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皇后张嫣小心翼翼地把趴在她身上睡着的小娃娃交给宫人,轻声唤着,想是要告辞而去。
朱由校看着女儿胖嘟嘟、水嫩嫩的小脸儿,不知怎地便想到了沈阳航运,想到了灭奴平辽。
“宝珠可随意,朕再呆一会儿。”朱由校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
张嫣的肚子微微隆起,可不近前细看,却是看不出来。她常来长春宫看小孩儿,一是喜欢,其次也是想学学育儿经验。
自从有了身孕,皇帝的宠幸便不重要,她还怕皇帝夜宿坤宁宫,说得好好的只是睡觉,可老是动手动脚地不老实!
“臣妾先行告退。”张嫣起身微施一礼,在宫人的殷勤扶侍下,出宫而去。
张裕儿送到门外,施礼拜别,才回到殿内,乖巧地立在皇帝身旁。
朱由校笑着伸手,拉过孩儿她娘,坐在自己旁边。搂着裕儿的腰,在腰臀间的软肉上捏摸。
成为母亲的裕儿散发出成熟的味道,猫完月子能洗澡了,也让她回复了女人的清香。嗯,身上还有一种**,闻起来令人惬意。
“皇爷。”裕儿还是喜欢当奴婢时的称呼,把头轻轻靠在皇帝的肩上,低声求恳道:“臣妾不想老吃油腻了,少盐无味的,太难吃了。”
奶妈是肯定要请的,两个小丫头的饭量越来越大,光是裕儿喂养,怕是要把她吸干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搂着裕儿躺倒在床榻上,笑道:“两个小丫头啊,难为爱妃了。奶妈已经让人请了,以后你就轻松些了。”
张裕儿咯咯一笑,凑过来亲了皇爷一口。
你亲我,我不能吃这亏,能加倍亲回去。朱由校还上下其手,弄得张裕儿脸热心跳,娇喘吁吁。
裕儿突然伸手止住了皇帝的冲动,掩住春光已泄的衣裳,用眼神向皇帝示意。
朱由校转头一看,一个小丫头睡醒了,吃着手指,睁着大眼睛,望着热火朝天、翻来滚去的父母。
才四十来天的小孩子懂个什么,看也白看。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被望着就感觉怪怪的。私密的事情有人参观,应该没几个人有处变不惊的镇定。
朱由校翻了下眼睛,伸手拔弄了一下女儿的脸蛋儿,嗔道:“不好好睡觉,眼睛瞪那么大瞧啥?”
咯咯咯,小娃娃发出清脆的笑声,随后,把指头吃得更香。
朱由校无奈地笑着,心里一点也不生气,这么可爱的女儿,看着就高兴。
“皇爷,您——”张裕儿整理好衣裳,试探地看着万岁。
朱由校摸了摸爱妃的脸,说道:“嗯,朕晚上来长春宫用膳就寢。”
“是,臣妾恭候圣驾。”张裕儿欣喜地施了一礼,脸上的红晕还未全部消退,既羞赧,又兴奋。
……………………….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便看到了辽南送来的加急军报。
由于时间差的关系,这份军报上写的是辽南三协以精兵为诱,在丘陵地带与代善所部展开激战并获胜的消息。
胜利是不用置疑的,但辽南三协的伤亡也不小,特别是作为诱饵的一千八百精兵。最后算上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也不过活下来六百二十三人。
而这六百二十三人中,能继续当兵服役的,只有四百多人。伤兵中能够生存下来的,数量可能还会减少。
用损失过半已经不足以形容,这还是精兵,最为敢战的勇士。没有他们的奋勇厮杀,没有他们的牵制吸引,明军想要获胜,恐怕会很困难。
朱由校看着战报上并不长的描述,能够想到敌我血战的激烈和残酷。
那个时代的战斗,没有惊天动地的地毯轰炸,没有机关枪射出的如泼弹雨,但血腥和残酷却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战争。
鲜血迸溅,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尸体枕籍,两军士兵挥舞兵器在你死我活中进行着瞬间的选择。沾染着污血的脸上,是瞪得要迸出眶外的眼睛……
朱由校捏着这份简短的军报,久久没有放下。
