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之上 第八十七章 为什么是我

“怎么会这样……” 李炎双臂重叠，胸膛不住起伏，丝丝凉气从他唇角喷出。走在学院廊道中他只觉无尽的凉意侵袭了他，这种凉是心悲的冷，是崩溃的绝望，痛苦和无助。

李炎摇摇晃晃在路上走着，仿佛一个得了重病的重病患者，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经过他身边的学员全部自觉地躲开了他。他迷迷晃晃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突然他脚步一停，前面一栋建筑物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股浓郁的药香从里飘荡而出。

抬头看见最前面的建筑物门槛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大大写着“应医坊”几个大字。

“应医坊？”李炎突然一顿，他陡然想起一个人，慕元珊。 李炎拖着没有活力的身子，一步一顿走了进去。 里面接待的工作人员瞧见门外有人进来，并且步伐不稳神情失落，便上前来迎。关怀地对着进来的李炎道：“需要帮忙吗？”

“我找慕元珊老师。”李炎直接道。

“正好，最近没什么伤员，老师那边也空闲，我带你过去吧。”工作人员带李炎来到一间诊室。 诊室内慕元珊正翘首坐着，目光投向进来的两人，当她看向李炎的脸时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你，回来了！”慕元珊激动地跑过去拽住李炎的衣领，声音很洪亮将李炎旁边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我查到你被传送去了无法地带，那种地方你没遇到什么事吧，也没缺胳膊少腿！”慕元珊上下打量起李炎，就像是在心痛自己的孩子。

“慕老师。”李炎失神的眼一亮，他从慕元前珊言行中感受到了真切的关怀。这种关怀就像是久别的亲人一样。“ “为什么慕老师这么紧张我，难道是因为师尊的缘故吗？”李炎自认和慕元珊认识的时间实际并不长，他并不觉得这么短时间内能建立很深厚的感情，而能让慕元珊紧张他的很可能是他和提壶之间的关系。

“慕老师一定和师尊有着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李炎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

“慕老师，听我好好讲完好吗。”李炎打断慕元珊。 慕元珊这才知道自己过激了，收敛回情绪，坐下道：“你说吧，这半年有什么经历。”

李炎也坐下，语气很平淡，讲出了他被困时空世界，比其他人多用了几个月时间这件事。但同样隐瞒了人皇传承及白衣女子的事。 李炎不慌不急地说着，就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而是在讲另一个人般。经过这么多次起起伏伏的打击，他的心不知不觉已经渐渐麻木了。讲到最后，发现回来应天院却无药可救他时，李炎却是一阵自嘲，嘲笑自己的执意，拼上性命回来，等待他的却又是绝望。 听完李炎的述说，慕元珊缓缓站了起来，凝视着李炎。她本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住了。她就这样看着和李炎四目相对，李炎也同样望着她，皆不言语。

“我知道我要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不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应天院。就不用受这么多罪。”李炎突然开口，没说两句话语便哽咽了，到后面是吼了出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如果不反抗还不至于这么痛苦，为什么当初就不认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慕老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慕老师！”泪水模糊了李炎的双眼，没想到回到应天院的他竟再一次哭了。哭地是那么无助，那么脆弱，再不像那个在斗兽场万众瞩目的新星。

慕元珊瞧着李炎在自己面前抽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砰！” 慕元珊突然一把揪住李炎衣领暴力地将他得头往桌子上狠狠按了下去。李炎头重重撞在桌子上，眼泪被震散，哽咽的声音嘎然而止。

“你就这么想死吗！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你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努力挣扎也没有意义！”慕元珊怒喝。

轰隆！

慕元珊灵力爆发，诊室内的桌子被震地粉碎。她拽着李炎摔门而出，巨大的动静引来学员及工作人员的围观，当他们看到是慕元珊拖着一个学员气势汹汹走出来时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是慕老师，慕老师疯了吗？”工作人员震惊但却不敢上去阻拦。气化境的威势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插手干预的。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李炎被拖在地上，身子直接摩擦地面，慕元珊还有意无意地拽动她的手，在她手里李炎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被甩来甩去，不时便撞向路边的石墩。李炎被这么连拖带撞，竟再也哭不出来了，奋力地挣扎想要摆脱慕元珊的摆布。但慕元珊那只手却像是有着无穷的威能，任他怎么用手去抓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慕元珊的手。

慕元珊一路托着李炎引来更多学员围观，更有学员跑开了去，他们要将这个惊人的情况向其他

老师报告。 慕元珊一路脚步不停，把李炎从院西拖到院东，李炎也不知道自己被拖了多少米，忽然身子突然停住了，慕元珊也不走了。

“梁桩！出来，我要毒心草的花瓣！”慕元珊的吼声夹杂了灵力，震耳欲聋，震得李炎耳膜生痛。

一会后，前方建筑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男子的身影迈着重步从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约摸四五十岁，穿着一身导师服，看打扮也是学院的老师。

