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印之门 小剧场

1960年，新中国解放的第十一年，北部一坐名为甘水镇的偏僻城市却闹起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人人陷入了吃饭难，喝水更难的境地。

烈日炎炎下，一名身穿破旧工装，包着头巾的老奶奶，双唇开裂，步伐蹒跚，右手提着一个锡皮桶，左手拉着一位身穿略有些陈旧的碎花长裙，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老奶奶名叫仓玉，是甘水镇的一员。

为了粮食，家里的成年男性都出去讨生活，只留下这对孤女寡母。

仓玉听说百里外，有一处还能打到水的水井，所以带着孙女婷婷赶过去，希望找到一口水喝。

“奶奶，我渴。”婷婷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可怜兮兮的拉了拉自己奶奶的手。

“婷婷乖，就快到了。”

仓玉蹲下来紧了紧孙女的头巾，安慰了一句，只是当她再次站起来时，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婷婷摇晃着倒地的奶奶，哭得泪如雨下。

仓玉想站起来，但是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躺在地上扶摸着孙女的脸颊，强扯出笑容道。

“婷婷乖，奶奶累了想休息一会，你认识回家的路吗？先回家去，奶奶等下就跟上。”

“不要，我不走，我要跟奶奶在一起，奶奶不起来我也不走。”

婷婷感觉到了什么，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听话。”仓玉苦涩的摸了摸婷婷的小脸。

“奶奶在房间的床脚藏了你最爱的的奶糖，快回家去，不然就被老鼠偷吃了。”

“你骗人，那明明是你藏钱的地方，根本没有糖。”

婷婷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原来你这丫头已经知道了。”仓玉苦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吆喝声响起。

“卖瓜咧，新鲜的西瓜咧！”

仓玉愕然的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西瓜摊。

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扇着粽叶扇，正靠在一面有些破旧的墙前吆喝。

西瓜那青翠水嫩的颜色，看得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体也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老板，这瓜怎么卖啊！”

“两块钱一斤，保熟。”年轻的瓜摊老板热情的站了起来，挑出一个西瓜拍了拍，那沉闷的声音证明他的话没有骗人。

“你怎么卖这么贵。”婷婷生气的说道。

“别人都卖几分钱一斤，你竟然卖两块。”

“大家都这个价，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卖这个价钱。”

西瓜摊老板变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不买一边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老板，我这里只有五毛钱，你能给我称三两西瓜吗？”

仓玉却没说什么，摸了摸婷婷的脑袋，掏出身上仅有的五毛钱看着西瓜摊老板。

这些钱在这个时代算是巨款，要是换在以前，可以买几十斤西瓜。是她准备路上找不到水，跟人高价买水的。

“三两西瓜？”西瓜摊老板一副你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仓玉。

“那还不够一块西瓜皮的价钱。”

（一斤等于十二两，至少以前是）

“那就买一块西瓜皮。”仓玉坚定的看着西瓜摊老板。

“少了那么大一块西瓜皮，那我这西瓜怎么卖出去。”

西瓜摊老板依旧不肯让步。

“老板，那这样行吧！”仓玉想了想道。

“你先给我孙女吃一块西瓜解解渴，我马上回去拿钱，她已经两天没喝到水了。”

“嘿！你这人。”年轻的西瓜摊老板不耐烦的看着仓玉。

“你不会嫌这个拖油瓶碍事，准备用这种方式硬塞给我吧！”

“你这个奸商。”

婷婷拉着奶奶的手，气鼓鼓的看着年轻的西瓜摊老板。

“我才不是拖油瓶。”

“我帮她们付吧！”正当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和蔼的声音插了进来。

仓玉和婷婷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崭新碎花马褂，牵着一个五六岁，穿着粉色长裙，扎着马尾，背着红色书包小女孩的老奶奶。

“谢谢。”仓玉没有说什么千恩万谢的话，只是声音有些哽咽的对老奶奶鞠了一躬，默默记住了对方了面容。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钱。”那位不知名的老奶奶笑了笑，付了钱就拉着孙女离开了。

“这是你的瓜。”年轻的西瓜摊老板收了钱，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给仓玉。

“谢谢。”仓玉也对西瓜摊老板鞠了一躬。

“一个奸商，谢他干嘛。”婷婷有些不满的撇撇嘴，不过目光却没离开西瓜。

“你以后会懂的。”仓玉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离开了西瓜摊。

不久后，仓玉忽然回过神来，回头看向身后一望无际，被太阳炙烤得扭曲开裂的大地。

哪里还有破旧的墙壁，以及那个西瓜摊。

“这……”仓玉看着手里的西瓜，精神有些恍惚。

“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西瓜。”

