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烨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老太监。他们很熟悉,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专门为皇帝处理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过去的十几年,一直是他们暗中接触,否则沈君昊等人早就发现他和皇帝的协作关系。
沈君烨动了动身子。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四周阴暗又潮湿。他被皇帝关在了秘密地牢。这个地方是他向皇帝谏言,暗中修建的,结果他成了这里的阶下囚。
“沈二爷,东西呢?”老太监催促一声。
“你们早就拿到了,不是吗?”沈君烨虚弱地回答。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他的胸口火烧火燎地疼。他估计,应该是伤口发炎了。第一世的时候,他就是死于伤口感染。他笑了起来,发狂般大笑。他筹谋了两世,步步为营,最后居然依旧难逃横死的下场。整整两世,穿越又重生,他应该是天之骄子,他应该成就雄图霸业,他不可能成为阶下囚!
老太监重重一巴掌打在沈君烨脸上,尖声说:“皇上交代,沈二爷若是实话说话,就留您一个全尸。”
“皇上可真是仁慈。”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可没有忘记,前世的自己就死在皇帝的屠刀下。不过不要紧,前世的他报不了仇,这一世嘛,皇帝即将死于重金属中毒。有他陪葬,他也算死得其所,只是便宜了沈君昊——
不,不能便宜他!若是他要下地狱,那么沈君昊就该给他陪葬,还有云居雁!是他们联合起来谋算了他。他们居然用整整两年多的时间引他入局。他早已忘了,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谋算沈君昊和云居雁,他更加忘了,为了他那遥不可及的帝王梦。牺牲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
“沈二爷,您不愿说吗?”老太监狞笑,拿起了桌上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皇上可说了。若是你不珍惜最后的机会,我唯有在您身上试试,我的刀工是不是退步了。”他尖声嗤笑,侧头思量,不甚确定地说:“上一次,我把那人剐了多少刀他才咽气的?五百?六百?我记得沈二爷当初直夸我刀工了得。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沈君烨深知,他在这里醒来,就再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他死定了,但是他要沈君昊陪葬。他得不到云居雁。别人也休想得到她!想到这,他觉得自己忽然理解前世的许弘文了。他命人把云居雁推落湖底,眼睁睁看着她淹死,就是不希望别人得到她。而此刻的他也有同样的意愿。不过,他不容许他们同生共死,他要他们经历人生最痛苦的生离死别。他要云居雁眼睁睁看着沈君昊死去!
“曾爷……”
“我可当不起沈二爷的一声‘曾爷’。”老太监摇头,“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
“曾公公。簪子皇上应该已经拿到了吧?”
“铁匣子呢?”
“不是铁匣子。”沈君烨摇头,“是木匣子。我一直搞错了。”
“哦?”老太监眼神一闪,“沈二爷如何知道自己搞错了?难道你打开过匣子?”
“不是。”沈君烨摇头,他觉得自己快昏厥了,不止是伤口,他的全身都疼痛难忍。他的每一刻骨头就在叫嚣。第一世,他就是被这样的疼痛折磨死的。他艰难地陈述:“不瞒曾公公。我之所以能够逃出郡王府,是因为我把匣子给了沈君昊,让他取出里面的东西。他知道里面有皇上的亲笔书函,还有皇上对史家许下的承诺。他怕皇上会杀他,把郡王府满门抄斩。所以他把东西藏了起来,想要要挟皇上。”
曾公公冷笑,问道:“沈二爷亲眼看到沈大爷打开了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沈君烨重重点头,肯定地说:“我知道,他一定会说,他从来不知道金簪是钥匙,他甚至不会承认木匣子的存在,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咳嗽了两声,咽下嘴里的血腥味,信誓旦旦地陈述:“我趁着他翻看盒子里的东西,才能侥幸逃出郡王府,否则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沈二爷,你当皇上是傻子吗?”老太监嗤笑。
“皇上高瞻远瞩,否则我又怎么会沦为阶下囚?”沈君烨闭上了眼睛。他恨不得立马咬舌自尽,可是看不到沈君昊为他陪葬,他不甘心。
他咬紧牙关,只为压下身体的不适,显然并不成功。他只能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愉快地想着,沈君昊没有簪子,自然不可能打开铁匣子,更不可能把里面的东西交给皇帝。就算他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把整个铁匣子交给皇帝,他告诉皇帝的可是木匣子。皇帝一向多疑,一定会觉得除了铁匣子,史家还留下了木匣子。他一定会逼着沈君昊拿出木匣子。可惜沈君昊压根找不到不存在的东西。皇帝见他不合作,一定会想办法惩治他。到时沈君昊一定会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而郡王府也会被皇帝查抄。
