,发出了怒吼。
佛朗机炮打实心炮弹,射程能达到两三百米;如果是霰…弹的话,有效射程也就百米左右。
一颗颗铅球大小的炮弹离膛而出,从两翼飞向缅军。尽管没有红夷大炮那般的穿透力,可被炮弹击中的缅军无一不是血肉模糊、骨断筋折。
哥刚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腹内翻腾,恐惧弥漫全身,向前迈进的腿都有点发软发抖。
一个被炮弹击中的缅兵倒在地上,胸腹部血肉模糊,内脏和肠子流了满地。
惨叫哀嚎声在阵中响起,震动着哥刚的耳膜。
没走几步,前面的人让开了,一具脑袋成了烂西瓜的尸体倒在地上,哥刚赶忙把目光移开,跳避得更远,生怕踩到迸溅到地上的血肉。
两轮实心弹打击,只是对缅兵的震慑,佛朗机炮停了下来,换装子巢,准备进行霰…弹轰射。
层次性的打击,明军已经掌握了这种高级的战术。从一千多米的火炮火箭,到近身肉搏的刺刀,完全都在打击范围之内。
佛朗机炮的实心弹刚停,明军火枪兵阵列的两侧又响起重火枪的轰鸣。
一个缅军军官在横飞的血肉中直挺挺倒了下去,就在哥刚的旁边,刚刚还听到他的口令“前进”。
已经到了冲锋的距离,也就在缅兵开始加快脚步的同时,佛朗机炮再次发出怒吼。
成百上千的铅弹呈扇面横扫过来,前面的缅兵象被割倒的麦子,惨叫着倒下一片。
视野为之一空,哥刚看到了前方明军的战阵,以及简单的拒马后数不清的黑洞洞的枪口。
炮声不断,佛朗机炮依靠射速疯狂地轰击,一直到打光五个子巢为止。
重火枪的轰鸣也在持续,缅军军官一个个被击倒,刚刚要发起的冲锋为之一遏。
但缅军的战阵依然厚重,前面的伤亡只不过是反击的开始,在战鼓号角的催促下,缅兵呐喊着向前冲去。
徐弘玉座舰上旗号猛烈摆动,对岸的重迫和火箭凌空而起,掠过明军战阵,在战阵前两三百米外落地、爆炸。
一团团黑烟伴着火光在缅军阵中爆起,泥土、破布、血肉、残碎的刀枪都被扬到空中,又纷纷落下。
按照火炮火箭的精准度,炮兵们也实在不敢把距离放得太近,以免误伤友军。
这又是明军已经熟练掌握的战术,阻断。将敌人的战阵分隔开来,使其进攻失去持续,为步兵减轻压力。
前面的缅军还在冲,中间的却损失惨重,在密集的轰炸下,连战阵的完整都无法保持。
“开火!”“开火!”……
枪声密集得如爆豆般,在升腾的白烟中,无数铅弹飞出,向着敌人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