“元珊你不待在你的医坊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这是干嘛！”梁庄是皱着眉头走出来的，当看到慕元珊手里提着一个学员他紧皱的眉头更是泛起了怒意。

“他要是天子，现在快要毒发了，给我解药！”慕元珊气势汹汹，直表来意。

“毒发？怎么可能，你唬弄我吗，现在才过去多久。元珊你可别搞什么花样，这可不像你！”梁桩气势上毫不示弱，颇有针锋相对之势。

“撒拉～” 慕元珊扯下了一块李炎胸前的布料，露出了他胸膛上的皮肤。把李炎正面朝着梁桩，大声道：“看啊！” 梁桩强忍住怒气向前看去，只见李炎胸膛处有几根黑线样的血管非常显眼。黑线在心脏外围蔓延，犹如一个圆，将心脏包围在里面。

“是他？”梁桩脸上有着惊色，慕元珊提在他面前的学员是真的有中毒攻心的迹象，而且他还约摸觉得自己曾经在哪见过到这个人，半会后梁桩才突然明醒。“是锦老头系里那个学员，唯一一个人偶系的！”

梁桩惊讶完，目光移到慕元珊身上，“毒心草的花瓣一年开一次，现在根本不会开花，哪来的解药？”

“那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学生死吗？”慕元珊不甘。

“不是我刁难你。花瓣本来就一年一开，历年来都是如此，现在根本没有开花的。”梁桩的声音虽然高昂但却有着一丝同情。

慕元珊看向梁桩，愤怒稍微缓和点，“让我进去看看，我要亲眼看过没有！”

“好，你去。”梁桩从大门位置站开了两步让出一条道。

慕元珊放下李炎化作一道极速幻影闪进了大楼内。李炎在外面呆着，这时他明白了，原来慕元珊是想为他找寻解药。

“听说慕元珊从应医坊拽了一个学员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李炎翘首盼望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一道道疑惑的声音，声音中有中年男子也有苍老的老者。 一个个背后张舞着灵力羽翼的导师降落而下，他们刚才正是收到消息或是听到这里的动静赶了过来。他们瞧得地上坐着的李炎后扭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梁桩，质问梁桩道：“怎么回事？”

“这名归来的天子，他的毒性提前发作了。”梁桩正色道。 “嗯？提前发作！”导师们向李炎围拢过来，看着他，很明显是想向他询问情况。可李炎却低下头，没有看他们的脸。

“李炎。”一道苍老带着几分悲伤的声音在李炎耳中响起，李炎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锦毅。

刚才老师们赶过来时他同样也来了。 锦毅从众老师中走出，来到李炎跟前，看着李炎黯然的神色，不禁流露出一丝悲伤。李炎本来是他在应天院里唯一的一名学员，在上一次天子队伍出发前还曾寄予过李炎厚望，认为他是难得的人偶锻造师。可现在锦毅最担心的糟糕事情发生了，李炎没能顺利通过第三场天子的生存考核。说他没通过不是说他没能返回应天院，而是因为他运气出了差错，这点运气将会夺了他的生命。

锦毅蹲下身子拍着他的后背叹息道：“你们天子获得不可思议的修炼速度的同时承受的也是普通人难以承担的生命压力，有得到就会有失去，世上又怎会允许有万分完美的人呢。这一切冥冥中就有天定，这就是命运啊。” 李炎目光淡漠扭头看向锦毅，不甘道：“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

一名老者靠了过来，他体型高挑而瘦，看年纪五六十岁，虽然年龄颇大但却给人一种刚毅的神采。这个人李炎不认识，学院内的老师太多，他呆在学院内时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学习，根本无心顾遐其他人和事，锦毅倒是多看了那走来的老者一眼。

“毒心草的花瓣找不到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开花，慕元珊去了也只是赌气而已。孩子，安心接受吧，这就是你的天子命，宿命啊。”老者缓缓道。语气很平淡，似乎已经看惯了这种事情。

“天子命……宿命，宿命，哈哈哈！”李炎笑了，他抬头仰天，笑声落寞低沉，无力而沧桑。 锦毅和走来的那名老者默默看着他，看着这个面临挣扎的年轻学员，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痛苦使他神色扭曲。但他们只是也只能看着，历来的天子筛选他们都只是旁观者，他们根本无法也不能改变这种

