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厂公 第四百三十四章一切如常

轰隆！

悬悲那自言自语的苦涩声音落下的时候，这已经被烟尘蒙蔽的黯淡的苍穹之上，突然是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那声音格外的低沉，好像一记低沉的擂鼓，震的整个天地都微微荡漾，好像也震碎了天地间的那般凄凉！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更加低沉的风，而那苍穹之上，甚至更是有着无法形容的阴云呼啸而来，一瞬间的功夫，便是将这白马山的大火给遮掩了起来。

风起，云动，隐约有寒意从天而降！

“这是……”

悬悲抬着头，有些呆滞的看着苍穹之上的那般风雨欲来的场景，心里更是觉的震撼，还有些不可思议，山火遇雷雨？

这又是什么征兆？

“要下雨了吗？”

“这是天佑我佛门？”

而随着这天象出现，那一众悲凉凄苦的弟子们，看着这场景，那脸庞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期待，还有兴奋的感觉，这场大火，几乎要把他们的所有希望都给焚烧殆尽了，而这场大雨，又将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轰隆！

轰隆！

人们满怀期望仰望苍穹的时候，那天空之上又是传来了低沉无比的雷鸣之声，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不断，那倾盆大雨，也是直接倾泻而下！

哗啦啦！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儿不断的降落下来，那蔓延的火势，也是瞬间被遏制了下来，翻滚的烟尘，也是被那大雨给遮挡了下来，看起来有明显减弱的气势！

“哈哈……下雨了啊……”

“真的下雨了啊……哈哈……白马山有救了，悬空寺也有救了……”

“下雨了啊……天佑我悬空寺啊……哈哈……”

这瓢泼大雨不断的降下，落在了人们的身上，落在了那已经被烟火烤的有些崩溃的和尚们身上，人们脸上的神色都是变的狂喜了起来，他们仰着头，疯狂的让雨水冲刷着自己，那眼睛里的狂喜之色，更加的畅快！

充满了希望！

“阿弥陀佛！”

悬悲听着人们的欢呼之声，那目光也是逐渐的从苍穹之上收回，然后迎着那雨幕，看向了欢呼雀跃的人们，还有那已经开始有减弱之势的山火。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不安，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又是扭过了头，看向了那大雄宝殿的方向！

透过重重的雨幕看过去，巨大的佛陀依然是矗立着，那张脸庞，好像是恢复了一些悲悯，但是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十分模糊的感觉！

看不清楚他到底是悲悯，还是诡异！

“魔灭佛门，三兆已经现其二，第三征兆，佛陀血泪，虽然还没有出现，但却已经是灭亡之象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单独主事，我要去甘露台！”

“去见见达摩祖师！”

“向达摩祖师请教，悬空寺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悬悲的视线穿过那雨幕，看了这佛陀的雕像许久，最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朝着那大雄宝殿之后走去。

那脸庞上的神色，更是格外的悲凉，那瘦削干瘪的身影，也是孤寂的无法形容。

而同时，随着大雨滂沱，山火逐渐的开始熄灭，那白马山上的情况也是逐渐的显露了出来，原本辉煌浩然的白马山，此时此刻，已经变的斑驳一片，一眼看过去，便是触目的焦黑和荒凉，还有无数已经被焚烧的焦黑的身体，散落在那处同样漆黑的石阶之上。

哗啦啦！

雨水降落，逐渐的沿着石阶向下流淌，那些灰烬，凝聚在溪流之中，变成了黑色的河流，看起来更加的触目惊心！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那一众从大火之中侥幸活下来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那脸上的劫后余生之色也是逐渐的散去，然后恢复了之前的悲悯，还有苦痛！

虽然大火止住了，但是，这一场大火，却是已经毁了整个白马山，也害死了千百的悬空寺弟子，那都是他们的同门，都是师兄弟！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婆毗……”

恍惚了许久，这众多活下来的弟子们，陆续便是盘膝坐在了这大雨之中，然后纷纷的双手合十，面容悲悯，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低沉悲悯的吟唱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和那雨水冲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这悬空寺上的气氛更加显得低沉了起来，还有几分悲凉！

