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医在吗?”卢薇薇轻车熟路的走到刘法医办公室,见到正在书写报告的法医助理,便问他:“你师傅呢?”
“忙着呢。”法医助理看着卢薇薇,以及卢薇薇身后的顾晨、王警官和丁警官,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这几人几乎都成了技术科的常客了,而且经常在三更半夜来办案,法医助理都有种想死的冲动。
“那没事,这个交给你,你帮我们检测一下。”卢薇薇从顾晨手里,接过密封好的蓝色小气瓶,递给法医助理。
“这什么?”法医助理本能的向后一缩。
“可能是……有毒气体。”卢薇薇说。
法医助理捂住口鼻:“有毒气体你带这里来干什么?快跟我来。”
随后,大家在法医助理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检测室,将气体瓶放在一个透明状的器皿中。
“你确定这玩意里边真的是有毒气体?”法医助理问。
卢薇薇狠狠点头:“难不成我还骗你?”
“可我忙着呢,还是等刘法医过来再检测吧。”法医助理一脸的排斥,道:“就你们这些人,三天两头往这跑,你们一来,我就得加班加点的工作,你们真当我是法医界大佬啊?”
“难……难道不是吗?”卢薇薇瞪着眼,弱弱的问。
法医助理先是一愣,也是被这种话给问糊涂,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直接就是变着脸色笑起来:“哈哈,没想到我这么低调,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说吧,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我们就在这里等。”身后的顾晨也道。
“那行,谁让我是法医界大佬呢。”法医助理忽然就膨胀了。
他很自然的换上工作服,戴上了白手套和防毒面具,准备在隔离间进行检测。
“你们先到外边呆一会,不要靠近。”法医助理瞬间说话语气都变了,学着师傅刘法医的语气,指挥着面前的众人。
大家也都听从安排,安静的在检测室门外进行等待。
“那个……”王警官不由有些担心了:“这小法医能行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顾晨似乎知道王警官的担心,似笑非笑道:“他给刘法医打下手很久,检测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愿如此。”丁警官点点下巴,道:“那就看看再说吧。”
王警官脑子里转着念想,心说平常都是给刘法医来检测,这会功夫换成他徒弟,究竟需要花费多长时间,自己不清楚。
良久,隔离间里的法医助理,摘掉口罩和手套后,走出了房门。
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下,不紧不慢道:“你们说的没错,这个蓝色小瓶里,确实含有剧毒气体,而且容易挥发。”
“你能确定吗?”顾晨问。
“那还有假?回头我给你们写份分析报告。”
“行啊,有你这份分析报告,我们这个案子也快结了。”卢薇薇颇为兴奋,她知道这是问题的关键。
一旦确定张文在车胎内加注的就是有毒气体,那这家伙是逃不了干系的。
“现在立刻传讯张文,我看这家伙还要演戏到什么时候。”
王警官嘴里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案件进展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下午四点,张文被带到芙蓉派出所二号审讯室。
一脸无辜的张文,看着顾晨,王警官和卢薇薇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看了下顾晨,诶道:“你不就是约翰劳尔先生在演奏会上的vip嘉宾吗?我见过你。”
“我也见过你。”顾晨说。
张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由轻笑了几声:“不知道警察同志把我叫到这里来,需要了解些什么吗?难道我有犯罪吗?”
“张文,你能解释一下赵明明的情况吗?”另一边的卢薇薇也道。
其实大家在得知真相后,不管张文如何摆出一副无辜的架势,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
看着这样的情形,反而有种看猴表演的架势。
“赵明明?”张文表情一愣,道:“他还没死啊?听说伤得不轻啊?”
“你很希望他死?”顾晨眉头一簇,问道。
张文冷笑了两声,往座椅一靠:“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跟他关系又不好。”
“你们俩都是汪德文的学生对吧?”顾晨手里的笔录本,快速书写着现场的记录。
“算是吧。”张文抬头看着天花板,道:“不过我现在只是汪老师的助理,他赵明明才是汪老师的得意门生。”
“你很不服气?”顾晨抬起头,望着张文道:“据我所知,你的钢琴水平,远在赵明明之上,那为什么这次约翰劳尔的专场演奏会嘉宾,在台上的却是赵明明?”
