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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很破旧的院落,或许是很久都没住过的原因,房子里甚至有些阴冷潮湿。
但就在这样阴冷潮湿的房子里,此时,却有一名胡子拉碴的男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男子的身上盖有两张薄毯。
房子里并没有燃火,空气阴冷的可怕,就连人呼吸时呼出的气,都能形成白雾,可想而知,那两张毯子盖在身上,所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了!
魏徽进到阴冷的房子,看到榻上躺着的男子,眼眶一下子通红,跟着便有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手下的第一猛将——薛万彻。
此人,对太子忠心耿耿,当日在玄武门太子遇难时,也是最先拼尽全力拯救太子的人,只是天不遂人愿,薛万彻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救出太子,最终太子也落得个身首分离!
而今随着太子身死,他们这些原本属于太子一系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有些甚至完全没了下落,彻底藏匿了起来。
再看看太子手下的第一猛将,薛万彻落得个如今的凄惨模样,魏徽怎能不为之落泪呢!
“薛将军,魏某来看你了!”魏徽走到塌前,紧紧握住薛万彻滚烫的手,流着泪在薛万彻耳边轻轻叫着。
说来也怪,本来高烧陷入昏迷的薛万彻,似乎心有所觉一般,竟然在魏徽的呼唤下,慢慢睁开了双目。
待看清塌前涕泪横流的魏徽后,薛万彻顿时激动的张开嘴,一句话还未出口,这个魁梧勇猛的汉子,便‘呜’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薛万彻这一哭不打紧,惹得屋内的几人也触动了心绪,一下子跟着嚎哭起来,只是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那哭声便从咬紧的牙关里发出来,‘呜呜’的,越发显得有些悲戚。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魏徽跟着哭了一阵,总算是止住了哭泣,用力握着薛万彻的手,还是先前在门口时说的这句话。
事实上,这段时间也只有这句话是魏徽说过最多的,经历过玄武门事变,看到了那么多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魏徽心里清楚,这句话到底有多少份量。
“魏公,如今长安到底什么情形?”薛万彻毕竟也是一员猛将出身,哭了一阵,听到魏徽的安慰的话,便也止住了哭泣,转而就又关心起长安的时局。
“魏某前些日子,带着陛下的旨意走了一趟山东,将陛下赦免的消息传了回去!”魏徽知道薛万彻想知道什么,因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道:“如今尘埃已定,陛下也想尽早平息乱局!”
听到魏徽左一个陛下,右一个陛下称呼李世民,几人的脸上不免有些愤懑,只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大局已定,日后自己几人免不了也要称呼陛下,脸上的愤懑随即便化为一声长叹。
“这个赦免之中怕是不包括薛某几人吧!”薛万彻躺在榻上,想起当日在玄武门的大战,声音悠悠的开口。
“此事魏某当全力为几位将军周旋!”魏徽说着,忽然想起此行混在队伍里的百骑,皱眉望着薛万彻道:“实不相瞒,魏某此次蓝田之行,总觉得陛下已经猜出魏某此行就是来见几位将军的!”
“这怎么可能!”魏徽话音落下,本来就如是惊弓之鸟的几人,猛地一下站起身,脸上一瞬间露出凶厉之色,便似随时随地要展开血战一般。
“魏公,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薛某几人的行踪?”薛万彻话虽如此说,可怀疑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魏徽。他们几人到蓝田的事,也就魏徽一人得知,若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也就只能是魏徽一人了。
“不是有人泄露几位将军的行踪!”魏徽是什么人,岂能看不出薛万彻眼里的怀疑之色,当下便苦笑一声道:“薛将军也应该清楚,陛下是什么人,魏某这一番突然提出到蓝田来,只要稍一捉摸,便就能猜的出来!”
“魏公的意思是?”薛万彻却也不笨,立时便从魏徽的话音里听出了什么,当下便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虽然魏某也不太确定!”魏徽望着薛万彻,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着说道:“不过却觉得,陛下十有**是愿赦免薛将军几位的!”
“此事,也不过是魏公一人的猜测而已!”薛万彻听了魏徽的话,稍作停顿,忽然望着魏徽道:“薛某几人毕竟不同于其他人,当日薛某等人可是直接攻击了秦王府的。此事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轻易罢休的!”