哗啦啦！

哗啦啦！

倾盆大雨继续在天地之间降落着，那天地之间的气氛也是更加的显得悲凉，悬悲穿过了有些崎岖的小路，然后来到了一处格外宽阔壮大的石台之前！

这处石台是天然形成的，原本这里是一处山体，后来被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惊雷落下，将山体劈毁，形成了这处石台。

而后来，达摩祖师便是在这处石台之上闭关打坐，某一日，睁开眼睛醒来，看到了整个石台之上都是铺满着露水，还有无数鸟雀在啄食着露水！

而那时候，还有日生而起，天地一片明亮！

故而，这处石台，便被达摩祖师命名为甘露台！

在这甘露台之后，还有这一处山洞，从悬空寺建立开始，便一直存在，也是整个悬空寺的禁地，这山洞名为甘露洞！

达摩祖师便一直在这处山洞之中闭关修炼，自悬空寺创立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甘露洞！

就连那些挑战之人，也只能进山洞挑战！

而同时，这处山洞之内，还有历代悬空寺的首座方丈，他们年迈以后，到了一定的年纪，也会主动进入甘露洞之内！

侍奉达摩祖师，并与达摩祖师一起闭关，研修佛法！

“呼……”

一片大雨猖狂之下，悬悲便是来到了那甘露洞之处，他抬起头，干瘪的面庞上带着悲凉和疑惑，看向了那蛛网密布的洞口，上面还有雨水不断的流淌冲刷着，看起来也有几分凄凉，不过，那洞口之内，却还有几分浩然。

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小觑之感！

“哗啦！”

悬悲在这洞口之前站了一会儿，轻轻的挥动了袖袍，将身上的雨水，还有那面庞上的雨水尽数震落，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洞口之处，双手合十，低声道，

“祖师，历代首座师祖，悬空寺第三十六代首座方丈悬悲求见！”

呼！

悬悲的这话音落下，那甘露洞之内传出了一阵淡淡的风声，这一瞬间，就好像天地之间的那些雨声，都是瞬间被湮灭了下去，悬悲被那股风吹在了身上，好像整个人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身上的那种孤寂和冰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悬悲谢过祖师！谢过历代首座师祖！”

悬悲感受着这股如沐春风的感觉，那干瘪的面庞上露出了浓浓的感激，还有恭敬之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是双手合十，低着头，朝着山洞内部走去。

山洞洞口的那处蛛网，沾染在了深山，他都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哗啦啦！

山洞之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光线，他沿着这崎岖的山道缓缓的前行，脚掌踩在那散落的石子之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那脸庞上的神色也是越发的虔诚！

不久之后，悬悲便是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石室之处，石室的四周悬挂着一些散发着光亮的石头，光线虽然暗淡，但是却能将里面的情况看的有些清楚！

他站在那石室的门口，抬头朝着四周看过去，石室之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的人影，显得有些诡异，但是却依旧能让他感觉到一些心安！

“祖师，历代首座师祖，悬悲拜见！”

悬悲知道，自己还没有达到进入这甘露洞的资格，或许也没有见到这些祖师和历代师祖的资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跪在了那石室的洞口之处，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祖师，历代首座师祖！”

“悬空寺如今已经遇到大难，先是有戒律堂三百名武僧被杀，所有的人头摆在了白马山下，残阳如血，每个武僧的尸首上都显示着众生百态！”

“此乃大罗天经魔灭佛门第一征兆！”

“而今日，又是天降流火，白马山几乎被焚烧一空，如今山体斑驳，寺内僧众又是损失大半之多，这若不是一场突然降临的大雨，或许悬空寺已经毁掉！”

“此乃大罗天经魔灭佛门第二征兆！”

“而我在大火中看佛祖雕像，也发现雕像的面容有所扭曲，似乎是第三征兆，佛陀血泪的迹象，师侄心中担忧，特来向祖师，还有历代师祖请教！”