沈君烨心中得意,仿佛身体的不适也渐渐减轻了。他的嘴角扬起笑意。他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沈家也同样难逃厄运。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他压根没有发现,他的措辞漏洞连连,就如同他谋划了两世的帝王梦一样不堪一击。
“沈二爷,我问你最后一次,匣子到底在哪里?”老太监喝问。
“曾公公,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沈君昊。”
曾公公阴森森地笑着,忽然上前一步,一刀削向沈君烨的肩膀,在他的肩膀上剐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
沈君烨尖声惨叫。他见过曾公公把人活剐,当时他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对方痛苦挣扎,像垂死的动物。如今他成了曾公公手下的牺牲品,他才知道原来活剐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来人,把他的嘴堵上!”
曾公公一声令下,沈君烨的嘴立马被人掰开了,一块肮脏的麻布塞入了他嘴里。他痛得快晕厥了,他宁愿立马死去,可是他的意识是那么清醒。他想要咬舌自尽,可是他连咬舌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沈二爷,你这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吗?你以为世上只有你最聪明吗?跟你说实话吧,皇上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面对曾公公一连串的质问,沈君烨只能眼睁睁瞪着他。曾公公擦干了刀上的血迹,摇摇头,喃喃:“这把刀太锋利了,换一把钝的过来。我想沈二爷还没尝过钝刀割肉的感觉吧?”
沈君烨惊恐地看着曾公公。曾经,是他告诉曾公公,用最钝的刀一点一滴把肉割下来,这才是审讯的最好方法。就算是最硬的汉子,也受不了那样的刑罚。
曾公公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事还是沈二爷教我的。还有什么?拿竹签扎手指?把人油炸?炮烙?沈二爷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才知道这些?我从不用那样的酷刑,不过是觉得大家都是在皇上身边讨生活,凡事留一线。就算是死,好歹也给别人一个痛快,就当是为下辈子积德。可是沈二爷对皇上是怎么说的?说我心慈手软?说我不会办事?今日我就让沈二爷尝尝什么是心慈手软,什么是不会办事。”
沈君烨的心中涌过无限的绝望。他从不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入曾公公手中。在他眼中,他不过一条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的狗。
“来人,拿最好的云南白药过来。”曾公公扬声命令,又对着沈君烨说:“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好好医治的,不会让你轻易咽气。这也是你教我的。”
沈君烨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上,血立鹿住了。他彻底绝望了。不过他至少有沈君昊为他陪葬。
曾公公不紧不慢地坐下,似闲聊般说:“沈二爷,自太皇太后把簪子赏给沈大奶奶,你就派人守着那支簪子。你怎么会觉得皇上没有发现呢?你不是不知道,皇上一向多疑,他怎么会不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呢?”
沈君烨瞪大眼睛看着曾公公。
曾公公得意地大笑,一字一句陈述:“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簪子换了,所以沈大爷根本不可能打开匣子。没想到事到临头沈二爷还在说谎,这就怪不得皇上想让我慢慢折磨你了。”
“呜呜呜。”沈君烨大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连连摇头,用力摇头。他不愿相信曾公公的话。
“沈二爷,你在皇上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曾公公叹息,“偏偏你又自视甚高,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沈君烨的挣扎慢慢停止了。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穿越者的主角光环。连同现代,他有三世的记忆,可这三世,他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如今他只想一死以求解脱。不过他知道,曾公公一定会一刀刀把他活剐,直至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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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要求大虐幕后之人的,应该满意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