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之言!
当真是诛心之言!
卢氏老者听到赵谌这话,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赵谌这话巨毒无比,这是生生要将他卢氏推到火坑里去啊!
学宫之事,本就一开始就是为了天下无数的寒族阶层,打开的一条取仕之道,关乎着寒族世世代代的命运。
之前,他们世家再如何反对,也只是在朝堂上,争来争去。
可现在赵谌的一句话,立刻就把世家推到了火坑,让天下人以为,世家为了阻止学宫的建成,不惜,动用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致赵谌于死地。
果然,随着赵谌这句话出口,在场围观的百姓人群里,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一个个脸上,先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而后,目光中便出现恼怒之色,望着在场的卢氏族人时,脸上的表情被愤怒充斥着。
现场的气氛,就因为赵谌这一句话,立刻便来了个大转变。先是卢氏族人,挟势而来,气势汹汹,以范阳卢氏的影响力,坐在皇宫面前,无声的向着皇宫施压。
然而,到了此时,因为赵谌的一句诛心之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卢氏,立刻便被打入火坑,变成了众矢之的。
现场的气氛一变,先前表情淡然的卢氏族人,终于难以保持先前的样子,一个个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难以置信的望着赵谌,目光里有着愤怒之色。
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先前他们想反咬一口赵谌,从而让卢氏从刺杀的恶劣事件中,能够全身而退。可现在却是,非但不能全身而退,反过来却被赵谌利用他们聚齐的势。让他们彻底背上了这个刺杀的黑锅。
愤怒!愤怒!愤怒!
卢氏族人望着赵谌的目光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这一刻他们恨不得冲上去,跟赵谌大战三百回合。
可为首的卢氏老者未开口,他们就只能将愤怒压在心里,用目光一遍遍的虐杀着赵谌。
先前跟随卢氏一起过来的那些卢氏的故旧门生。此时,目光中都露出惊骇的神色,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然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什么后果。
“好毒的心!”卢氏的老者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中闪烁着恐惧,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望着赵谌,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
“是啊!好毒的心!”赵谌被秦玉颜跟姬凝儿搀扶着。脑袋上裹着纱布,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抬起头悲伤的道:“小子自问来到大唐所做的没一件事,都是问心无愧的,便是这学宫,那也是希望,能让大唐更多的百姓子弟也能够读得起书,将来不求能够出人头地。起码不至于一辈子连自己名字都不识得吧!”
赵谌这话,刻意放大了声音。加之现场已经诡异般的安静。这声音便无比清晰得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听的那些百姓,一个劲儿的使劲点头,目光里露出激动的神色。
这时代,所谓读书,其实都是跟寻常百姓家丝毫也不搭边。书本稀缺,加之还要读书时要的拜师礼,每一样加下来,便不是寻常百姓家负担得起的。
穷文富武,其实。就是在说那些中产家庭,压根就和百姓人家丝毫没关系!
“难道这也有错吗?”赵谌的目光注视着现场的反应,等到百姓们都深有感触的点头,这才又继续说道:“一次两次的出面阻拦,这一次更是过分,直接派出刺客来刺杀我,想要致我于死地,一了百了,果真是好毒的心呐!”
现场一片寂静,赵谌每说一句,那些百姓的目光中,便会多一份激动,望着卢氏族人时,愤怒便会增加一分。
“血口喷人!”无形的压力,压的卢氏族人直不起腰,终于有个性情暴躁的卢氏晚辈,气的浑身发抖的直起身,愤怒的望着赵谌吼道。
?“住口!”然而,这名青年刚一出口,赵谌还没来得及说话,为首的卢氏老者,却已经回过头,大声呵斥道。
只不过,老者的阻拦似乎已经有些晚了,那名青年的话音刚落,就见的赵谌忽然悲凉的一笑,而后,望着那名青年道:“便当是血口喷人就是了,你们人多势众,想怎样便是怎样!”
说着话,赵谌的目光望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忽然将目光投向卢氏族人,叹了一口气道:“其实,经历过这次刺杀事情后,我也想通了,既然学宫阻碍重重,甚至还有性命之忧,那我何必再执着于此呢?”
“不干了!”赵谌说到这里,忽然面向百姓,大声开口道:“学宫之事,非是我一人之力能办到的,所以,这学宫今后便不会再建了!”
赵谌这话一出,就听的卢老头‘吭哧’一声,原本挺直了脊梁坐着的人,一下子塌下了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使劲的抖动着,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随之而来的百姓声音,一下子淹没了。
“侯爷,您不能这样啊!”
“学宫的事,咱们支持侯爷!”
“就是,从今晚起咱们大伙儿,一起到侯爷府外去给侯爷守夜!”
“对啊!一起去,看看他们有胆量杀了咱们大伙儿!”
