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该死,一念之差却身首异处!将他们好生埋了吧!”凝视着眼前成片的黑山军尸体,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朝身后摆了下手,很是悲天悯人的向一旁跟着的几名洛阳军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身向蒲子城走去。
残余黑山军已被肃清,蒲子附近再无隐患。新近加入洛阳军主力的数千黑山军降卒,如今也是装备了洛阳军的衣甲和兵刃,虽说他们那些人对洛阳军的战法尚有些生疏,却也是已能拉上战场,与敌厮杀。
“大军于城内整备十日,要子义好生训练新近投效的将士。待到十日之后,我军出兵冀州!”即将走到城门口,刘辩向跟在身旁的庞统吩咐道:“军师安排下去,此番出兵,吕将军仍为先锋!”
走在比庞统还要靠后一两步的吕布,听得刘辩说还要他做先锋。心内陡然一喜,赶忙跨步上前,半跪在刘辩面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驱使,末将定当效从。”
向吕布点了下头,刘辩正要继续前行,吕布却仰脸望着他接着说道:“只是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允准。”
吕布虽是还没说出请求的是何事,刘辩已是晓得他想要说些什么。停下脚步,刘辩眼皮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略做沉吟,便朝吕布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将军之事,暂且不必多言,待到将来回师洛阳,本王自有决断。”
剿灭了藏身于山峦间的残余黑山军,吕布本指望趁势向刘辩提起,要扩充麾下兵马。却没想到,刘辩对他的封赏是毫不吝啬,可他刚想提及关键,却被刘辩一句话给他的话头堵住,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半跪在地上,扭头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吕布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
“军师!”没有理会还半跪在地上的吕布,刘辩一边向城内走,一边对庞统说道:“立刻命人赶往洛阳,星夜调拨两万骑兵前来。冀州虽是也有山峦,可平川作战却是更多。骑兵于旷野之上,终究是要比步兵强势一些。务必使人告知徐庶,骑兵十日之内,必须赶到蒲子。”
“诺!”庞统应了一声,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名兵士飞快的跑上前来,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跟着庞统向城门方向慢慢走着。
“你即刻前往洛阳,传达殿下谕旨,请徐军师调拨两万精锐骑兵前来蒲子。”一边跟着刘辩走进城门,庞统一边向他身旁抱拳躬身走着的兵士说道:“务必告知徐军师,连同你返回的时日,骑兵须在十日之内赶到蒲子。军情紧急,不可耽延,快去!”
“诺!”得了命令,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出城,也顾不得夜色深沉,寻了匹战马,跨上马背,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夜色越来越深,远离蒲子的涉国城内,此时正是一片喧腾。
城中百姓得知冀州军要走,深怕城破之后,遭了黑山军戕害,纷纷出了家门,恳求袁氏兄弟将他们带离涉国。
百姓拖儿挈女,情状极其凄苦。
可城外毕竟有着数十万虎视眈眈的黑山军,若仅仅只是冀州军出城,那些夜间无法视物的将士,尚可由他们的同泽照应。百姓之中,患有夜盲者更是多如牛毛,而且妇孺、孩子,一旦受了惊吓,便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带着他们,或许会功亏一篑。
城内街道上,站满了涉国百姓。许多人虽是仰脸朝城墙方向望着,可在黑暗之中,他们的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赵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的百姓,袁熙试探性的向赵云问道:“将军以为,可否带上他们?”
面无表情的望着街道上满满站立的城中百姓,赵云缓缓的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对袁熙说道:“大军撤出,黑山军一旦入城,百姓必受戕害。可若是带上他们,恐怕……”
“将军的意思是……不带?”站在赵云另一侧的袁尚,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就接口说道:“虽是心有不忍,可将军顾虑的也是!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如何可拘泥小节?征伐天下,自是要死许多人,我等只管离去,保得可战将士要紧,何必介意他们死活?”
“话不可如此!”袁尚的话才说出口,袁熙当即就表示了反对,对他说道:“涉国乃是冀州治下,百姓遭受戕害,也是我等无能所致。今日即便不可带他们离去,也应寻个由头,为他们留条活路!”
