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贷款主体。”夏总说,“把这笔贷款的贷款单位,改成是我们八达实业有限公司,海湾丽景酒店,作为第三方质押,这样,你们这笔贷款就活起来了,还有,陈明欠的六个月的利息,我也会补上,这不是皆大欢喜?”
施行长眼睛一亮,她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现在那个项目,自己不能处置,还怕别人处置,更换一个贷款主体,至少这八百万,每个月的利息有着落了,一笔呆账,马上就可以变成优质业务。
“夏总说的这个方法,我们没有操作过,不过,听起来也不是没有可操作性,这个,我一个人还做不了主,要请示总行的主管领导。”施行长说。
“总行谁在负责这个事?郑还是钱、吴?”夏总问。
“吴。”
“不认识,这样,明天周末,施行长能不能帮我约下吴行,一起吃个工作晚餐,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当面沟通。”夏总合掌朝施行长拜拜,施行长笑了起来:
“好,我下午去总行一趟,不过,吴行长有没有时间,我可不敢打包票。”
“施行长客气了,外面可都在说,海发行的事,施行长可以当一半的家,只要施行长出马,别说是吴,就是你们郑行长也要给面子。”夏总笑道。
“要死,夏总你这是要害死我,这种话也敢说?”施行长嗔骂道,但看得出来,她满脸的春风。
夏总和金莉莉辞别了施行长出来,到了停车场,坐进汽车,夏总把汽车启动,空调打开,却并没有走,而是双手捂着脸,思考了一会,然后用手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
夏总转过脸,问金莉莉:“你怎么看?”
“我觉得施行长这里有戏,现在就看总行能不能同意。”金莉莉说。
“施行长要是真同意了,总行的问题也就不大。”夏总说。
“为什么?施行长权力这么大?”金莉莉奇道。
夏总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昨天回来,我打了几个电话,都了解清楚了,我说施行长能当海发行一半的家,可不是空穴来风,施行长和总行分管的吴副行长,关系不一般,吴又和他们的郑行长,是穿一条裤子的。”
金莉莉恍然大悟,怪不得夏总今天来这里,这么有信心,原来他已经做过事先的准备。
“这个世界,最复杂的就是人际关系,你要想办成一件事,就要先把这些关系捋顺了,顺毛摸,事半功倍,不然,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那个环节,不能打无准备的仗,这话还是不错的。”
夏总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教金莉莉,金莉莉听着,觉得暖暖的,要是以前,夏总是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和她说这么掏心掏肺的话,他只会偶尔在教训老包时,会无意中流露出这些心得。
“那你编那个蔡经理要起诉,还有什么七百多万,是吓唬施行长的?”金莉莉问。
“不是,如果银行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走姓蔡的这条,已经打出去的一百五十万,可不能打水漂,至于我们到底欠姓蔡的多少工程款,这还不是我们两家的事,这个账,你和老包总能处理吧?
“这个项目,现在拍卖,大概也就拍个九百到一千万,我们自己会去拍回来,姓蔡的拿到七百多万,我们实际还欠他的工程款一百二十万他拿走,其余退给我们,我答应再分他一百万,除去这七百多万,你算算,银行能拿回多少?”
夏总笑了一下,金莉莉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还有这么一步,怪不得夏总胸有成竹,金莉莉对夏总暗自钦佩,自己天天和他在一起,他看似什么也没有做,没想到,他已经同时布好了几步棋。
金莉莉想了一会,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她说:“那我们直接走姓蔡的这条路就好了,为什么要走银行?我算了一下,如果那样,我们可以省好多的钱。”
“对,确实能省不少的钱。”夏总说,“但是第一,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从姓蔡的起诉到执行拍卖,起码要几个月半年的时间,这个时候,投资方那里怎么办?他们来了,还是会做一些基本的功课的,哪怕是做做样子,要是知道,这个项目在诉讼阶段,他们会退缩的。”
金莉莉点了点头,很虚心地看着夏总,她觉得自己在夏总面前,就是个白痴,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第二,钱是打姓蔡的账上的,他拿到这笔钱,反悔了,要重新和我们谈条件怎么办?这种事,又不能行之合同的,一个人,事前的承诺是一回事,拿到钱后,会不会信守承诺又是另一回事,你要是姓蔡的,你会不会想,去他妈的,老子就是和你翻脸,也赚到了?”
夏总看着金莉莉问,金莉莉想了一会,老老实实回答:“我会不会这么做不知道,但想是肯定会想的。”
夏总笑了起来:“对,是个人都会想,我们每个人还都想过,自己最亲的人的死,别告诉我说你没有。”
金莉莉叹了口气:“好吧,我确实想过,我小时候想过,要是我爸爸妈妈死了该多好,这么大的家,就我一个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叫谁到家里住,就叫谁来了。”
“我也想过。”夏总说,“退一步说,即使这姓蔡的,当了一回君子,把钱也给我们了,那接下来呢?他的工程做得乱七八糟,或出现工程质量问题怎么办?我们能追究他吗,别忘了我们可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的。”
金莉莉点点头。
“第三,虚假诉讼,不管怎么说,都已触犯了法律,违法的事,你做了就是给自己埋了一颗地雷,什么时候会引爆,你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姓蔡的这条路,只能是作为我们最后,挽回损失才不得不走的路。”
“还有没有第四?”金莉莉一脸的虚心和认真,求教道。
夏总看了她一眼,笑道:“有,第四就是,有正路可以走的时候,就尽量去走正路,不要走歪门邪道,哪怕这正路远了一点。”
金莉莉认真地问:“那走关系,开后门,不也是歪门邪道?”
“两者相较取其轻,明白了吗,走关系、开后门,这个是擦边球,你想把事做成,要是连擦边球也不敢打,那你什么都做不成,这个世界,可不是一池清水,明哲保身可以,但不能把自己裹进大衣,还戴上手套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那不是圣人,而是傻逼。”
金莉莉点了点头,她想,张晨那个死脑筋,就是连擦边球也不肯打的,刘立杆敢打,要说做学生,金莉莉觉得,刘立杆更适合当夏总的学生。
金莉莉觉得自己这短短的两天,跟夏总学到了很多,这是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金莉莉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对夏总,由衷的佩服。
“我们走吧。”
夏总说着,就把汽车驶出了海发行的停车场,到了公司楼下,夏总没有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而是开到了楼下的门口,夏总和金莉莉说:“你先上去。”
“你去哪里?”金莉莉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金莉莉自己就后悔了,他妈的,你还蹬鼻子上眼了,他去哪里,你管得到吗,人家有义务向你汇报?
没想到夏总不以为意,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保证吴行长明天能准时出席。”
金莉莉站在那里,看着夏总的车拐了出去,不见了,她知道他,这是去打擦边球了,而他要去见的人,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