见张文表情忽然一怔,明显有些收紧的情况,顾晨继续说道:“他赵明明在舞台上,有几处明显的失误,可见他的钢琴水平确实不够扎实,但是如果换做是你,可能会好很多。”
“不要跟我提他。”张文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脸色煞白道:“这个赵明明,除了有个好爹外,他还有什么呀?钢琴水平只能算马马虎虎,糊弄你们这些外行人或许还行,同行听着他演奏,那简直就是垃圾,是侮辱耳朵的垃圾。”
张文偏激的程度,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王警官沉默了几秒后,也道:“你跟赵明明之间好像关系并不融洽?”
“可不是吗?”张文也是冷着脸,毫不避讳道:“在汪老师的工作室,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赵明明平时目中无人习惯了,见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
“但是他抢走了本该是你的演出机会,这你知道吗?”顾晨问。
“算是知道吧。”张文低着头,脸色忧郁:“谁不知道我才是汪老师手下最好的钢琴手,他赵明明算个什么呀?要不是靠着他老爹疯狂赞助活动,别说是登上江南市大剧院,就是登上一般的商庆演出,他都没那资格。”
“可即便是如此,这家伙还依旧是一副傲气冲天的样子,深怕没人知道他是赵明明似的,我就很讨厌他,而且工作室的其他人也都很讨厌他。”
“可是为什么你要杀掉他?”顾晨忽然的一句发问,让张文当场愣住。
他眼神看着顾晨,仿佛一顿灵魂暴击。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掉他?”顾晨顿了一下,道:“就因为他代替你,参加约翰劳尔的演奏会,所以你就要对他痛下杀手?”
“警察同志,你这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听不懂?”张文脑袋都是懵的。
他确实对赵明明恨之入骨,也提前做过许多准备,可自己都是小心翼翼。
但是面对顾晨,仿佛自己内心所想,这家伙都能察觉到一样。
“不承认?”卢薇薇也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了,她学着王警官平时审讯犯人的威严,朝着桌上狠狠一拍!
“砰!”
张文被吓一跳。
“这是什么?”卢薇薇手里拿着一张蓝色气体瓶的照片,走到张文的面前,并放在他桌上:“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张文这下子明白,警察为什么会传唤自己,于是对着卢薇薇苦笑道:“我说警察同志,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对于图片中的蓝色气体瓶,张文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并且已经将蓝色气体瓶丢进了一个监控盲区的垃圾桶。
准确的说,是自己已经销毁了证据,这个本该消失的蓝色气体瓶,警察又是如何找到的?
“你装的倒是挺像的。”卢薇薇不由撇着嘴,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你昨晚给车辆加注的气体,难道你这么快就给忘记了?”
“什么气体,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张文收回刚才的不屑,安静的坐在座椅上,表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你也不用纠结,是不是你昨天用过的瓶子,等指纹检测出来。”王警官喝上一口枸杞茶,不由舒爽的“哈”了一声。
顾晨也道:“你用有毒气体,给汽车左前胎注气,使得原本就正常的左前胎,出现明显胎压过高的情况,随后接替你开车的赵明明发现了胎压过高警报,所以下车放气,结果你所加注的毒气,瞬间蔓延在周围的空气中。”
“而赵明明正是吸入了你所注射的毒气,才导致开车时口吐白沫,神志不清,最终酿成了昨晚的车祸,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张文整个人都懵了,半天没说话。
“如果这些还不够,我们这里还有详细的调查记录,你可以自己看看。”王警官将资料递给顾晨,顾晨则走到张文面前,将资料交到他手中。
“这……这不是真的。”张文只是大概的看了一遍,立刻就表现出极为复杂的情绪:“这肯定不是真的,我没有害赵明明,没有。”
“有没有你说的不算。”顾晨将资料上的别针取下,将其中一份配有图文的资料说明丢在他面前:“这是你将车辆开去偏僻维修店,店主交代的口头笔录。”
随后又是一份资料图文丢过去:“这是蓝色气体瓶,气体成分残留的检测报告。”
看着张文失神的双眼,顾晨又将其中几分文件依次丢过去:“这是你故意增加胎压的检测报告,这是赵明明给车胎放气的资料,这是……”
顾晨将所有证据,一份份的丢在张文的面前。
此刻的张文,两眼再无神色,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证据。
仿佛报应来的太快,自己还根本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我……”张文话到嘴边,忽然像被鱼刺卡喉一样,整个人说话不出。
“不管你承不承认,证据都在这里。”顾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下。
现场,忽然特别的安静……
顾晨和卢薇薇还有王警官并不着急,搜集的证据,足够让张文无处遁形。
一分钟后,张文终于松下一口气,沉重的说道:“你们说的对,昨晚赵明明的意外中毒,导致车辆严重偏离道路,最终酿成的车祸惨剧,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顾晨也松下一口气,道:“你早说也不用我们费这么多口舌。”
摇了摇头,顾晨转了下笔,重新在笔录本上记录起来。
“是因为这次的演出机会对吗?”顾晨问。
“没错。”张文现在就像个绝症的病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原本就是我千辛万苦争取到的机会,而且为此我已经辛苦努力了三个月,就连约翰劳尔即将举办江南市大剧院的演奏会前一天,我都知道这个机会是我的,我将和世界上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约翰劳尔同台演出,我的父母会为我骄傲的。”
“可就是他,赵明明,技不如人就使小手段,他知道我家最近半年背负着债务,我甚至连汪老师的学时费都给不起,只能靠给他做助理来偿还。”
“可为什么?我已经够惨了,他为什么还要夺走原本属于我的机会呢?”