胜利是值得欣慰的,也是他最想得到的。可如果只是赏金赐银,厚加抚恤,朱由校认为是远远不够的。
英雄不该这样对待,哪怕不是对每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都能使其青史留名,但这绝对是值得用浓墨重彩来书写的壮烈事迹。
现代有象话叫“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战争中对于英雄的歌颂和宣扬,也是司空见惯,并不鲜见的。
一个榜样,就是一本鲜活的教科书,使抽象的思想和行为变得具体生动,看得见、摸得着,使人可信、可敬、可亲、可羡、可学。
竖起一面高高的旗帜,就是在人们心目中确立一种思想和行为的导向。
对于舆论宣传和教育的方式,朱由校不仅不陌生,还记忆深刻。比如***、***、***等英雄事迹,可谓是永远不会忘却。
思索到此处,朱由校把军报放在桌案上,沉声吩咐道:“来人,召倪文焕前来。”
御用笔杆倪文焕,自魏广微高升后,便成了第一笔杆。但皇帝对他还是有些不满意,提出了新的要求,他最近也在努力学习,让万岁更加看重。
时间不大,倪文焕便赶来觐见。《大明论坛》编辑部就在乾清宫门东侧的房内,皇帝不知道啥时来了灵感,便来宣召。
进入殿内施礼拜见,皇帝也没多说,把军报让宫人转递给倪文焕。
倪文焕看过一遍,约略明白了皇帝的心意,但还不是十分确定,便试探着赞叹道:“如此壮烈之战斗,读起来令人荡心回肠,恨不能插翅飞往辽东,与建奴血战一场……”
朱由校翻了翻眼睛,心说:哪里看出荡心回肠了?就你那熊样儿,还与建奴血战,吓也吓死你了。
不过,这倪文焕还真是善于揣摩圣意,朱由校就是那个意思。
“倪卿找人多加润色,一定要写得荡心回肠,令人血脉贲张。”朱由校开口说道:“最近听书可有收获,就是要写成那样,读没读过书,都能听得明白。”
倪文焕赶忙躬身答道:“万岁指点,微臣敢不遵从。近日听说书,也是颇有禆益。大明子民不论贤愚,都喜听说书,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是雅俗共赏、老少咸宜。”
“宣传司呢,准备得如何了?”朱由校点了点头,追问道。
倪文焕再次恭谨答道:“回万岁,微臣在京师已经物色了几个人选,其中有柳麻子、赵铁嘴……”
柳麻子不错,朱由校听到这熟悉的名字,不禁露出微笑,颌首道:“抓紧办好,朕就外派你个差使。”
倪文焕大喜过望,嘴上却谦辞道:“微臣不想外放,只想在万岁身边,效犬马之劳。”
佞臣,谄媚。不过,朕还是要用你,也相信你会不折不扣地把朝廷政策落实好。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朕知你的心思,不必口是心非。”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又告诫道:“朕恨什么样的官员,你是清楚的。可不要明知故犯,掉了脑袋。”
倪文焕心中一凛,赶忙躬身答应,并表示了自己的坚定信念。
“没别的事儿了,倪卿告退吧!”朱由校挥退倪文焕,又思索了片刻,叫来王体乾,命他去吩咐皇家织造作坊,制作一面旗帜。
除了歌颂英雄,给英雄的团队一个荣誉也是必不可少。什么老虎英雄团,什么这个那个英雄连,朱由校拍脑袋就能想出好几个。
既然是在数倍建奴的疯狂围攻下还不溃不逃,命名“磐石”应该是恰如其分的。
朱由校并不满足赐旗赐名,还要以幸存下来的勇士为基础,扩编其为混成协。步兵全骑马,还要配备相当数量的火炮,以及配属一定数量的飞骑。
这样的话,步、骑、炮、辎齐全的混成协,可以作为独立作战单位,进行各种军事行动。
刘爱塔反正成功了,辽南击败了代善,科尔沁部估计也难逃覆亡,建奴的战略形势更加恶劣是可以确定的。
但越是这样,朱由校越是要压制住内心的急迫,不能骄傲自大,把灭奴平辽稳稳当当地进行到底。
要知道,建奴的机动兵力大概是六万,但却不是建奴真正的总兵力。如果进行动员,建奴拼凑出十万左右的人马,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屡经伤亡消耗的建奴,实力被削弱不少,可要一举荡平,还是比较困难的任务。