婷婷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西瓜直咽口水。

“马上吃，马上吃。”仓玉没有带刀子，就拿出一卷针线，先在西瓜上划了一下，然后用线在上面刮下一层西瓜皮。

两人拿着那块西瓜皮开心的吃了起来。

虽然西瓜皮没有甜味，但是两人依旧很开心。

有了西瓜，仓玉也没有去找水的想法，把只吃掉一层块西瓜皮的西瓜放到桶里，用布遮住后就往村子方向走去。

……

“水，给我水。”路上，仓玉看到一个倒地的年轻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求救，犹豫了一下，也刮下一块西瓜皮送给年轻人。

“谢谢，谢谢。”吃下西瓜皮的年轻人，热泪盈眶的对仓玉表示感谢。

两人继续前进，路上不断遇上因为口渴而虚弱不堪的人，仓玉都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块西瓜给他们。

“奶奶，我们自己没有了。”婷婷看着越来越少的西瓜，心疼的拉了拉自己奶奶的衣角。

“没事，我们不是还有吗？”仓玉总是摸摸婷婷的头，这样回答她。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她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桶里只剩下一小块西瓜。

“咳咳，咳咳。”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顺着声音，他们看到一个满脸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子，双唇开裂，一幅进气多，出气少的人躺在巷子里。

“奶奶，是那个几天前抢了我们水的强子叔叔，我们走吧！”

婷婷有些害怕的躲在自己奶奶身后。

却看到自己的奶奶提着桶径直朝那个坏叔叔走去。

“奶奶，你干什么。”婷婷已经猜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着急的拉住仓玉。

“那是最后一块西瓜了，你不会想给这个坏蛋吧！”

“西瓜！”称呼为强子的男子听到这话，原本就凶狠的面目变得狰狞，他站了起来，掏出刀就想冲上来抢夺，却因为过于虚弱直接摔在了地上。

就算如此，他依旧恶狠狠的看着仓玉道。

“快把西瓜给我，不然我杀了你全家。”

“奶奶快走吧！这个人太坏了。”

婷婷拉着自己的奶奶衣角，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强子，别乱动了，我本来就是想给你西瓜的。”

仓玉却没有管婷婷的拉扯，依旧把西瓜连同锡桶放在凶狠的男子面前。

“西瓜，西瓜。”强子看着桶里的一小块西瓜，扔下刀子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把西瓜连皮带肉吃下去，他连桶底的西瓜汁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轰隆！”随着所有西瓜被吃掉，天空雷霆咋响，转眼间就乌云密布，没多久就哗啦啦下起雨来。

甘水镇的人，沐浴在大雨下尽情欢呼。

有了雨水，甘水镇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国家也看中甘水镇外的空地，在那里搭房修厂，没多久就从一个小城镇，变成大城市。

而仓玉经历过那场大旱后，不顾国家打击牛鬼蛇神的口号，偷偷搭建了一座小庙，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带些供品过去，直到她寿终正寝，也不忘嘱咐自己的儿媳经常去祭拜。

婷婷的父母也在外面赚到钱，回家乡买了新房子。

期间有个被抢了生意的商人，派了三名打手想教训他父母，却被凶狠的强子一打三硬是打跑了，让婷婷对这个坏叔叔改变了看法。

春去秋来，婷婷也早已经嫁作人妇，膝下有了一儿一女。

时间转眼间来到2019年，这天婷婷去接自己的重孙女放学，路过一条待拆迁的老房区的时候，看到一名穿着落魄的老奶奶，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拿着一些皱巴巴的钱，对一个搭建的旧墙边的瓜贩讨价还价。

“我帮她们付吧！”婷婷笑了笑，拿出钱帮那个老奶奶买了一个西瓜。

“谢谢。”那名老人身躯轻微颤抖的对她鞠了一躬。

“您太客气了，一些小钱而已。”婷婷笑了笑，拉着自己的孙女离开了。

忽然，她身体一僵，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回过头。

身后哪里有什么西瓜摊，只有那名落魄的老人，拉着小女孩离开，且越来越虚幻的身影。

“奶奶。”婷婷伸手去抓，却怎么可能抓得到那抹虚影，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两行清泪随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