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张老板在,被我一枪打中。”
张晨和魏文芳正在聊天,门口有人叫道,张晨转过头去,原来是三堡村的村主任站在门口,张晨赶紧站了起来。
张晨把主任和魏文芳互相做了介绍,问道:“主任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跑腿跑腿,上头一张嘴,下头跑断腿。”主任叫道,“哪里敢有什么吩咐,是市政府找你,电话都打到村委会去了,还指定要我亲口通知你,我就只好跑过来了。”
“市政府找我?什么事?”
“你们大人物的事,我一个种菜的怎么会知道,就是帮助跑跑腿,通知一下。”
“主任,你才是我们的父母官。”魏文芳在边上说。
主任开心地笑了,他看着张晨说:“看到没有,你找来的这个主任,比我这个主任还色照(厉害),真会说话。”
张晨大笑。
主任说:“是这样,明天下午两点,你去市政府大楼105,找市府办的柳副主任,就是他找你开会。”
张晨说好,谢谢主任!
“好了,通知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主任转身准备走,张晨赶紧把他叫住,问:“主任,这市政府在哪里?”
主任睁大了眼睛:“你连市政府在哪里都不知道?”
张晨点点头:“我是真不知道。”
“真是奇了怪了,你一个连市政府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的人,市政府还要找你开会,我天天想去市政府开会,可惜没资格。”
张晨笑道:“那明天你替我去开好了。”
“不敢不敢,要被打屁股的。”主任说,“市政府就在延安路到头,解百后面那一块,你沿着延安路走去就看到了。”
张晨说好,我知道了。
主任走后,张晨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市府办的什么柳副主任,找自己会有什么事,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
算了,不去想了,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张晨和魏文芳赶紧跑了出去,就看到吴朝晖开着一辆崭新的依维柯回来,开到院子里停下,车门打开,赵志刚、老万和财务三个人从上面下来,赵志刚看到张晨就叫,这个车,坐着比大巴还要舒服。
张晨走上去看看,里面通道的两边,一边双人,一边单人,一共有两排座位,吴朝晖和张晨说,把后面那排座位拆掉,后面就可以装货,前面这三个位子,也可以坐人。
张晨说好,那你拆吧,老万在车下,听说要拆椅子,赶紧又爬了上来,要帮吴朝晖拆,他好像对汽车上的一切,都特别感兴趣。
……
张晨走到市政府大院的门口,在传达室里登了记,他看看院子里面,树木参天,一共有好几幢五十年代造的,那种苏联风格的房子,张晨问了传达室值班人员,对方告诉他,从中间这条通道走进去,左手的第二幢就是市政府大楼。
张晨从市政府大楼的大门进去,也是一个门厅,不过这个门厅很大,中间有两根粗大的水磨石的圆柱,两边靠墙,有两排木条的长椅,是供来办事的人坐的。
正对着大门,竖着一块很大的木头的照壁,照壁上刻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照壁底下,一字排开十几盆万年青。
绕过照壁,就可以看到后面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很宽大,两边是红漆的木头扶手,楼梯口的两旁是走廊,朝左右两边深进去,左边的走廊口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116-130”,右边写着:“101-115”。
张晨朝右边的走廊走去。
他走到105房间门口,房门关着,门上一人高处有一扇玻璃的气窗,但被从里面用白纸糊住了,站在外面,还是看不到里面。
张晨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一个宏亮的声音叫道:“进来!”
张晨推门进去,愣了一下,他看到二轻总公司的聂总和鲍书记也在,坐在沙发上,看着张晨,有一刹那的尴尬,然后朝他笑着说:“张总,你好啊!”
张晨感到头皮都发麻了,看到他们,他基本上明白今天把他叫到这里,是开什么会了,应该还是动员他兼并群英服装厂,张晨还以为那天他打电话给聂总,把他们的决定告诉他以后,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还不死心。
他们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力量还不够,把市府办都搬出来了,张晨在这一刹那,也明白,市府办为什么要让村主任来通知自己,这也是从侧面先镇住自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张晨预感,今天这会,自己有点麻烦了。
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皮肤白皙、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在张晨进门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走过来,看着张晨,伸出了手:“你就是张总?幸会幸会!我姓柳。”
张晨赶紧握住柳副主任的手,和他说:“你好,柳主任!”
