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岩位于辽东半岛的北部,东及东南与凤城、东港毗连,西与大石桥市、盖州为邻,南与庄河相接,北及西北与辽阳县、海城市接壤。
从地理位置上看,正处于辽南和辽东明军的中间。
新上任的辽东督师袁可立选择在这里召开军议,也有不偏不倚、两军并重的意思。
就目前的形势,辽南明军在海州卫与建奴和汉军对峙,辽东明军则隔太子河窥建州,形成了两头蛇的包夹之势。
如果再加上辽西明军,以及明蒙联军,大反攻是四面进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奠定辽东胜局。
其实,要说奠定胜局,在建奴龟缩辽沈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但要真正地把建奴打垮、剿灭,还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岫岩堡并不大,但已经是戒备森严。不仅磐石协在此驻守,还有三千飞骑兵由刘兴祚统率,共同护卫着两部明军的结合部,保护着辽东督师袁大人。
尽管岫岩堡北边的大片岭关、大片岭墩等堡寨,皆有明军驻守,但辽东督师的安全,还是要万无一失。
袁可立站在堡寨城墙上,望着已经完备的防御工事,微微颌首。尽管不是对敌的第一线,但磐石协并没偷懒,把工事修得坚固。
熊廷弼陪立在袁大人身旁,似乎有些心神不属,不时向东边瞭望。
“飞白不必如此。”袁可立看穿了熊廷弼的心思,笑着说道:“万岁已经安排妥当,毛文龙但有丝毫不满,现在已经在前往京师的海船上,不会前来拜见了。”
熊廷弼干笑了两声,心中却是挺受用。在他和毛文龙之间,万岁还是偏向于他。如果他和毛文龙真的不和,那只有他一个人能留在辽东。
袁可立也不多说,伸手拍了拍城墙,沉声道:“尽管我军行动力求保密,但建奴似乎还是觉察到了些异样。从情报上看,他们在进行动员,十五至五十的旗丁都要编队训练。”
熊廷弼沉吟了一下,说道:“即便如此,在实力上,我军依然占据极大的优势。特别是在火器上,更是压倒性的。”
“建奴若失辽沈,建州弹丸之地,肯定也守不住。”袁可立说道:“他们多半会向北面逃窜,要彻底剿灭,却非一时之功。”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袁大人所虑极是。就是不知万岁是以平辽为目的,还是以恢复奴儿干都司的全部辖区为结束。”
黑龙江是东北地区的最大河流,元朝正式将其纳入版图,分属岭北和辽阳两个行省管辖。
明朝则在此设立奴尔干都司,所辖之黑龙江两岸、兴安岭内外、乌苏里江以东至海。
当时在奴儿干城设立了70个卫、20个所,明廷用当地人管辖区域,允许世袭,并授予官印。
尽管奴儿干都司归属明朝? 但地位却不于州县? 明廷也将其视为夷地,是羁索州。
所以,辽东在明廷的定义中,只是后世辽宁和吉林省的一部分? 最靠北的实际军事屯堡便是宽奠六堡。
这样的话,平辽的目标就变得可大可小。
往小里说,把明廷直接派官驻兵的辽东地区收回,可以称之为平辽成功。往大里讲呢,恢复奴儿干都司,重设70个卫所,才算是大功告成。
对于熊廷弼的提问,袁可立微皱眉头,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或许,要看朝廷的财力物力能否支撑。”袁可立很含糊地回答道。
明廷对奴儿干都司逐渐失去控制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财力物力不足。
宣德年间,亦失哈第九次巡视奴儿干都司,赏赐给奴儿干各部族头领的物品有布帛绸缎、器具、酒和粮食,十分丰厚。
而且,因为古代的运输艰难,最方便的交通就是水路。明朝的据点自然只能沿着江河设立,水路不通的地方,基本也就没人去了。
比如亦失哈在永乐九年的巡视,便是先在今天的吉林市南郊松花江畔一个叫阿什哈达的地方,费时一年,制造了25艘巨船。
然后才统率千余大明官兵军队,乘坐着满载布帛丝绸、粮食器具等物资的巨船,乘着春天的季风,扬帆,浮江而下。从松花江驶入黑龙江,不舍昼夜,直下奴儿干。
可见要维持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是耗费很大的一项工作。亦失哈作为明朝著名内官,能与郑和齐名,也是因为数次远航。
但到了仁、宣二宗时期,对于成祖时期的极限扩张对财政造成的负担,便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处理,那就是收缩。
放弃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内迁奴儿干都司于三万卫(今辽宁开原),在东北方向的扩张停滞;废止下西洋,在大航海时代却进行了历史大倒退。
平定辽东已经花费了不可数计的钱财,投入了无数的物资,袁可立对此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他看来,皇帝很可能会在平辽之后暂且休养生息。重新恢复奴儿干都司,并不能马上实施。
况且,皇帝已经屡次下旨,要各地督抚制定方案,对抗巨大的灾害来袭。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在东北扩张,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尽管如此,对于逃窜的建奴,明军穷追猛打,以骑兵进行斩草除根的打击,应该还是可以预见的。
熊廷弼也知道几年来朝廷对辽东的巨大投入,想要长久维持,将是十分困难。正要说话,便见东面大路上烟尘腾起,不由抿了下嘴角。
袁可立也注目过去,笑道:“想是毛帅到了。你我下城去,迎一迎可否?”
“袁大人便不必屈尊纡贵了。”熊廷弼很知机地说道:“本官下去接一接,倒是合情合理。”
“那本官便在城上恭候二位。”袁可立笑着颌首,转身在护卫的陪同下向城门楼走去。
熊廷弼整理了下衣袍,迈步下了城头,在十几骑亲兵的护卫下,纵马出城。
如果能与毛文龙精诚团结,熊廷弼还是很看重毛文龙这个熟悉辽东形势的老帅的。
当然,如果毛文龙倨傲,他熊大暴脾气,也不是个服软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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