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卫平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些小麻烦,只不过癣疥之疾而已。在他看来,这个世上,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现在刚来香港,立足未稳,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凭心而论,尽管杨卫平此前已经对香港的黑.帮势力有了心理准备,可如今事到临头,现实远比他想像中还要严重得多。
在国内杀人,那是因为事情太过凶险,时间过于紧迫,使得他根本来不及谋划布局。否则也不会被逼无奈,远走他乡异地暂避风头。
尽管已经把秋芳杀人案和劫法场的当事人知情者都灭了口,但杨卫平绝不认为这事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把最直接的证据和证人清理掉,这样即算将来有人想拿这个来说事,最多也只能是怀疑,而无法找到确切的证据。
杨卫平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在香港找了个合适的落脚地,他当然不会因为一时愤怒而杀人,在香港jǐng方落下不良案底。
在港英zhèng fǔ方面找到强硬的靠山之前,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先花钱挡灾。
他需要时间来培养磨练向荣和向阳兄弟,只有等他俩尽快适应了香港的环境,他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再说了,新型的铝金合和钛合金材料,也需要时间来进行配比实验。
他现在并不指望着天工冶炼厂出效益,从某种程度来讲,这家冶炼厂其实是暂时充当材料实验室的职能。为将来搞耐高温高压复合航天材料的研制,预作前期基础准备。
这段时间,杨卫平利用香港的区位优势,买了不少欧美国家的数理化教材资料,结合着之前那套六三年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他对《新编数理化丛书》的编写有了更进一步的完善。
而且,有了打字机,编写速度比用笔手写至少提高了一半。
因此,杨卫平现在并不着急,最主要是的他不能着急。
一旦等向荣和向阳能完全融入香港的社会生活环境,就可以授意他们对九龙官塘工业区周边的社团势力开刀问斩!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杨卫平暗自在心里冷笑着,表面上却是看起来云淡风轻地对向荣笑道:“来的都是客,阿荣,去把那四人请过来吧。”
“是!老板。”向荣用不太顺口的粤语躬身答道,态度显得极为恭敬。
不是他喜欢讲香港话,而是老板说了,保持在rì常生活中常说香港话,这对他们尽快掌握香港话有很大的帮助。
在香港生活,不会说英语,香港话,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什么也干不了。
英语,对向荣和向阳而言,难度实在太大。杨卫平现在也没指望他们能学好。
自从来到香港以后,向荣向阳兄弟俩不仅餐餐都能大鱼大肉酒足饭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绫罗绸缎”,皮鞋运动鞋也是想换就换。
特别是有一次杨卫平带着他俩,瞒着秋芳,去夜总会找了两名漂亮小姐陪了他们兄弟一整晚。让他们生平第一尝到了女人是啥**滋味。
老板果然没有食言,他对他们所作承诺的,全都做到了。他们兄弟俩也暗自发誓,这辈子铁了心跟着老板卖命了,现在的rì子,让他们感觉就是死也值了。
每次看到那些香港本地的地痞无赖来敲诈老板,向荣恨不得把这些该死的杂种全都干掉。谁让老板心里不痛快,就是存心给他们兄弟俩添堵。
但是,老板没有发话,他俩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拼命的通过练功练拳来折腾掉身上过剩的jīng力,保持最佳身体状态,随时等候老板的命令。
……
天工冶炼厂的大门口,王向东正站在紧闭的大门侧张贴的中英文对照的招工启示前面,嘴里叼着香烟,边看边将招工标准和工资福利一条条地念给身旁的兄弟们听。
“……一经录用,本厂将提供全港同行业最高水准的工资标准和福利待遇,而且还负责为每位员工提供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社会保险、住房公积金。”
“东哥,这保险我到是听说过,但这住房公积金是什么玩意?”王向东身后的那名身材高大的胖子撇着厚厚的嘴唇很是不解地问道。
“估计是用来买房子的基金吧。”王向东也不是很肯定地猜测道:“我觉得这家工厂还算有点实力,听说新来的老板将原来的老厂收购后,并不急着开工,而是把原来的工人都集中起来进行培训,没有开除一个人。”
说完后,王向东顿了顿,脸sè肃然地说道:“肥波,傻彪,大头,我打算进这家工厂找份工作,安生地过完下半辈子。我不想继续在社团里混了,整天打打杀杀的,提着脑袋替人卖命,到头来还要替人背黑锅。我们在监狱里呆了四年多,这些年也没见有社团的人来探过监,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东哥,我傻彪这条命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我早被人砍死在街上。你上哪我都跟着你。”皮肤黝黑,两条胳膊上都有刺青的那名体格健壮的大个子,抬手摸着光溜溜地脑袋憨声说道。
“东哥,你是我大哥,你说怎样就怎样。”身材高大的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继续混社团,我跟着你!你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我同样跟着你!”
