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归途 86 症结

陆凝能理解“麝香”的问题归功于她去过魔力的尸骸之上，或多或少得悉了一些魔力的本质，然而也正是因为她接触过，才导致她能够让这个BUG过早活化。

这些本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是麝香这种活化魔力印记，它的影响能力也是有限的，陆凝正是因为感觉到印记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刚刚才比较淡定的。

问题在于，怎么在渡边渊子的计划之内，再去消除由于魔力印记而产生的最后全岛“疯狂”，这是一件颇为难办的事情，而以她对渡边渊子的了解，那家伙估计对于这种意外的问题还会挺高兴的。

如今的佣人室当中，已经彻底空无一人，陆凝走到“麝香”出现的椅子前，她的视野可以分成魔力和现实两侧，这算是她一趟旅行得到的馈赠……或者说诅咒。

“她还在这里。”陆凝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着眼前的错漏，“不过……也可以说是所有人都在。”

佣人室里面有大量的印记，这些印记不仅组成了一个人，甚至组成了一个近乎活动的图景。在其它的佣人还活着的时候，这些印记并不会激活，而佣人死亡之后，印记就会开始对现实产生影响。

每年在这里发生的聚会，同样留下了印记，只不过因为目前的一切都还正常，印记还处于无法激活的状态。陆凝伸手摸了摸那把椅子，此刻倒是不会再出现什么异状了，毕竟“麝香”已经离开了这里。

陆凝思虑片刻后，伸手在空中的魔力线当中一抓，魔力微微波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形成任何效果。

果然……集散地的规则依然处于最高，游客无法这样直接应用场景里的任何力量，只能透过一些间接手段。心宫浅夏那个时候就算溯源了也只能办到魔法反制，放不出一点魔法来，而陆凝也是一样。

感叹了一句之后，陆凝就走进屋子，循着魔力的线索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死亡。”

她看过了一些私人物品后，微微点了点头，当了解了一些本质之后，她对于岛上各种变化已经有了更多的推断。雷尼克斯所设计的“死亡”同样受到整个岛上魔力的塑造，从家族规诫开始，每一个来到岛上的人都在各种隐形的魔力塑造下呈现出了规则趋向的方向，因此，岛上的人员本身是什么出身，来自何处对于整体而言并不重要，医生、营养师、会计师、律师……所有一切都会在他们死亡后成为符合规划的样子。

活着的人无法察觉，而死者遭到的深层变化则更加无法被辨识。

“和我的‘红鲱鱼’是非常类似的效果。”

陆凝自身就在使用能够篡改死亡信息的能力，倒是也不意外这里有类似的情况。更何况，在原本身份符合要求的情况下，几乎不必对他们的死亡作出什么修改。

不过，她得向雷尼克斯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手笔。

家宴的时间已经临近结束，陆凝并不在意那个BUG到底制造了什么混乱，它在自行游荡一段时间后会被规律的魔力抚平。现在，陆凝已经跑到四楼雷尼克斯门口等着雷尼克斯楼底下跟家里人交代完事情回来了。

雷尼克斯看到她也不意外，反而微笑了一下：“陆医生，看起来你真的有意外发现？”

“只能说有点过于意外了。”陆凝耸了耸肩，“雷尼克斯先生，现在我可有几个重点问题想要问问你这里的情况，还望您如实回答。”

“到屋子里吧。”

雷尼克斯、埃舍尔这两个人都算是知情者，陆凝也不在意，进屋之后就将自己一系列的见闻都向雷尼克斯描述了一遍，包括她对于那个“麝香”的理解。最后，她问道：“虽然说我有很多想要知道的问题，不过现在我首先想要搞明白的是，这一切是否是你有意安排，还是你的疏忽造成的意外状况？”

雷尼克斯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麝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个问题。至于你说的魔法印记，这是我有意形成的。这座岛上高浓度的魔力正是为此而塑造的环境。”

“这一类事情此前也发生过？”

“一个人的影响非常小，甚至可以说，就算佣人少了一半，这座岛上的日常状态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雷尼克斯自信地说，“印记的催化需要这座岛上的正常被彻底摧毁才能发生，刚刚你所说的也仅仅因为你是个特例。”

“我上来之前找人问了一下——是知情者。它在具现的时候表现出了我的容貌样子。”

“毕竟现实中并不存在麝香。我可以向你保证，麝香在此之前已经断了联系，她大概率遭遇到了我的仇家，被害了，因故未能在这个时间存在于岛上。我对这一侧的八目岛有着足够的掌握力，人类之中无论是谁出现在岛上我都能够知晓。”

“谋害麝香的人是谁？雷尼克斯先生，你向佣人们承诺过要给他们复仇的机会，还是在这座岛上，你没必要在这里许下一个空头承诺。”

雷尼克斯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陆医生，你对我有很多的了解，不过我想你对我所处的这个世界的了解恐怕并不是很多。你知道我是一个魔法上的天才，我完成了非常多的魔法研究项目，我在这条路上的各类成果公布出去堪称惊天动地，而这也就意味着，能够与我成为仇人的人，实力至少不会差我很多。”

“有和你类似的魔法师，活着组织，这可以理解，然后呢？”

“九名佣人，八名归来，这可不是什么幸运之类的因素，我的仇人，我的对手，他们同样在魔法领域卓有建树。事实上，我并不能确定这些佣人是否还是本人归来，这样你应该明白了。”

“你要先从佣人中分析出可能得危机来。”陆凝点了点头，“那么我找到的那些明显的证据你大概也偷偷检查过了——但是每个人的物品都有一些可疑之处。”