“……”
现场彻底乱做一团,赵谌几句话之间,已经彻底挑动百姓的愤怒。
这一刻,在场的百姓,每一个人都是神情激动,赵谌相信,只要他此时说一句话,这些人立刻就会将在场的卢氏族人们,全部撕成碎片。
这便是百姓之怒,世家吃着百姓的,喝着百姓的,却从来自视甚高,从骨子里瞧不起百姓。
今日,赵谌便是要让这些自视甚高的世家看个明白,到底什么是百姓之怒!
“牙尖嘴利,黑白颠倒,竟是将我卢氏一门,说的如此不堪!”周围群情激奋。卢氏老头却抬起头望着赵谌,语气缓缓的说道:“也罢也罢,今日便叫你知晓,我卢氏的一门是如何用血来洗刷耻辱的!”
听到卢老头这话,赵谌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安,尤其卢老头望着他的目光。从那目光中,赵谌似乎看到了一种疯狂。
果然,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听的卢老头的声音,很大的对身后的族人们问道:“今日我卢氏蒙羞,二郎们可愿与老朽一起,以死明志,用血来洗刷别人给予的耻辱?”
“可愿!”
“愿以死明志,用血洗刷耻辱!”
“……”
卢老头的威信很高。一句话出口,身后的一众卢氏族人们,纷纷迎合,目光中一瞬间出现疯狂之色。
即便就连那些卢氏的故旧门生,这一刻似乎也被卢氏赴死的气氛感染,虽未出声,可目光中却同样露出狂热之色。
现场陡然间安静了下来,刚刚还群情激奋的百姓。因为,卢老头这一句用血洗刷耻辱的话。给彻底震慑住了。
赵谌心里也是一片震惊,这一刻他丝毫也不怀疑,这些人真的会死在他面前。这些人本就靠着祖宗吃饭,如今他等于辱没了他们的祖宗,所以,为了祖宗的面子。他们也会做出极为疯狂的事情。
身侧的秦玉颜,脸色已经煞白,卢氏这一刻露出的疯狂举动,显然让秦玉颜恐惧到了极点,抓住赵谌胳臂的手指。因为内心的极度恐惧,不知不觉已经嵌进了赵谌的肉里。
现场已经彻底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场中卢氏的人,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卢氏的举动。
卢老头目光里露出一丝得色,因为,他看到了赵谌目光里的恐惧。
若是他们真的在这里以死明志,二十条卢氏的性命,死在皇宫面前,今后,别说是赵谌了,便是皇帝也必将遗臭万年。
“老先生真要这么做?”许久的沉默之后,赵谌忽然望着卢老头,开口问道。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似乎有什么事,一时下不了决定。
“便是要这么做!”卢老头回答的很绝决,一副随时随地,都要以死明志的疯狂样子。
“好吧!”赵谌闻言,忽然叹了口气,望着卢老头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赵谌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听在卢老头耳中,却是禁不住‘咯噔’一下,内心里立刻便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戴大人!”果然,没等他反应过来,赵谌便忽然转向远远站着的戴胄,等到戴胄带人过来后,这才说道:“可否将那卢承庆的尸首抬到此地来?”
戴胄闻言,脸上显出一点犹豫之色,这事儿他还做不了主,需得陛下应允了才行。
?刚想说等他先去禀明了陛下,再来答复不迟,谁料到,戴胄的话还没出口,就见的老太监的身影,忽然从宫门里出来,言说陛下已经同意长安侯的奏请。
赵谌一听这话,目光立刻便望向宫门方向,敢情李二自始至终,都是在关注着这边的事情!
有了李二的旨意,戴胄便没什么托辞了,立刻便带着人去了刑部,不多时便抬着卢承庆的尸首来到这里,非但带来了尸首,并且还顺便带了仵作。
“老先生,还请确认一下,此人可否为卢承庆?”等到将尸首放下,赵谌这才目光转向卢老头,语气平淡的开口。
“自然是老朽的庆儿!”卢老头一时猜不透赵谌的意思,看着面前已经成为一具死尸的卢承庆,卢老头目光中出现一丝哀痛,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就好!”赵谌闻言,说着话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仵作,道:“麻烦将你查验的结果详细的告诉这位老先生吧!”
赵谌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抬起头,屏声静气的望着仵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查验的结果。
仵作闻言,丝毫不敢隐瞒,随即将卢承庆身上有旧伤的事,以及卢承庆右手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老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随着仵作的话,现场开始一片骚动起来,而卢氏族人的脸上,却是一片灰败。
一个本身就有武艺的人,身上又有与人厮杀留下的伤痕,这样的人,却出现在长安侯刺杀的现场,难道还需要解释什么吗?
“老先生,若是想以死明志,请便!”等到仵作的话音落下,赵谌再不停留,随即对着卢老头拱了拱手,在秦玉颜跟姬凝儿的搀扶下,向着马车走去。
“噗!”而就在赵谌转身的刹那,卢老头忽然脸色一白,下一刻,便在卢氏晚辈们的惊叫声中,一口血雾,猛地喷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