状况。

南陵国需要强者来守卫这个国家，而能衍生强有力守护者的便是紫白金星的神力，可多年过去紫白金星的神力已经接近枯竭了。如果金星的神力枯竭那将预示着南陵国往后都将不会再批量诞生修炼神速的天才。那南陵国的国防力量将下降一个档次，而且随着紫白金星的枯竭，到时金星失去了神力守护，久藏在里面的始皇帝陵墓也会暴露在众国眼中。

始皇帝陵墓在南陵国皇族眼中非常重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建国之初，各国间的关系还不稳定，始皇帝想到自己若是不在了那南陵国将失去守护的力量，为了让自己创立的帝国一直传承下去，他想方设法制造了一个神迹，那便是紫白金星。

有了紫白金星，每隔十六年就能在全国范围内批量衍生出一批修行速度惊人的孩子，这群孩子当中将会有相当一部分将来成为南陵国的顶梁柱，继续替他巩固和守护自己一手创建的帝国。

要制造紫白金星此等神迹绝非易事。

据正史记载始皇帝为了寻觅制作方法是踏遍了整个大陆，最终都未能如愿找到十全的方法，最后只能以自己的遗躯和大量宫廷珍贵灵器为引，将整座陵墓安放在紫白金星中，紫白金星才得以被激活。可至此，始皇帝的秘密也随着他的陵墓而被埋藏在了紫白金星中。

两百年过去，始皇帝的后裔南陵黄族一直想方法想取回先祖的遗躯，收回那些被始皇帝掩藏进去的秘密以及大量珍宝灵器。可两百年过去皇族一代传一代，他们想尽了方法也都未能进入先祖的陵墓。

十六年出现一批的天选之子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能最终达到紫白金星深处，终未出现一个能继承始皇帝传承的人。

南陵国所有高层都关心的是，长此下去紫白金星必然会因为神力枯竭而崩溃，到时始皇帝陵墓现世，一定会引起各国震动。那些和南陵国素来不交好的各国，说不定就会为了陵墓中的大量珍宝而刀兵相见。 南陵皇族为了这件事非常头痛，尤其是十六年前上一批天子考核刚刚结束，皇族的高层便发现紫白金星的神力已经到了枯竭崩溃的边缘。

为此皇族的高层便下了命令，加大近年对天子的筛选难度，务必要在金星彻底崩溃前磨砺出一个能符合紫白金星要求的天子来。

大门被推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附近站着的十几名导师以及李炎都一齐望去，他们都看到了慕元珊那张愤怒失望的脸。

“都说了不可能有，毒心草根本没开花。”梁桩低声道。其余老师中有些个也转过头去，没有解药那也就是意味这有学员将失去生命。即使他们在修行路上早已见到过生死，但这次的对象是院中学员，要他们没有一点反应也是很难，所以他们索性不去看了。

慕元珊空着手出来后，先后有导师开始离去。结果也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留下来顶多也只会是看到一名可怜的天子的可怜相罢了，继续呆在这里反而不好。

原本空地上还站着十几个人，但很快除了李炎，慕元珊，锦毅和梁桩四人之外，其余人都陆续散去了。 李炎柱膝站了起来，在锦毅和慕元珊目光中朝院外的方向走去。 “李炎。干什么去？”慕元珊在后面喊了一声。可李炎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继续走着。慕元珊同锦毅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不妙。

“凌天！” 人偶凌天凭空而现，李炎顺势跳上了它的后肩。

“什么！这是！”慕元珊同锦毅都是一惊，尤其是锦毅反应更大。

“气化境人偶！”锦毅的老眼瞪的大大的，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了。他亲眼看见李炎拿出的人偶张开了一双大大的灵力翅膀，而能拥有灵力翅膀的除了气化境还能有谁。 “你要去哪？”慕元珊首先反应过来，身后羽翼张开舞动，冲上去就要制止李炎。可她没靠近李炎十丈范围，只见坐在人偶身上的李炎手朝后一挥，凭空又多出了三具人偶，具具后背挥舞着一双巨大的灵力羽翼。

“这！”这回换慕元珊目瞪口呆了。气化境人偶她先前也只是在其他老师口中听说过。只是听说南陵国某某拥有制造气化境人偶的实力，但慕元珊本人却没真正见过。平时在学院里就更不用说了，老师中控偶师就只有锦毅一个，锦毅最强的人偶也只是气聚境巅峰。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气化境人偶竟然是在一个天子身上，而且还是她牵挂了这么久的李炎。让她怎能不惊讶。

李炎回头深深看了慕元珊一眼，言语中仿佛有着无穷难以言表的思绪：“我要回海南山，与其死在这里还不如在我爷爷师尊身边，至少还能在他们怀里死去。对不起，隐瞒了你，我师尊确实是提壶，他在海南山里。”讲完李炎乘着凌天跃上了天空，三具气化境人偶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