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辽东的露布飞捷。
这次据说是北太子徐世杨亲领大军横扫建州叛逆,斩首两万。
我很好奇,建州一带有这么多女真人吗?
这到底是夸大战果,还是把女真妇孺都杀光了?
如果是后者,我总觉得,这些北人的所作所为似乎跟鞑子当初对我们做的也没有太大不同。
张宗的北行日记
作为一介儒生,张宗总是觉得徐世杨北伐杀戮过重了一点。
但是,九世之仇犹可复,这确实也是圣人的教诲,张宗再是狂生,也不敢说圣人的教诲是错的。
北地汉人受到鞑虏欺压也不过一代人的时间,他们当然有理由复仇。
况且,正如那天赶车老汉说“杀的不够”那样,从现实意义上来说,张宗自己也觉得,杀光鞑虏,有助于北地的安宁。
他只是觉得那些不分男女老幼都被一刀枭首的人实在太可怜而已。
这种可怜的表现形式就是,张宗在齐省游历的过程中,连续买了五个十三、四岁的鞑子女奴。
他觉得,这已经算是救人与苦海了。
车夫父子对张宗的做法表示理解,因为车夫老头也想给自己的三个儿子买夷女当老婆夷女不需要彩礼,显得很便宜。
他们唯一不太认同的,是张宗的眼光他买的三个夷女都瘦巴巴的,看起来不像是好生养的。
张宗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跟这对车夫真的很难有共同语言了。
7月的时候,张宗来到青州府,以投资者的身份参观了号称天下第一的青州纺织厂。
他确实是投资者,不过不是青州纺织厂的投资者,他家族在北方的投资主要集中在玻璃器皿和辽东药材等高附加值行业方面,并未投资纺织工业。
不过青州地方负责招商引资的官员还是接待了张宗,因为他家确实很有钱,很难说他会不会临时增加投资。
……
青州纺织厂现下有五千台纺织机,还有染色车间和成衣车间,工人超过八千,其中五千五百以上是女性。
由于使用新式手工纺织机(珍妮机),这间工厂每天可以生产五千五百匹棉、毛、麻布料。
这还是已经扣除了机器维修和工人休息时间的缘故,因为徐世杨不准工厂主过度压榨工人,作为国营企业的青州纺织厂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个庞大的数字也已经足够让张宗感到震惊了。
男耕女织式的传统手工纺织,每个女人在纺织机前坐一天,大概能织出八尺布,按照一匹布四十尺的数值计算,江南五千女性一天可以织出一千匹布,就这还是不计算女人也需要休息,以及纺织机需要维护的缘故。
“至少八倍的效率。”工厂经理用炫耀的语气对张宗和陪同的地方官员说道:“而且我们的布质量更好,产品行销高丽、蒙兀、西域、扶桑,利润十分丰厚。”
至于具体能挣多少钱,这个是商业机密。
不过张宗觉得他大概能猜出那肯定不是一个小数字。
毕竟,这边一个人能当八个人用呢。
张宗提出要进车间看看,但被经理拒绝了,经理告诉他,虽然现在有人提议男女应该同工同酬,但因为风俗的缘故,这个提议暂时并未实行。
目前的青州纺织厂还是女工负责织布、剪裁、缝纫等工序,男工负责印染、搬运等体力活,几个车间分列,男女工上班期间严禁互相串门,管理十分严格。
“这也是为了女工的清白着想,男女授受不亲吗。”经理无奈的说:“虽然我个人觉得这有些过了。”
女工车间不允许男性进入,免得影响女工的清白,但这样就给工厂带来更多的管理成本必须再有一套女性后勤管理人员。
这让工厂经理很是不忿,不仅仅是因为两套后勤人员的成本,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作为工厂领导干部,实际上对厂内大部分工人的管控力很低。
‘其实女经理更像是这件工厂的总经理,我则像是个专管对外接待的。’
这句话,经理没好意思说出口。
作为一个儒士,张宗对这种严格的男女工分列的管理模式十分推崇,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法参观生产车间,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法进入女工食堂食堂同样是男女分列的。
这让张宗未能揭开传说中美女如云的青州纺织厂那层薄薄的面纱。
题外话:纺织厂女工的工资很不坏,勤快的女工甚至算得上中产阶级,养活自己的两个以上的儿女一点问题都没有,还能有不算微薄的积蓄。
这让纺织厂女工个人自信和自尊得到极大提升,她们可以穿相对更好看、整洁的衣裳,可以昂首挺胸的做人,接人待物方面也不免得到提升,再加上工厂夜校对她们的扫盲工作和更好的营养,让这些女工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更加接近于现代人。
也许现代社会厂妹这个词代表着社会地位底下,但在这个古典向近代转变的时代,华夏帝国的厂妹代表的是一个更自信、更美丽的新群体。
因此,在外人口耳相传的故事中,纺织厂女工车间就像是一个美女如云的仙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都是普通的农家女,不过是挣钱多了,又有朝廷撑腰,她们可以自己打扮自己罢了。”
从纺织厂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地方官员听到张宗的抱怨,哈哈大笑一阵后解释道:
“朝廷有专门的妇女工作部,太子妃娘娘负责,她们也是有后台的。”
“你进过女工车间吗?”张宗用一种想听八卦的语气问道。
“当然没进去过。”小官摇摇头:“不过我家婆娘是女工车间管理人员,看看她就知道了。”
“哦~~~”
这是一种失敬失敬的感慨,也只有感慨而已,毕竟他不能提出见见人家老婆,那实在太失礼了。
那官员却毫不避讳的继续说道:“其实啊,她们美是美,只是……,有娘娘撑腰,她们就有些太不贤惠了。”
“不能打不能骂,遇事得讲理,做错了得认话说她做错事的时候怎么就不讲理了呢?”
“今年还吆喝着要相应国家号召,去援建辽东的纺织厂……朝廷给钱是不少,可她一个娘们跑这么远,俺总觉得不安全,实在不行俺也只能申请调任到辽省去……”
听着小官絮絮叨叨,饱含幸福的抱怨,张宗撇撇嘴,不知怎么的直想命人把这家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