“没错,东哥,你干什么我们都跟着你。”胖子身边那位脑袋比常人要大一号的矮个子眼神上当坚定地点头说道。
“呵呵,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到时候吃不了在工厂做工的苦累,你们几个小子可别怨我。”王向东淡然笑道。
这时候,关着的那道小卫门从里面开启,身着黑sè西装的向荣yīn着脸从里面缓步而出,眼神yīn冷地在王向东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触及向荣那两道隐眼杀气的凌厉目光,王向东禁不住心里一紧。
以他在社团摸爬滚打了七八年的阅历和经验,一眼就能看得出眼前这位黑西装中年人绝对杀过人,而且杀的人还不是少数。
下意识地,王向东不甘示弱地眯着眼盯着向荣打量了几眼。这位身上穿的这套西装不像是便宜货,但他双手衣袖高高挽起近肘部,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
“是你们想找工作?”向荣用这段时间练习了老长时间,却依然是半生不熟的粤语,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入耳对方这明显带有大陆口音的半调子粤语,王向东不由心中一动,随即用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国语点头答道:“不错,我和我三位兄弟想找份稳定的工作,不知贵厂肯不肯收。”
向荣明显很是意外地盯着王向东上下打量着,用国语问道:“你会说普通话?”
“我不是香港人。”王向东点头答道:“老家是大陆京城的,这位大哥,听你的口音,莫非也是从大陆过来的?”
“没错,我和我们老板来香港还不到一个月。”向荣情不自禁地心生一种他乡遇故人的亲切感,眼神和脸sè都变得缓和起来,“我老板也是京城的,算起来你们还是老乡呢!”
“哦?”王向东眼显惑然之sè地问道:“你们都是从大陆刚来香港?”
“谁说不是呢!”向荣欣然点头笑道:“来香港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大陆过来的同胞,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我老板。”
“谢谢老哥,不知老哥贵姓大名?”王向东相当客气地点头称谢。
“我姓向,单名一个荣字,光荣的荣。”向荣乐呵呵地答道:“老弟你怎么称呼?”
“小姓王,双名向东。”王向东如实答道:“这三位都是我生死之交的过命兄弟。这位是肥波,大名阎小波;这位是傻彪,大名朱彪;这位是大头,大名彭家伟。”
“王向东,听你这名就是像是我们大陆人。”向荣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回头说道:“王老弟,不怕你笑话,这香港话,真是又难听,又不好学。我都好长时间没跟人这么痛快地说话了。”
“呵呵,向老哥,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王向东微笑着答道:“其实香港话也不难懂,跟岭南粤语差不多,等你在这呆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听能讲了。”
“是啊是啊,我老板也是这么说的。”向荣连连点头笑道。
说话间,向荣领着王向东、肥波、傻彪、大头来到了杨卫平所在的办公室门口。
“老板,人我给带来了,他们为头的这位跟您还是京城老乡呢!”向荣敲开门后,满脸喜sè地向坐在办公桌后写材料的杨卫平大声嚷嚷道。
“是吗?真是京城老乡?”杨卫平也是有点意外地抬头问道。
“应该错不了,我听王向东说话的口音,跟您很象。”向荣比较肯定地点头答道。
“他叫王向东?”杨卫平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名字,绝对是地地道道的华夏内地人的名字,没准对方还曾经是红卫兵小将中的一员。
“您好,我是王向东。”王向东站在门口,不卑不亢地向杨卫平点头致意。
看到王向东裸露在黑背心外面的肩膀和胳膊上龙纹刺青,杨卫平不由目光突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