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说话的时候,有人进来,拿了张晨他们的车钥匙出去,还有人进来,问李勇,你朋友要吃饭吗?
李勇笑道,当然要吃饭,不然他们吃草?记我账上。
那人笑着出去。
张晨他们觉得,李勇的话说的很绝了,那劝他出去,和他们一起干的话,已经不必再说。
张晨问:“你这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三个字,穷透了……”
“那四个字呢?”刘立杆问。
“穷到绝望。”李勇说。
“为什么?”孟平问。
“人多地少,又没有资源,你们看到的附近这一片,就是我全乡可耕种的地了,每年的产出,交了公粮后,每家可以说连全年的口粮都不够,有两三个月,要靠替代粮。”
“什么是替代粮?”刘立杆问。
“说好听点是杂粮,玉米番薯土豆等等,其实是没有粮,自己想办法去找,什么能吃吃什么。”
“这人多地少四个字,就够让人绝望了,这农地又不比其他,你就是再想办法,再高产,也多不了多少粮食。”孟平说。
“而且人多,这多的里面,还有文盲多,我也想过算过,就这么点地,改种烟草、中草药和其他的经济作物,会比种粮食划算一点,但也做不到。”李勇叹了口气。
“既然划算,那为什么还不能做?”张晨不明白了。
“你种其他,也不可能说你今天种下去,明天就见效,那每年的皇粮怎么办,你要花钱买吧,还有你自己的口粮怎么办?家里一点余粮也没有,一点余钱也没有,这就好比,把你关在铁笼子里,你连转个身都办不到,还转产?”
张晨他们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明白李勇的困境了。
李勇反过来问张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张晨他们就把自己的情况,和李勇说了。
李勇看着他们说,看样子还真的是三个大老板了,前面我听说杆子和孟平,碰到启航了,就该明白,这不是大老板的,谁会跑去澳门,怎么可能会碰到启航。
刘立杆和孟平,不好意思地笑笑,孟平说,我们也是被人拉过去的。
“你们又不是猪仔,卖了也没人要,能被人拉去澳门,说明你们值得人家花大钱拉,怎么不来拉我?人家拉你们去,要请你们吃你们玩吧,你们不值钱,谁会花那个钱?”
“哎呦,不错,李勇,没想到在这穷地方待着,脑子没有待坏,还很反应敏捷。”刘立杆大叫。
李勇笑了,他说:“怎么可能待坏,在这里待着,天天就动脑子,我连怎么带着乡民出去打家劫舍,或者拦住320国道收买路钱,都想到过。”
众人大笑。
李勇看着张晨他们问:“对了,你们待会,要不要吃李乡长的饭?”
孟平骂道:“到了这里,不吃你的吃谁的?”
“那李乡长的饭,没那么好吃的。”李勇狡黠地笑着。
“你想怎样,割我们的肉?”刘立杆问。
“肉我不要,雁过拔毛,我正碰到件头疼的事,急得要跳楼,哈哈,天助我也,你们来了。”李勇大笑。
“李勇,什么事,你说就是。”张晨说。
“我们乡中学,那教室前几天塌了,学生们现在这么冷的天,等于是在室外上课,这没下雨还好,要是下雨,真不知道怎么办,这校长是天天来找我,我这不是,昨天还跑县里去。
“那县里,现在不是到年底了吗,这个月机关干部的工资,还要问别的县借,县长出去借钱,还没有回来。
“那教委主任,被我逼得,把账本都拿出来给我看了,和我说,李乡长,你要是要,我最多自己给你五十,多也没有,哈哈,老子今天正失望而归呢,没想到碰到你们三个冤大头,不管了,这事你们帮我解决,不然没有饭吃。”
“多少钱?”张晨问。
“买点材料,再动员学生家长们帮助义务劳动,八千多吧。”
“我操,八千多你还要哭穷?你还是你李勇吗?”刘立杆骂道。
“怎么不是,彼一时此一时,老子现在每个月收入两百块,不哭穷怎么办,那启航,已经帮我好多次了,我是实在不好意思再张口,本来还想着实在没辙的话,给启航写回信的时候,提提这件事,这不,你们来了,就杀你们的猪了,别那么多废话,帮不帮?”