“他们依旧是普通人，魔法师想要在随身物品上做一些手脚还是办得到的，只有在这座岛上，他们有能力与魔法师分庭抗礼。而八名佣人，每个人的随身物品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我无法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遭到了‘替换’，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老对头一定出手了。”

在曾经发生过一切的过去，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佣人的死亡会被魔力重塑，雷尼克斯的计划可以继续稳定推进下去，佣人们原本身份是什么并不是重点。可放在现在，假如陆凝和渡边渊子还在追求将事件平稳结束，那么这些人的身份反而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毕竟蒙混进来不可能是不带着任务的。

“那么不妨再开诚布公一点。”陆凝微微向前倾斜了一点身体，“你应该知道，我们通过多次的轮回，经历过不同的走向。而在其中一条走向中，心宫浅夏和久住平真未被我们所扮演时，薄荷和龙涎未能登岛。”

“仅凭这一点无法确认这两个人是否有问题，因为——恕我直言，陆医生，你们能够确定你们扮演的人在此前的时点会采取什么行动吗？”

“啊，这还真不能。”

陆凝最多猜猜自己会做什么，她连渡边渊子会怎么做都猜不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思路。

“然而只要是我们替换了这两个人，薄荷和龙涎就能够来到岛上。更多的观测记录可以求助于莉丝塔，甚至我可以直接问您——在历史的真实之中，岛上一共有几名佣人？”

“抱歉，我并没有这部分记忆了。”雷尼克斯摇了摇头。

“那么我可以告诉您，六个。”陆凝说。

她在魔法尸骸的枯荣树上看到了那些被扭曲的影子，埃舍尔固然是最能认出来的一个，其余的只要原本是从拥有魔力的存在转化过来的，也多少保留了一点能够描述其人类形态的特征。例如佣人们变成的那坨东西上面都有被扭曲过的衣领上的花纹形状。

“麝香任何情况下都会死，而另外两个人在我们的扮演替换后就不会死亡，雷尼克斯先生，这个原因恐怕只有您能给我解释了。”

“珍妮特和海顿都是我亲自寻找的，虽然佣人们大多经过了我的培养，但是由我，而非经过廉清宜的手找到的人并不多。更简单说，在我所形成的这个发掘人才的流程里，由我作为第一发现人的佣人比例并不高。至于麝香，她身上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秘密，在我稍微调查到的一点线索里面，她遭到了一群非常专业的魔法猎手的袭击，现场的痕迹处理得很仓促，他们大概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你果然留了点后手。”

“我很遗憾。”雷尼克斯叹息了一声，“所以，麝香是外部人员负责的，而另外两个人则是预计登岛人员负责，这是我认为最能想到的猜测。因为你们明显拥有更多的知识，或许他们会觉得，在有人掌控的情况下可以更多安插一些间谍进来。”

“但是你刚才也暗示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人被替换了，导致伏击失败，回来的两个人都是原装的可能。”陆凝说。

“我们猜测这些效率太低。”雷尼克斯忽然笑了起来，“既然都在，就叫过来审问吧。”

不得不说，陆凝的想法有时候过于谨慎了一些，至少她更喜欢潜伏在暗处慢慢调查，而对于雷尼克斯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大魔法师来说，疑点足够的话抓过来审问就够了。

五分钟后，埃舍尔就把两个人叫了过来。

“家主。”两名仆人恭敬地向雷尼克斯行礼。雷尼克斯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珍妮特，海顿，你们在回去的途中遭遇了什么？”

正当陆凝认为这有点不符合“审问”的态度时，一道如同镜头闪光一样的亮光在房间中炸开，薄荷和龙涎两人刚刚对雷尼克斯的话语有了点反应，就骤然僵立在了原地。

而雷尼克斯正在将一张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来。

莉丝塔对“绝望速递”的使用方式比较简单直接，而作为原本拥有者的雷尼克斯，他自然有着更加多样的应用方式。

“你做了什么？”

“记录他们的第一反应，他们的思想，以及自身的反应——这不可避免会造成一些思维断层，不过既然我们觉得他们有问题，那就要这么做。”

“这个信纸的功效这么强？”

“绝望速递是我收集到的最优秀的藏品之一，它除了攻击能力不足以外，在其余方面的综合能力并不亚于返魂柱、嵌套镜面以及虚无的安眠。”雷尼克斯阅读着纸上的文字，“不过这个结果真是令人意外……这两位确实是本人。”

“思维没有问题吗？那他们经历了什么？”

“珍妮特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她一直处于霍华德财团的势力范围之内，唯一的一次危机来自于她去乡下和几个朋友告别，她在那里遭到了三名猎手的埋伏。”

“就三个？”

“够资格和我敌对的魔法师本来数量就有限，还能当猎手的就更少了。”雷尼克斯抖了一下信纸，将它送回信封内部。薄荷和龙涎立刻恢复了正常，不过两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明白了吗？”雷尼克斯问道。

“是！”龙涎沉声答应道，紧接着薄荷也微微点头。两人快步转身离去，陆凝见状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甚至能塞虚假的记忆？”

“它有着非常高明的资讯整合与处理能力，魔法起源之外的事情上，几乎能够篡改人们所接触的一切信息。”雷尼克斯将信封收回了抽屉，“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心宫和久住平真两个人已经确认没有威胁的话，我们要处理的就是我那几个老对头的事了。毕竟家宴之后……事件就会开始。”

“在现在的情况下，依然有人会开始杀戮吗？”陆凝问。

“会的，因为这也是被刻印在岛上的印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