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营的训练,已经成为日常化,每天早上,有赶早出城的长安百姓,就会在城门大开时,看到一群刚刚绕城一圈,浑身上下犹如落汤鸡一般的士卒,嘴里喊着整齐的口号,踏着整齐的步伐,从他们眼前跑过。
短短半月的训练,已经让这支新军初见端倪,赵谌拿出的这套后世系统化训练,旨在加强他们的综合能力,尤其纪律性。
半月的训练,每天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训练,哪怕是吃饭、走路,甚至于睡觉,赵谌都在加强他们的纪律性。
于是,在半月的训练时间里,在有意识的加强中,这种纪律性,开始以惯性的方式,在这支原本毫无纪律性可言的一千人身上,渐渐凸显出来。
而这种凸显,尤其在下午的军阵训练中,凸显的更是再明显不过。
往日的军阵训练,都是靠主将在上面打旗语,下面就靠许多的底层军官带领、纠正,过程非常艰难,尤其面临一个新的军阵时,简直能让主将气的失去耐心。
然而,有了这种潜移默化的纪律性,再次训练军阵时,士卒们会习惯性的去注意身边的同伴,根本不用军官纠错,遇到错误时,士卒会在第一时间,去纠正过来。
一个人的纪律性并没有什么,十个人的纪律性,同样没有什么,可当一千人,同时在惯性的遵守纪律时,那种可怕性,才会震撼人心。
而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牛进达如获至宝,一张嘴都快咧到了耳根,看待赵谌的双目中,闪烁着一种让赵谌脊背发寒的东西,就好像一只小羊羔,被贪婪的猎人顶上了一样。
将门都在盯着新军营,这种初见端倪的可怕,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希望加大了。于是,往来新军营的马车,更是络绎不绝。
赵谌在新军营,足足吃住呆了半月。当这种训练开始日常化后,便会每天下午抽出时间,前往学宫的工地。
学宫的地基,已经建设完成,几米深的地基。全用的钢筋水泥结构,别说上面建一座学宫了,便是一座摩天大厦,赵谌估计这种地基都没问题。
学宫的建筑风格,接近于大唐的建筑,不过,却是全采用的钢筋水泥,朱楼碧瓦,古色生香,虽为砖石。但却丝毫不显得冰冷。
工地上挂着一张巨型的图纸,上面是一副学宫的平面全景图。便见的骊山脚下,一座庞大的学宫,里面标注了教学楼、图书馆、职工宿舍以及一座实验楼,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而在学宫的后面,则是一个偌大的操场,在操场的边上,种满了高大的松柏杨柳,树影重重中,一泓波光粼粼的湖水。便掩藏在绿树之后。
不过,如今这边的工期还没完成,图纸上湖的位置,还是一片怪石嶙峋。等到前面的工期完成,才会在那里挖出一个湖心,将永嘉渠的水分一股,注入湖心中。
巨大的图纸,就每天挂在工地上,每天来上工地长安百姓们。都会习惯性地站在那面巨图下,驻足观望一阵,而后,便精神抖搂的奔赴工地。
这可是自家孩子将来读书的地方,漂亮的不像话,能在这样的地方读书识字,将来的出息,能小的了吗?