薛万彻话音落下,房间里本来还因为魏徽的一席话,而充满希冀的其它几人,顿时深有感触的点点头,神情一瞬间黯然下来。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魏徽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就像薛万彻所说,此事乃是他一人猜测而已,陛下的心思谁又能猜的准呢。
屋内的几人闻言,俱都黯然的点点头,毕竟这也是他们叫魏徽务必来一趟蓝田的原因。当然除了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薛万彻身上的伤势。
当日,他们先是攻打玄武门,后来见事不可为,便率兵转而攻打秦王府,结果在攻打秦王府时,薛万彻的肋间不幸中了一支流矢。
后来,仓皇逃跑,根本就没顾得上拔出流矢,逃跑途中,薛万彻嫌流矢碍事,直接忍痛将流矢从中折断,心想着等逃过了秦王府的追杀,再行将箭头取出。
谁料到,几人一路逃到终南山里,安下心来,准备拔出箭头时,却发现箭头已经深入到骨缝中,只留下一点尾羽在外面,剩余的部分已经钻入内腹,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取出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又从山里出来,一路辗转,最终悄然混进了蓝田,给魏徽捎去了一封信,言明要魏徽务必到蓝田一行。
魏徽掀开薛万彻身上的毯子时,果见薛万彻的肋间一片腥红,伤口的部分已经有些溃烂,这也幸亏就是冬天,若不然伤口早就化脓了。
而溃烂的部分,有一截黑色的箭头正嵌在骨缝中,只留出一小截箭尾。
魏徽看到这样的情形,顿时皱起眉头,这种情形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箭头若不及时取出,恐怕耽搁下去会深入到腹腔中去,一旦深入腹腔,那薛万彻这条命也就完了。
只是,魏徽看着那截只露出一截根部的箭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怕是寻常的医士来了,也束手无策啊!
“薛将军如今这情形,魏某只有去请那位格物院院判了!”魏徽看着薛万彻肋间的半截箭头,忽然想起赵谌曾经救活了刘成的事,目光倏的一亮,对着薛万彻说道。
格物院院判?魏徽的话音落下,屋内的几人脸上俱都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什么格物院根本就没听过呀!难道是最近才出现的?
魏徽一见几人脸上露出的疑惑神情,只得呵的一笑,给薛万彻几人简单的说起了有关赵谌的事。
“魏公,此人既跟秦叔宝过从甚密,怕是请来为薛将军治伤,有些不妥吧!”几人听着魏徽说起赵谌乃是自秦岭深山走出来的时,多少还有点兴奋之色,只是接下来听到魏徽说起,赵谌竟然跟秦程两家过往甚密时,不由皱起眉头,担忧起来。
秦叔宝程咬金那可都是天策府的老将,既然这两人都将这赵谌拿子侄辈看待,赵谌肯来为薛将军治伤吗?
再者,即便赵谌肯来,他们也不放心啊!
“几位大可放心!”魏徽闻言,十分肯定的说道:“此子虽说与秦叔宝等人过从甚密,不过为人处事,却自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方法!魏某虽然跟此子相处不过半日,但魏某对于此子的人品,却是十分钦佩!”
屋内的几人听到魏徽对那赵谌如此推崇有加,心里不免有些动摇起来。
魏徽向来看人极准,当时玄武门事情还没发生时,就曾多次提醒殿下,秦王此人恐对殿下不利,可惜殿下总是听不进去,最终秦王果真发动了兵变。
如今听的魏徽如此推崇赵谌,虽是没见到赵谌本人,几人心里已经对于赵谌,生出了极大的好奇之心。
“既然魏公如此推崇这位格物院院判,那便有劳魏公去请一趟这位院判吧!”刚刚魏徽已经给薛万彻几人说了赵谌将刘成从活死人的状态下救活过来,此刻又听的魏徽对赵谌的人品做了保证,几人当下便催促起魏徽。
“好吧!”魏徽闻言,从地上站起身,对着榻上的薛万彻以及其他人,拱了拱手,说道:“事不宜迟,魏某这就前往县衙,几位便在这里安心等着魏某便是!”
话音落下,也不耽搁,当下便走出这处破旧的院落,依旧是先前的那名魁梧男子引路,悄然从巷子里出来,直奔县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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