“还请告知，师侄该如何是好！”

“我悬空寺又该何去何从？”

“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悬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合十，那脸庞上带着无法形容的悲悯和恭敬，缓缓的将脑袋磕在了地上。

“呼……”

甘露洞内，依旧是有着风声荡漾，呼啸涌动，悬悲感觉好像有人在叹息，他等待了许久，那空荡荡的石室之内，突然是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悲悯佛偈，

“阿弥陀佛！”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有佛，佛在，心中有魔，魔在，心中有末日，末日便在！”

“佛在世间，不在悬空寺！”

“顺其自然便好！”

嗡！

这悲悯的声音传出的瞬间，那山洞的内部，又是传出了一股比之前剧烈很多的风声，而紧接着，有一股风落在了悬悲的身上。

那股风轻柔，浩然，悬悲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整个人都被吹的飘了起来，然后便是飞出了山洞！

轰隆！

天地之间传来了低沉的雷鸣之声，还有隐约在天地之间肆虐的闪电，像是一条长蛇贯穿苍穹，悬悲再度抬起头，发现雨水重新落在了身上。

而同时，他也是发现，那甘露洞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洞口之处，被他撞开的蛛网，也重新结到了一起，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进去过一般！

“这……”

悬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进入了这甘露台，还是没有进入，那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不过，恍惚了一瞬间之后，他突然是回过了神儿来！

而那干枯的面庞之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那眼神儿也是从震惊，担忧，恢复了淡然！

“祖师，历代首座师祖，师侄明白了！”

“我看到的是魔灭佛门的征兆，说明我这内心深处是害怕的，恐惧的，我担心那东厂汹涌而来，会灭掉悬空寺，会灭掉世间的佛门！”

“这都是我内心之中的魔障所产生的影响！”

“其实，不过是三百武僧被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而已，哪有什么魔灭佛门之迹象？”

“祖师说的对，佛在世间，没在悬空寺！”

“悬空寺灭与存，佛仍在！”

“是师侄悟性不够，打扰了祖师还有历代师祖的清修，师侄罪过！”

“师侄明白了！”

悬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干枯的面容逐渐变的平静，甚至是安稳了下来，而这一瞬间，他身上也是多出了几分浩然之气。

好像，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德高望重，平稳如山的悬空寺首座方丈！

让人不敢小觑！

“阿弥陀佛！”

悬悲在这甘露洞的洞口又是站了许久，然后对着那甘露洞深深的鞠了一躬，便是迎着这漫天滂沱的大雨，又朝着悬空寺前面的方向缓缓的走去。

那漫天的雨幕，翻滚呼啸，全部都是落在了那道身影之上，不过，那身影却看起来浩然如山，给人一种风雨无阻的感觉！

“阿弥陀佛！”

片刻，悬悲来到了这悬空寺的大雄宝殿之前，他又是抬起头，视线穿过那重重的雨幕看向了那尊坐落在大雄宝殿之上的佛陀雕像，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平稳，安然！

“佛祖如我是，阿弥陀佛！”

悬悲那干枯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转身，看向了那浩浩荡荡的聚集在山门之前的一众武僧，还有逃生回来的普通僧侣！

他们从大火之中艰难而回，如今已经是狼狈不堪，不过，经过刚刚为那些死去的弟子念往生咒，如今又恢复了一些庄严，而身上的那些泥污，也是被雨水冲刷干净！

看起来，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浩然，无惧！

“首座方丈，我们该当如何？”

悬悲沉吟时，一名年轻的小沙弥，往前走了两步，那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凝重，低声问道。

“阿弥陀佛！”

悬悲听着小沙弥的问话，再看看那一众弟子，心中突然是明悟了跟多，他双手合十，微微笑着说道，

“回去休息！”

“待雨停之后，收拾众多弟子的尸体，集体送往菩提院往生超度！”

“事后，便把这悬空寺的山门，还有那直通这山下的石阶，都打扫干净！”

“然后，按照往日，练习功课！”

“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