低头寻思了片刻,袁熙扭脸向一旁的一名冀州兵说道:“即刻传令下去,将城内百姓房宅悉数烧尽,另外再寻一些康健者,好生暴打一顿,只是切莫伤了他们性命。”
得了袁熙这条命令,那冀州兵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敢多问,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城墙去了。
没过多会,城内便乱了起来,许多百姓家中的房宅被冀州军点火焚烧,一些青壮年,也被兵士们拖着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暴打,城内霎时便充斥着人们的哭嚎声和叫骂声。
望着城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袁熙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是现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态。
站在他身旁的赵云和袁尚都没有说话,自袁熙向那兵士下令之时,他们便已晓得袁熙心内的盘算。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得满城百姓,并且确保冀州军全身而退,不被百姓牵累。
夜色越来越深,眼见到了子时,赵云向一旁的袁熙和袁尚分别点了下头。
见赵云点头,袁尚转身朝城墙上的冀州军将士们摆了摆手。
一些夜间可以正常视物,早就在堆放于城墙上的柴堆旁做好准备的冀州兵,见了袁尚的手势,赶忙掏出火折,将柴堆点燃。
团团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跳跃升腾,虽说柴堆燃烧时,也蹿腾起阵阵黑烟,可在浓重的夜幕之下,黑烟的颜色已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从远处朝城墙望来,只能看到成片蹿动的火光。
距离黑山军大阵数百步开外的洛阳军军营中,一名羽林卫见到涉国城头上亮起了团团火光,不敢稍有迟缓,赶忙向正坐镇中军等待的管亥和于毒跑了过去。
由于与赵云早有约定,管亥、于毒在扎营之后并未歇下,而是坐在中军,让兵士为他们取来了一坛老酒,一边细品慢酌的饮着酒,一边等着赵云的讯号。
出身黄巾的二人,自骨子里都有着一股匪性。以往习惯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如此一坛老酒,要他们整整喝上一晚,着实比不喝还要难受几分。
可大敌在前,二人不敢稍有懈怠,只得强忍着憋屈,借着这一坛水酒打发时间。
“启禀二位将军!”望见城头火起的羽林卫,跑到二人近前,抱拳躬身对二人说道:“赵将军已然发起讯号。”
听得那羽林卫说赵云发出了讯号,管亥、于毒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仰脸望向远处的涉国城墙。
城墙上的团团火苗,在城内燃烧着的大火映衬下,并不十分扎眼。不过远远望去,却还是能分辨的清楚。
看见那一团团跳动着的火焰,管亥大笑着说道:“某已是等的鸟都快僵挺了,赵将军若是再不发出讯号,某都打算先杀入敌军,好生劈砍个痛快。”
“众军上马!”与管亥的浮躁相比,于毒就要沉稳了许多,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火焰,他将手臂一甩,向所有羽林卫高喊了一声:“随我二人杀入黑山军之中,今晚我等要大开一场杀戒!”
于毒的喊声虽大,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附近的羽林卫虽是听的清楚,远处的黑山军,却是毫无察觉。
五千名羽林卫得了作战的命令,立刻便纷纷跃上马背,手提着大刀,将身后背着的圆盾取下。一个个扭头望着于毒、管亥,只等他们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向敌阵。
早已等的心中焦躁,只等冲进黑山军之中杀个痛快的管亥和于毒,哪里还会耽搁半分,二人跳上了战马,于毒从身后取下双斧,抬起右手,用斧头指着黑山军军营,高声喊了一声“杀”。率先向着黑山军军营冲了上去。
随着于毒一声令下,五千名羽林卫齐齐发了声喊,如同一股洪流般跟着二人策马向黑山军杀了过去。
虽说早对洛阳军有着防范,可一直到了半夜,也没见洛阳军有所动静,黑山军的防备之心已是懈怠了许多。
沉重的夜色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已然歇下的黑山军,顿时是一片忙乱。许多能在夜间视物的弓箭手,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跑向军营西侧。
黑山军的反应不算十分迟钝,可惜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而是一支机动性极强、清一色的重装骑兵。
未等黑山军弓箭手列起阵型,管亥和于毒已是领着五千名羽林卫冲进了黑山军的军营。
数千骑战马杀进黑山军军营,随着阵阵惨叫和重物相撞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成片成片的黑山军被羽林卫的战马撞翻在地。
许多运气不好的黑山军,甚至被踏在马蹄之下。沉重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踏了个肚破肠流、脑浆迸溅。
在洛阳军的喊杀声中,一道道刀光划过,一个个黑山军被劈翻在地,仅仅一个冲杀,倒在洛阳军马蹄和战刀之下的黑山军,便已是至少有一两千人之多。
“请二位小将军随末将领军出城!”城外喊杀阵阵,黑山军军营已是大乱,城墙之上,赵云扭头向一旁的袁熙、袁尚说道:“时机稍纵即逝,还望二位莫要迟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