“我租来了最好的礼服,准备好当晚参加我有史以来最荣耀的演出,可就在上午,汪老师跟我说,我的能力非常出众,以后有的是机会,所以让我把这个机会让给赵明明。”
卢薇薇抿了抿嘴,说道:“这确实有点让人失望啊。”
“不仅是失望,还是绝望。”张文的眼神忽然湿润起来,红着眼看着顾晨道:“他赵明明抢走的不仅仅是我的一次机会,也很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全部。”
“我知道,家里的生意失败,可能三四年,或者七八年都无法翻身,而我唯一的机会,就这么被他赵明明给弄没了。”
“之前我恨他,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我技术比他好,在钢琴方面有优势,但是他现在连这个都要抢,他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
“如果这次我能和约翰劳尔很好的配合,或许能得到他的认可,事业一飞冲天,我就可以利用自己的技术,跟着全世界最伟大的音乐家们,一起巡回演出。”
“我需要钱,太需要了,以前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很小的时候就能住上别人家小朋友羡慕的大别墅,可现在我和家人租住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用着公共洗手间,每个月还要搬一次家,躲避那些债主的纠缠。”
“所以我受够了,我要突破,我得有钱,我得有足够的机遇,让我能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你也用不着用这么歹毒的方法来对付赵明明吧?机会没了可以再来,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顾晨也无法理解张文这种艺术家的偏激。
“顾晨,你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可能要等下一次,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或许……或许五年后我已经离开了这行,艺术是需要金钱来支持的,用爱发不了电,机会稍纵即逝。”
张文双手抱着头,一个人萎缩在座椅上,随后不管顾晨和卢薇薇如何问话,张文也不再回答。
大家都知道,该说的他张文已经交代完。
原本是想利用报复的手段,让赵明明得到应有的教训。
可在张文自认为隐秘的手段中,竟然隔天就被警方识破。
顾晨将最后的记录书写完毕后,走到张文的面前,将纸笔一起递过去,道:“确认无误后,你就签字吧。”
张文微微抬头,弱弱的问道:“我是不是没机会翻身了?”
顾晨点头。
“那是不是要有牢狱之灾?”张文又问。
顾晨继续点头。
“那就是说,我的艺术生涯就此结束?”张文有些情绪激动,眼神迷茫的看着顾晨。
“如果表现好,或许能早点出来。”顾晨顿了顿,又道:“你家的情况我们也大概的了解,失败不可怕,可关键得有担当,机会没了就去迫害他人,那你跟这种人有何区别?你就不会换个方式?”
“我……我错了。”张文低着头,感觉无望了。
顾晨惋惜道:“顺便告诉你,就在你赶来大剧院前,约翰劳尔先生已经在现场宣布,他将在江南市成立一支帮扶基金,帮助那些有能力,却没有平台的街头艺人,让他们可以有一个展现自己能力的平台。”
一听这话,张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感觉这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顾晨皱着眉,道:“如果你不去干这些非法勾当,或许就有机会获得约翰劳尔先生的资助,以你的能力和才华,并不需要局限在汪德文的工作室,天高任鸟飞,舞台多的是。”
“你说的是真的?约翰劳尔先生真的要成立这样的帮扶基金?”
“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一旁的卢薇薇也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再等等,或许情况就会好很多,你说的机会,其实一直就在你身边,只不过你自暴自弃,选择用报复他人来达到自己的诉求,难道你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吗?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吧?把这种小聪明用在害人身上,真是白瞎了你这一身的本事。”
卢薇薇说的意犹未尽,除了批评,还有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