柳主任说话的时候声若铜钟,当当当当地响,一听就给人一种很正派的感觉,让张晨顿生好感。
张晨觉得,柳主任这形象这声音,和耍小计谋,通过三堡村主任去通知自己这种勾当,好像不太合拍。
“来,坐坐。”柳主任在张晨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示意他在沙发就坐。
张晨坐了下来。
“张总你需要白开水还是茶叶?”柳主任问。
张晨说白开水就可以了,柳主任。
柳主任端了一杯凉白开过来,放在张晨面前,张晨说谢谢!
柳主任退开去,从办公桌上,拿了自己的保温杯过来,笑着和他们说,我不行,就是这样的大热天,也要喝热的。
他把保温杯在茶几上放下,搬过一张椅子,放在聂总和鲍书记的对面,张晨赶紧站起来,想把自己这张侧对着聂总和鲍书记他们的,单独的沙发,让给柳主任,聂总和鲍书记也站了起来。
柳主任招了招手,叫道:“坐坐,张总你坐,我还是习惯坐这个,老聂老鲍,你们也坐。”
四个人都坐下来,柳主任本来个子就高,又坐在椅子上,张晨和聂总、鲍书记,说话的时候,就要微微仰视着他。
“好,长话短说,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开这么一个短会,议题就一个,那就是怎么解决群英服装厂的问题,老聂、老鲍,这个事,后来怎么就没有进展了?”
柳主任来了一个开场白,抛出了一个问题。
鲍书记看了看张晨,和柳主任说:“是张总没有看上,我们也不能强制人家兼并,也没有这个……”
柳主任把手一挥,打断了鲍书记的话,柳主任说:
“不怪人家张总,你们那个厂,我是去过的,乌烟瘴气,哪里还有一点工厂的样子,从那个什么厂长,到下面那些工人,那精神面貌,谁要是能看上,那才是瞎了眼,张总我说的对吧?”
张晨赶紧说:“不是不是,主要是我没有这个经验,我自己办厂,也是边摸边学边做,这冒然去兼并了,我怕自己应付不过来,反倒辜负了领导们的信任,耽误了工人们的大事。”
柳主任盯着张晨看,看得张晨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柳主任“嗤”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哎呀张总,你们那个永城县文化局呐,当初没让你去当那个团长,真是失误,你们听听,张总这几句话,说的多有水平,滴水不漏,这下好了,我们都碰了一个软钉子。”
聂总和鲍书记都笑了起来,点着头说是是。
张晨的脸红了,心里暗暗吃惊,看样子这柳主任,今天完全是有备而来,早把自己的底摸了个透,至于这什么团长的,当初张晨也听海霸天这么说过,看样子文化局,还真有过这样的动议,乖乖,好险,自己险些就变成了冯老贵。
“张总,在我这里,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你不要有顾虑,我们本身就是探讨问题,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好不好?”
张晨说好。
“那好,那我也不客气,就直接问了,张总,你真的不是看不上这群英服装厂又旧又破?”
“不是。”张晨老老实实说,“旧和破都不可怕,机器旧了,换新的就是,厂房破了,整修一下就是,我原来就是做装修的,这个难不住我……”
“对对,我插一句。”柳主任说,“一鸣食品厂门市部那么个破房子,你们就搞的不错,现在都变成了延安路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了,我听说这还是你自己设计的?”
张晨点点头说是。
“有能力!这有能力的人,还真是干什么都能干得像像样样的,好,张总,你继续。”柳主任抬了抬手。
张晨想了一下,继续说:“说实话,我担心的还是人的问题,这人可不是设备厂房,不是说你想换就马上可以换的,它还是一个长期的存在,你每年每月每天都要面对,我担心这么多人,要是我没有能力解决的话,这厂还是支撑不下去。”
“对,有见识,也很坦诚。”柳主任点点头,“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人的问题解决好了,对企业来说,是动力,是发展的促进力,解决不好,那就会变成阻力和压力,甚至是包袱,七十多个退休工人,一百多个在职工人,要是都靠养的话,哪个养得起?”
柳主任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张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父母都是永城仪表厂的退休工人,对吧?”
张晨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