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第一日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之后,并州军并不气馁,接二连三地动攻势,似乎根本不计较兵士的性命一般。这样一来,邯郸城高高的城墙,就成为了夺取很多并州兵士性命的武器,每次一拨攻势被城上的守军瓦解之后,城下都会留下一大堆尸体。
这一日,杜松一如以往地登上城楼,一名副将便探身过来,道:“将军,你看,敌军似乎又要动进攻了!”
杜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下面的军营前已经集结起了一大队兵马,旌旗飘飘,颇为壮观。
杜松看了那些兵马,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马焕倒也是一个知趣的人,自从那日斗将败给我以后再也不斗将,一直狂攻我城,这几天下来,一共损失了起码有四五千兵马了吧?此人号称当世名将,看来着实有些名不副实啊!”
众将纷纷应和,淳于浩更是一脸的自矜。
转眼间,并州军已经集结完毕,大纛竖起,就要开始攻城了。杜松一眼看见那大纛之上一个鲜艳的“冯”字,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旁边一员裨将略带轻蔑地说道:“又是冯硕!真弄不明白,马焕老儿为何如此蠢笨,居然一再以冯硕这个败军之将为攻城先锋?难道他不知道一支锐气已尽的兵马是无法用在这种大战之中的吗?”
淳于浩更是跃跃欲试,道:“将军,趁着敌军攻城正酣之际,待我领军冲杀出去,定能将冯硕这个酒囊饭袋杀得落花流水。”
杜松却摇摇头,道:“不可!我自有破敌之策!”
“哦!”诸将纷纷脸露关切之色,道:“愿闻其详!”
杜松笑道:“你们觉得,这几日敌军中为什么由冯硕主攻,而其他兵马几乎未上?”
淳于浩想也不想,立即答道:“这还用说,冯硕新降,自然立功心切,若是能攻下邯郸城,对他来说算得上一件大功!”
杜松摇摇头,道:“那么,诸位以为,单凭冯硕这点兵马,有可能攻下邯郸城吗?若是攻不下,他为什么又要主动请缨出战?”
众人纷纷脸露疑惑之色,一将忽然脑中闪过一阵灵光,道:“莫非,冯硕并不是真是想要攻城,只是被逼无奈?”
杜松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如此。大家可以想想,对于一个在战阵之间因为兵败无奈而投降的将军,尔等若为马焕,会全心信任吗?要知道,冯硕手下可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兵马,在武安一战之中毫无损失,这些兵马若是和马焕的并州军的平地上面对面决战,自然是毫无胜算的。但是,安于敌军之中,算不算得上一个很大的威胁呢?若是在战阵的关键时刻,冯硕忽然倒戈,马焕岂不是万劫不复?”
那将也点了点头道:“哦,末将明白了。因此——马焕老儿才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法子,以攻城为名,令冯硕出战。冯硕若不出战,则治他畏敌不前的罪名,就可堂堂正正地杀他;他若出战,则借我军的手削弱他的实力。总之,不论如何,冯硕必将受到打击。如今看来,冯硕终究是选择了苟且偷生,牺牲部下兵马来保住他自己的性命!”
杜松点了点头,道:“不错!诸位,咱们破敌的良机到了!”
淳于浩大喜,道:“请将军吩咐!”
杜松喜道;“我要回去写一封招降信,命人交到冯硕军中,约冯硕在战阵之上忽然倒戈,咱们再趁势冲杀,任他马焕再是强悍,也难免被我军所败!诸位,魏郡乃是我冀州存亡的关键,若是咱们能保住邯郸城,敌军就是攻城略地再多,咱们都还有希望反败为胜。因此,咱们若是能一战而败马焕,不但是对我军士气的一个鼓励,更是保住冀州的一个根本。所以,我等此战若胜,不仅会立下盖世功勋,在将来的史书上,也会被列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典型战役的!”
众将轰然应诺。唯有一将道:“将军,此计若成,我军固然是胜券在握。但若是那冯硕不愿来归,或者是假作来归,临阵之时,反给我们以反戈一击,我们如何应对?”
杜松摆摆手,拦住,道:“诸位毋需忧虑。尔等可以想想,当初在武安,若不是孔楚想要杀冯硕,冯硕岂会投降贼军?即使是孔楚一再相逼,冯硕其实也并没有杀他,只是孔楚自己不愿受俘,跳下城墙摔死的而已。
而此时,冯硕若真心投敌,岂有不杀光孔氏子弟,尤其是孔楚妻儿以表明心迹的?但是,孔楚却并没有如此做,为什么?”
淳于浩笑道:“那还有为什么的,他就是为了他日再重新投向我军留一线之地的!”
杜松笑道:“正是。再加上投马焕之后,马焕对他一再排挤、打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削弱他的势力。若尔等是冯硕,尔等可能忍得下去?”
“不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杜松笃定地笑道;“正如你们所见,这几日的攻城,冯硕手下兵马已经损失达四五千了。你们想想,这些兵马都是长期跟随冯硕出生入死的。冯硕对他们如兄弟一般。若是诱敌,他岂能以如此众多的兄弟性命为诱饵?咱们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将领岂会愿意?所以,冯硕此时必然是早生异心了,咱们只消给他一根骨头,他自然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啃食的!”
“将军英明!”
正在此时,城下的冯硕所部随着一声令下,齐声呐喊,远近数里之间都能很清晰地听见。
“杀!”又是一天的攻城战开始了。
杜松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冯硕军,下令道:“诸位,今日你们不要以杀敌为己任,尽量将敌众逼退便是功劳。你们看看眼前这些士兵,他们今日还在朝着邯郸城上爬,明日就会朝着马焕挥舞他们都大刀长矛了。都是自己兄弟,咱们又怎忍杀之?”
众将应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