关键是各个方向的明军,包括辽西明军在内,在兵力上都不具备优势。如果冒进的话,很可能遭到建奴的全力打击。
今年的战事差不多到此为止了,要发动的话,明年开春之前,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
而限制明军继续展开大规模战役的因素,还有武器装备和物资。紧着造,紧着运,对于辽东十几万的明军来说,能分到的也是有限。
热兵器的消耗果然巨大,朱由校咧了咧嘴。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认为辽东明军该是结束军事行动,专心练兵,加紧装备,并囤积弹药粮草的时候了。
现代战争有弹药基数这个概念,古代没有这方面的专业术语,但也有弹药物资的计算方法。
很显然,辽东明军还不具备持续大战的后勤供应和物资囤积。可要囤积准备个半年左右,就正好是朱由校计划中的大反攻之期。
连续作战、持续消耗,需要很大的物资储备,这是难以避免的。尽管和后世战争消耗的海量弹药没法比,可也要看到当时在制造和运输上的巨大差距。
所以,朱由校不能操之过急。尽管后金已经被削弱,并在战略形势上陷入了被动。但要彻底平灭,还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留给朱由校的两大难题一是保证后勤,保证粮弹的供应;其次则是力争把建奴赶出辽沈更好,还是先扫外围,把建奴最后聚歼于辽沈。
第一个难题比较好解决,大力发展海运,并在辽西安置辽民,能够就地获得粮草物资。
第二个难题,朱由校也有了初步判断,并有了两个选择,也是要根据建奴的行动来进行调整。
如果建奴死占着辽沈不放,连所谓的“龙兴之地”都不要,那就围而歼之;
如果建奴放弃辽沈,退到老巢建州。那就没什么说的,你弃我取,继续压迫和进攻就行了。
甚至于不用进攻,只是封锁就会令建奴陷入物资匮乏的窘境,再加上小冰河期的灾害,饿也能饿死建奴。
但那不是朱由校的标准,一劳永逸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等到灾害来临,大明内部的问题,以及北方游牧民族的躁动,都是大麻烦。
生活啊,就是在不断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渡过的。
朱由校已经踱至沙盘,开始冥思苦想,寻找着最快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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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冥思苦想,辽东战局却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辽南明军以沙河、毕里河为屏障,在两河之间构筑防御工事,将复州收入囊中。
击败了代善所部,迫使其仓惶北逃,并成功地接应了刘爱塔的反正,夺得了复州和盖州。尽管又弃掉了盖州卫,但建奴守之无益,多半还会主动放弃。
而辽南两卫在手,可以说是根基稳固,并对辽沈形成了更加有力的威胁。同时,登州作为四方布置的重要一环,就显得远了些。
尽迁盖、复二州十数万辽民,又使得明军有了补充的兵源,土地有了耕种的劳力,实力不仅能很快恢复,还能更胜从前。
在镇江堡,皇太极遇挫撤退,明军趁势前出占领险山堡和汤站堡,使镇江堡有了预警和屏障,对敌态势进一步扭转。
有苟真怀、陈继盛、毛承禄三协军队,东江本部的战斗消耗也不大,牢牢牵制住了皇太极和杜度的两旗人马。
因为有鸭绿江可供防御和运兵,对后金统治区的袭攻,是皇太极和杜度所难以防范的。
他们最怕的就是明军沿鸭绿江而上,攻袭“龙兴之地”,不得不将部队北移,以便就近保护,或是能尽快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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