孟平打开自己的包,拿了一万给李勇,和他说:“你也别那么多废话,收下。”
“我当然会收下了,哈哈,我替那一百多个学生,谢谢老孟。”李勇说。
有人在门外叫:“李乡长,好吃饭了。”
李勇站了起来,和他们说:“走走,去野餐。”
一行人走到门外,看到外面晒场上,太阳底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是四五盆菜,李勇说,都是土菜,你们就别想有检查团的待遇了。
不远处,有人在修张晨他们的车,李勇叫道:“三毛子,过来吃饭。”
那人从车底下钻出来,叫道:“就快好了,我回家去吃,李乡长。”
李勇说好,那不管你了。
乡里其他的人,拿着碗,蹲在屋檐的走廊下,蹲了一排,边吃饭边晒太阳,李勇叫道:“过来过来,夹点菜,都是我兄弟,自己人。”
那些人听了,走过来,嬉笑着从他们桌上的盆子里,夹了点菜,又走回去。
“李乡长,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小气,一万块一桌的饭,连点酒也不请我们喝?不是检查团就享受这个待遇?”刘立杆骂道。
“哈哈,忘了忘了,失敬。”
李勇跑回自己房间,不一会捧了一坛酒出来,和他们说:“这个,可是真正的好东西,酱香型,不比茅台差。”
李勇给他们倒上酒,除了小武不喝,四个人尝尝,都说不错。
“逼养的,这酒可以卖几十块了。”二货叫道。
刘立杆问:“哪里来的?”
“乡里人自己酿的。”李勇说。
“那我不管,走的时候统统买走,让他自己开价。”刘立杆说。
“好啊,在这个地方,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可换钱的,都带走,除了要人头我办不到,其他的,我李勇都给你们。”
张晨眼睛一亮,他想到一个主意,他问李勇,你这酒,一年可以做多少?
“能做多少,自己喝的,一两百斤吧。”
“要是把你全乡的酒收起来呢?”张晨问。
“贵州这地方,你们也知道,大家就喜欢酿酒,情愿没饭吃,也要省出粮食来酿酒,全乡的话,一两万斤肯定是可以的。”
“这样,李勇,你不是说靠田里不行吗,我想也确实不行,要致富,一定要靠多钟经营。”
张晨和李勇说:“我来帮助设计一个包装,你们把酒放这包装里,多不敢说,我们三个人,自己喝和送人,就这酒,一年给你包销个一万瓶,我想是没有问题的,价格吗,我想定个中高价,五六十应该也没问题。”
“对对,可以,张晨说的这个可以。”孟平说,“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独一无二啊,酒也稀奇,送得出去,这人家尝尝,口感不错,想买也买不到,非要来问我们要,这样,你光酒一项,一年也可以有几十万收入了。”
“哈哈,太好了,这样我们家老刘同志的酒,就你这里承包了。”
刘立杆看李勇还在犹豫,骂道:“李勇,有屁快放,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想,这启动资金也没有,张晨就是帮助设计了包装,这做瓶子做包装的钱也没有?”
李勇嘿嘿笑着,孟平说:
“这样,也不要一万瓶了,我们三个,一个人进五千瓶,合计一万五千瓶,先付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李勇,这够开支和你去动员家家户户酿酒了吧,你给我们保证质量就可以,不要让我们送出去丢人。”
李勇哈哈大笑,他说:“这可以,不行我拿着鞭子,一户户去抽他们。”
“我有个办法。”刘立杆说,“这酒,我们就叫李乡长酒,这酒要不好,就让喝酒的,大家一起来诅咒李乡长。”
“可以可以。”张晨和孟平都赞同,这事就这样定了。
一桌人正谈笑间,就看到一个很瘦小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到离他们五六米远,不好意思再走过来,站在那里,看着李勇笑,李勇叫道,过来过来,耿校长。
张晨他们,这才知道,这人应该就是乡中学的校长,来干什么,他们也猜得**不离十。
耿校长走了过来,笑着朝张晨他们点点头,然后看着李勇,李勇骂道:
“耿校长你什么意思,不是我吃饭的时候,就是我要睡觉的时候来找我,你这存心是让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是不是?”
“不不,李乡长,你误会了,这不是其他时间,我要上课,你也难找嘛。”耿校长笑道。
“县里我昨天去了,陈副县长说,县长出去借工资,还没有回来,回来再和县长商量,钱主任那里呢,把教委的账本都给我看了,还有三千多,他说他自己可以赞助五十。”李勇说。
耿校长一脸的颓丧,嘀咕道:“又是这样啊,可那么多学生……”
李勇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他走进了自己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一万块钱,递给了耿校长,耿校长眼睛一亮,问道:“李乡长,这钱?”
李勇指了指孟平说:“这钱是这位孟老板赞助的,你快拿着去买材料,对了,多的钱,请帮忙的家长们吃顿饭,请老师们,也吃餐肉,账目搞清楚了,我会来查。”
“好好,一定一定,李乡长你放心。”
耿校长说着转过身来,朝孟平鞠了个躬,和他说谢谢孟老板!
孟平赶紧起身说不敢当,微薄之力,能帮上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