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外面长安侯求见!”甘露殿里,一名内侍悄无声的进来,望了一眼上面御案后,正在认真看书的李二,微微一躬身,小心的禀道。
“朕没空…”听到下面内侍的话,李二头都不抬,动手翻过一页,目光继续盯着书页,冲着下面的内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他在外面侯着吧!”
“喏!”听到李二的话,内侍哪敢再吭声,暗中微微叹气一声,丝毫不敢逗留,躬身轻喏一声,转身便从甘露殿里退了出来。
“侯爷,陛下说他没空,让侯爷您在外面等着呢!”从甘露殿里出来,内侍径直来到甘露殿外的一侧,待看到站在那里,正悠哉悠哉晒着太阳,一副浑然无事的赵谌时,内侍顿时露出一脸的苦笑,冲着赵谌无奈的说道。
“那便等着吧!”听到内侍的话,赵谌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般,冲着内侍无奈的耸了耸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眯起眼睛晒起日头。
其实,对于李二这样的反应,赵谌在来宫里时,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虬髯客本就是他举荐的,而今,虬髯客失踪了,他又没及时回禀李二,李二能不大光起火,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此时正是上午,秋日就高高挂在头顶,日头暖洋洋的,晒在人身上时,浑身都说不出的舒坦,假如鼻子里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烟尘味,那就更加完美了。
就如李二当初说的,如今的皇宫,当真是有些乌烟瘴气,即便站在甘露殿这边,远远的,都能看到从玄武门那边缓缓漂浮过来的大团黑烟,将原本恢宏大气的皇宫,都罩在一片乌烟瘴气当中。
黑烟,自然就是后面那些冶炼作坊的功劳了,单单只是黑烟也就罢了,关键是,这股黑烟钻入鼻孔时,眼睛都跟着生疼,更别说吸进肺部时,胸口就跟要炸了似得,说不出的难受。
“的确是该搬迁了啊!”被黑烟呛的狠狠打了几个喷嚏,难受的用手帕擦着鼻涕,嘴里禁不住感慨着嘀咕道。
这话听到一旁内侍的耳中,内侍当即便冲着赵谌使劲点头,看那样子,就是已经受够了这黑烟,巴不得赵谌话音落下,立刻就拆了后面的黑作坊。
“对了,怎么今日过来,没见到无心公公?”擦了擦鼻涕,赵谌像是这才想起来,平日里一来宫里便跟影子似得无心老太监,居然大半天了都没见着他的影子,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侯爷只怕今日是见不到老供奉了!”赵谌不过也是随口一问,然而,旁边原本陪着他一起晒太阳的内侍,脸色却是忽然一变,一副明显欲言又止的样子,支支吾吾的道。
“外出了?”听到身旁内侍的话,赵谌倒也一时没往心里去,不过是眉头微微一皱,将手帕放进怀里,略带讶异的冲着内侍问道。
老太监乃是宫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是李二最信得过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就会常常被李二外派公干,就比如,上次在秦岭时,就是李二将老太监派去的。
想到老太监是李二派出公干,赵谌当即便也没了再问的心思,站在那里跟内侍两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时,原本在甘露殿的李二,这才传了口谕出来,容许赵谌觐见。
得嘞,既然大老板发话了,那就赶紧麻溜去见吧!
甘露殿里,因是气候变凉,大殿里早就点起了一个火炉,而此时的李二,原本坐在御案后读书的人,也已经移驾到了火炉旁。
赵谌进去时,李二正拨弄着炉面上烤着的红薯,结果,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使劲的甩着手,嘴里发出嘘嘘的吸冷声,让刚好看到这一幕的赵谌,差点没憋住自己。
“陛下!”假装没看到李二的窘态,赵谌站在距离李二几步开外的地方,微微躬着身,一副明显犯了错的样子,向着李二开口说道。
“是不是朕不收到百骑的禀报,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听到赵谌的声音,李二头也不抬,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继续拨弄着炉上的红薯,冲着赵谌头也不回的问道。
李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不爽,说话时,甚至都不看赵谌一眼,然而,听到李二的话,赵谌心里却是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很明显,李二这是没将这件事往心里去。
不过,虽是如此,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犯错了的样子,冲着李二恭敬说道:“微臣知错,这件事微臣本该早就禀报陛下的,只…只是,此事当初乃微臣一力担保,所以,微臣是想,等到此事有了着落时,再向陛下禀报不迟……”
“哦,什么着落,说来也让朕听听!”李二的语气酸不拉几的,听到赵谌的话,依旧头也不抬,随手拿起一颗烤熟的红薯,一边动手剥皮,一边冲着赵谌开口问道:“不会是等到不可收拾了,才会向朕禀报吧?”
