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您就是文相公!”
徐世柳装模作样的惊叫一声,赶忙与徐世杨一起深深拱手行礼:
“学生莒州徐世柳……。”
“晚生莒州徐世杨……。”
两人再次向文相公鞠躬行礼:
“拜见文相公!”
两人这番话略显做作,毕竟都找上门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就是文府?
只不过被两个如此气宇昂扬的年轻人拜见,文相公心里还是腾起难以抑制的好感。
呃,他不会承认后面那个老实跪拜的鞑子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
“莒州?”
文相公本人还在享受被鞑子跪拜的小激动,跟在他身后的文仲却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
他好奇的问道:“是江北齐省的那个莒州?”
江北!
一生都在鼓动朝廷北伐的文相公被儿子这句话惊醒,他瞪大牛眼盯住徐世柳,看那样子,若是徐世柳回答稍微晚一点,老头恐怕会亲自上前撬开他的嘴。
“是,学生来自齐省莒州,学生特奉父命,前来江南进学。临行前,家父有修书一封,嘱咐学生奉给文相公。”
说完,徐世柳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封信,第三次鞠躬同时双手把信奉上。
文相公略微收拾心情,伸手接过信,先看了眼信封,然后就在自家门口打开信件直接看了起来。
期间,文仲还在自己老父亲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文相公一边看信,一边轻轻点头。
片刻后,老头把信折起,顺手转交给文仲收好。
“你爹是庆元九年进士徐睦河?”
“正是!”
“老夫对他还有印象。”文相公点头道:“是个好学的,可惜老夫无缘教授他。”
徐世柳立刻恭维道:“家父也一直叹息未能得文相公教诲。”
一老一小接上话题,就以文人的方式攀谈起来,他们很快就搞清楚徐睦河的座师是文相公三弟的蒙师的师弟。
好了,这就算有关系了。
“既是自家人,就不要在门外站着了,进来说话。”
文相公挺胸叠肚的转身进门,文仲却是只转了半个身子,示意徐世柳站在自己身边。
徐世柳楞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待遇,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好事,赶紧快跑两步与文仲一起跟在文相公后面。
其他江南主战派依次以地位高低回到文府门内,徐世杨带着两人的侍女走在最后面,片刻后,文家门口就只剩下一个蒲鲁浑依旧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大门重新关闭后,文仲小声询问徐世柳:
“徐兄,门外那鞑子是怎么回事?”
“学生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大人可直呼学生名讳。”
不管眼前这人是谁,总归是比他徐世柳年纪大地位高,经学水平估计也是如此,他确实当不起“徐兄”这种称呼。
文仲对懂礼貌的徐世柳印象不错,他笑着再度问道:“哈哈,这样也好,世柳,门外那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家奴而已。”
徐世柳答道:
“去年新抓来的野人,时间短了,不太懂咱们大周的规矩,刚才惊扰了贵府,学生心存不安,只得先罚他跪着,还要等文相公给予惩戒。”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至少正在向文家里屋走的这伙人都听到了。
走在最前方的文相公头也不回,大声说道:“既是新来的,不可不教而诛,罚他跪一天就行了,晚上就可以让他进府,先给他腾间柴房住着。”
“谨遵教诲。”
徐世柳心中乐开了花,家奴可以住在文府柴房里,那自己这个主人岂不是也能住在文府?
拜文相公为师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
文仲又问道:“只是,世柳的家奴为何还留着鞑子的发辫?”
“啊,那是家兄的主意。”徐世柳回答:“他认为这些抓来的鞑子家奴应该维持原样,我们也给他装备缴获来的鞑子铠甲兵仗,用来与家兵合练,这样我家家兵就能熟悉鞑子的战技战法,战阵之上就更容易打败鞑子了。”
这都是口胡,陷阵兵只是死兵,不是蓝队,徐世杨也不会把铠甲装备给抓来的鞑子选锋兵还有一大半的人无甲呢!
让蒲鲁浑保留发辫,只是为了这一刻,能更容易撬开文家大门而已,你看,这不是很成功吗?
“好主意!”文仲赞道:“怪不得徐家能够对鞑子战而胜之!”
徐世柳猜到刚才这人在文相公耳边说了些什么了。
他知道去年莒州徐家全歼鞑子一个猛安的战斗。
从文府里出来,肯定是主战派官员。
听到自己来自莒州徐家,自然会在文相公那里说些好话。
哪怕只是把徐家全歼鞑子一个猛安这个事实告诉文相公,也足够文相公喜欢他这后起之秀了。
众人回到刚才议事的大厅,各自重新坐定。
徐世柳、徐世杨暂时没有位置,只得现在大厅中央站着,赵琳和春梅两个侍女则等在屋外。
“睦河的信,老夫刚才看过了。”
文相公坐定后,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道:
“他请老夫照顾你在江南入学,老夫可以答应,若是以前,老夫亲自收你为学生也不是不行。”
徐世柳激动的暗暗攥紧拳头。
“但是,世柳你是有大前途的,现在朝堂上有些事……,老夫反而不好教授你了,这样反而是耽误了你的前程。”
“文师何出此言?”徐世柳茫然的问道。
“呵呵,文师……,老夫倒是真想做你的文师啊。”文相公落寞的说道:“文家要败落了,你们这些青年才俊,可不要跟着老夫自误。”
文仲上前,把一份黄绢递给徐世柳,示意他打开看一下。
徐世柳满头问号,仔细看了看黄绢上的字迹。
片刻后,他有转手递给站在身边的徐世杨。
这张绢上抄录的就是金国使节这次南下提出的新要求,黄色的绢配红色的字,一条一条刺眼的很。
“吾明日就要面圣死谏。”
文仲缓缓说道:
“我也不瞒你,以圣上的性子……,明日我应该就回不来了。”
“到时,文家彻底得罪圣上和朝中诸位大人,世柳你来的不是时候啊。”
文相公一挥手,打断儿子的话:“莫要在世柳面前说这些,他与此事无关。”
“稍待我会修书一封,给我在扬州的老友,让他教导世柳。”
“呵呵。”一直在仔细看那张黄绢,一言不发的徐世杨突然笑一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既然死谏真的会死,那就不要死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