图纸自然是出自赵谌之手,这是去年冬天时,他跟墨家、公输家的人,每天耗在四楼的结果。
无论是公输家还是墨家,无疑都是这个时代的建筑大师,只不过,原来他们是跟木头较劲,现在该换成水泥砖石了。
建筑学是一门极其复杂的科学,里面牵扯到了物理的运用和算学的运用,公输家和墨家都是建筑学大师,。
只不过,之前根本没有系统和明确的归纳,而今有了赵谌带来的知识,将之先前的知识做系统化规范,于是,两家的人立刻便跟海绵一样,尽情的吸纳着。
建筑的材料不同,密度加大,力学发生了根本性质的变化,所以,无论公输家还是墨家,在新建筑面前,又重新学了起来,学宫于是就变成了他们的实验教材。
天气越发的闷热起来,才是五月而已,那日头毒辣的便跟燃烧的火球,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清风吹来时,一股燥热猛地扑面而来,令人有种窒息感。
嗓子眼,火辣辣地疼,屋里已经没法待下去了,赵谌于是将后院地那块地方整理出来,将躺椅、太阳伞全部搬到那里,躺椅下面则是两桶冒着寒气的冰块。
只是,虽是这样,心里还是烦躁的难受,尤其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水陆法场的声音,赵谌觉得,他都有种想要杀人的心思。
贞观二年的旱灾,终于不可避免的到来,自春播之后的两个月时间,这中间就落过几场小雨,刚刚打湿了地面,就匆匆忙忙的收了起来。
春雨贵如油,没了春雨浇灌的田地,刚刚破土而出的麦苗,就遭遇到了烈日的灼烤,无精打采的爬在地皮上,蔫蔫的,一副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些麦苗就会因为失去水分,彻底枯死在地里。
乌云总是聚了又散,明明一大片乌云慢慢聚集在头顶,可还没等到雷声响起,便会很突然的在乌云中间,撕裂开一个大洞,阳光便从里面射出,大片瓦蓝的天空,便渐渐将乌云驱赶走。
长安城的气氛,已经开始悄然变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愁云惨淡,就像庄稼地里,那被烈日灼烤的麦苗,蔫蔫的,死气沉沉。
于是,长安城的佛家跟道家,开始日夜不停的诵经做法事,祈求着他们所信奉的天神,能给人间降下一点甘露。
百姓是无知的,尤其在近两个月的烈日暴晒下,百姓们开启涌进长安的各个道观、佛寺,将这段时间,幸苦积攒下的铜钱,全部无私的奉献给了那些道士跟僧人们。
赵谌心里犹如燃烧了一团火,杀人的念头,一次次的从他心里飘过。
那些钱是救命钱,是留给百姓的活命钱,辛辛苦苦两个月,为的就是在年底时,可以拿钱买粮,但现在却全部进了佛寺跟道观。
无论是学宫,还是李承乾的工地,如今,都已经取消了每天发放工钱的习惯,都将名字记录下来,到时一起发放。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赵谌现在后悔的要死,当初他几乎想到了所有事情,可唯独就漏掉了佛道两家,大把大把用来救命的钱,现在都变成了佛道两家的香油钱。
用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钱,便用来做以后的法事,愚昧的百姓们甘之如饴。
不光是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送给佛道两家,而且,还将每天从工地上省下的大白馒头,也顺道贡献了出去。
那些馒头,之前都是留给家里孩子的,现在却是全部送给了道士、僧人们,这让赵谌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军营里不想去了,那边自有牛进达盯着,学宫也不想去了,那边有公输家跟墨家的人盯着,赵谌于是每天都缩在后宅里。
其实,有些无奈的很,这种事他没法去解释,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信仰着神佛。
即便,他去工地,警告那些百姓,谁也不准将钱再奉献给佛道两家时,换来的却是,百姓们的哭诉。
他们固执的认为,旱灾是因为人间的罪孽太多,从而触怒了神佛,对人间降下灾难,只有诚恳的祈求神佛原谅,神佛就会取消灾难。
赵谌愤怒的不能自己,而且,更让他愤怒的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仙人弟子,当初的离开长安那一幕,更加坚定了百姓对于神佛的信奉。
长安已经完全笼罩在神佛满天中,灼热的空气中,总是漂浮着一股股香油燃烧的味道,非常刺鼻,配合着耳边听到的阵阵诵经声,让赵谌内心浮躁到极点。
大唐的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李二的罪己诏,赵谌看到罪己诏三个字,立刻便痛苦的捂住脑袋。
这是李二要杀人前的预兆,没有人可以逼的一个帝王,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可现在,却有人这么干了,李二被迫下了罪己诏,接下来,那就该轮到有人尸首分家。
长安城的谣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到有所察觉时,已经是满城风雨。
李二杀了很多百骑的人,这本就是百骑的职责范围,结果,等到谣言满天飞了,百骑竟都一无所获。
谣言的矛头直指李二,所谓悠悠之口,便是如此,李二即便身为帝国的帝王,也没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于是,只能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通篇都是自己为君失德,态度诚恳的向天做了道歉。
而在,下了罪己诏的次日,长安的西市口,卢氏一门,先一步做了刀下亡魂,用血为这次谣言做了代价。
赵谌得知此事时,下令将府门紧闭,谢绝一切往来,彻底将外面那些神魔鬼道的消息,杜绝在了外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