“不会!”一听李二这话,赵谌立刻便摇头否认,冲着李二赶忙保证道:“此事,微臣还是相信,那张仲坚定是遇了什么意外,绝不会出现别的是非的!”
李二这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担心虬髯客带着人船,跑去南洋那里另起炉灶罢了,所以,赵谌当即便十分肯定的保证起来。
“好啊!”听到赵谌如此的肯定,似乎让李二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闻言后,冲着赵谌说道:“既然你保证了,到时若真生了多端,那你便自去料理干净!”
“微臣遵旨!”听到李二这话,赵谌心头的石头,总算是彻底安了下来,当即,便冲着李二微微一躬身,大声开口道。
“坐吧!”冲着赵谌点点头,而后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嘴里嚼着红薯,李二冲着赵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昨晚军院的事,你可知道了?”
“军院?”原本心里已经放下石头的赵谌,刚刚屁股挨到椅子上,准备动手分李二一个红薯,结果,冷不丁听到李二这话,当即便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冲着李二茫然道。
他这几天因为秦玉颜生产的事,几乎都在家里待着,反正军院有老秦盯着,军营里也就日常训练,他去不去也就那么回事。
“这却是好,身为军院的副院长,却对军院的事丝毫不知,反过来却要朕来告诉你!”对于赵谌这一脸茫然的表情,李二显得极为恼火,目光瞪着赵谌,一脸冷笑的开口,大有立刻就罢了赵谌的意思。
“这几日微…微臣忙着府上的事……”这就算是玩忽职守了,好歹也是要点脸的,这时候明知军院出了事,当着李二的面,赵谌也不得不赶紧站起身,微微冲着李二躬身说道。
心里自然是大为恼火的,满朝文武里面,大概也只有眼前的这位,敢这么不拿他的官职当回事了,不过,李二当然也是清楚,秦玉颜刚刚经历过得生死劫难。
因而,听到赵谌的话后,目光禁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赵谌,微微叹了口气,大概是也懒得指责赵谌了,坐在那里,微微皱眉说道:“昨夜里军院来了一批不速之客,伤了好些人,便是朕的几位供奉也伤了几人!”
“不速之客?什么人这么大胆?”李二的语气不紧不慢,看似随意的话语,可听在赵谌的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一般,当即便震惊的站起身,目瞪口呆的望着李二,难以置信的开口。
军院乃大唐重中之重,里面有很多的武器作坊,包括火药、枪械库统统都在里面,自然而然,里面的守卫也是相当森严,这种事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实在想不通,在这种情形下,怎么还会有人硬闯军院,分明就是嫌活的不耐烦了,最重要的是,什么人竟会这样大胆,将注意打到了军院里面?
“死士!”相比于赵谌的震惊,李二显得极为平静,坐在赵谌的对面,动手剥着一个红薯,头也不抬的冲着赵谌说道:“差不多有三四十人,全都是特别训练过得,用了一半人冲破守卫,一半人直奔内院,目标极为的明确!”
“内院破了?”赵谌的脸色,此时微微有些发白,他已经听出了,这帮人来头不小,军院里的守卫实力如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能够冲破这些人的阻碍,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有多强悍了。
“若是内院都冲破了,那朕从此就不用闭眼了!”李二此时依旧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剥着红薯,然而,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却充满了一股森然之气。
内院没被冲破,赵谌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也想起来,刚刚在外面时,那名内侍说见不到老太监的话,此时听到李二这么说,毫无疑问,昨晚内院就是老太监他们护住的。
“陛下,昨晚可有留下活口吗?”赵谌此时的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脑袋里都有些空白,听到李二说内院完好,刚刚松了一口气,立刻便又追寻起那些人的下落。
“…侍卫们拿命留了三个活口!”听到赵谌询问,原本低着头的李二,这一刻,总算是抬起头来,目光直直望着赵谌,森然开口道:“朕现在就想知道,他们的来历!”
“微臣也想知道!”明白李二此时的愤怒,因而,听到李二这森然语气,赵谌也不废话,冲着李二微微一躬身,说着话时,转身便向着外面走去。
能够苦心培训出那么多死士,又敢目标明确的直奔军院,这样的事,基本就已经是准备将天捅个窟窿了,赵谌实在想不到,大唐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从甘露殿出来,赵谌的脸色阴森森的,迈开大步直奔宫门,刚刚还在外面跟赵谌闲谈的那名内侍,看到赵谌从甘露殿出来,原本想上前攀谈的,结果,堆着笑脸上前,迎接他的却是赵谌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军院就在皇宫后面,从宫门出来,饶了一大圈,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的便看见军院外面,成排的侍卫们来来回回的巡视,整个军院内外,都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