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回忆枇杷近期的一举一动,一一向云居雁回禀。表面看起来,她没有与任何不该接触的人见面,那么有关朱道婆的话题,难道是幕后之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吩咐过的?难道枇杷不用向幕后之人汇报自己的进展,请示下一步行动?
玉瑶见主子仍旧一脸怀疑,很肯定地说:“大*奶,除了上茅房,哪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不曾一个人突然消失……大*奶,她会不会知道正有人监视她,所以特别合作?”
“不是不可能。”云居雁点头,“暂时你寻个合适的机会,假装不小心透露,让她知道,是我主动找到朱道婆,给了她机会,她才有如今的成就。因此,她一直很感激我。到时你不要说得太刻意,也不要说太多内容,像是不小心说漏嘴,明白吗?”
玉瑶点头称是,随即告诉云居雁,采莲活脱脱就是第二个青纹,不哭不闹不寻死,但就是不说话。早前,张泰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采莲,与她的父母证实了府中那个采莲的说辞。
云居雁心中明白,青纹深爱着幕后之人,让一个对爱情死心塌地的女人背叛自己的男人并不容易,但采莲与青纹不同,她对幕后之人最多只是恩情。不过采莲意志坚定,想要让她背叛主子很难,眼下只能按部就班,慢慢等待时机。
沈君昊直至夜幕降临才从枫临苑回来。云居雁喂饱了儿子,哄了他睡觉,就在灯下等着沈君昊回来。
沈君昊站在廊下,看着屋内透出的昏黄灯光。枫临苑的一番对话并不顺利。他的祖父坚持,一定要等抓到了云惜柔再处置他的四叔父。而他的二叔父又说,不能因为杨氏装疯卖傻就饶过她,那样只会姑息养奸。
沈君昊心中很清楚,沈沧其实很疼爱沈佑,毕竟是幼子,再说虎毒不食子,可面对毫无悔改之意的沈佑,只是把他软禁着,他忽然间就能悟了。至于杨氏,他猜想,他的二叔父恐怕已经有续弦的意愿了。
想起“续弦”二字,沈君昊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为难事。太后已经透露口风,她正在为他的父亲物色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而他的祖父和父亲并没有放弃改立他为世子的决定。他不知道这场博弈最后会以哪一方胜利为结局,但可以肯定的,两个结局都不是他和云居雁想要的。
知道云居雁因为怀孕,特别容易饿,沈君昊收拾心情,推开了房门。
“怎么样?”云居雁一边问,一边起身迎了他入屋。
沈君昊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摇头,回道:“四婶娘暂时不会有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云居雁仍旧希望杨氏有朝一日能记起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
“你听说过慈安寺吗?”沈君昊突然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见云居雁摇头,他解释道:“那里名义上是庵堂,但专门关一些犯了错的妇人。只要进去的,一般就出不来了。就算出来了,整个人就像枯木一般,与活死人没差别。”
“难道祖父想让四婶娘去慈安寺?”
沈君昊摇头,“二叔父的意思,二婶娘死有余辜。明日我会再去见祖父,提出这个建议。”今日他无法当面指出,他的二叔父一定要置杨氏于死地,是想另外再娶。明日他想私下对沈沧说,二房因为杨氏没有子女,庶子女之间的纷争已经够多了,若不趁早好好约束,将来他的二叔父续弦之后有了嫡出的子女,恐怕闹得更厉害。如今薛氏刚死,他们家不能再死人了,唯有把杨氏暂时送去慈安寺,既可以平息二叔父的不满,也可以趁机整理家里的内务。
云居雁听着沈君昊的话,只能默然点头。薛氏刚死,杨氏还好端端地活着,他们的丈夫无论是自愿还是**,都在准备续弦的事了。这便是女人的命运。
“怎么了?”沈君昊看她情绪低落,安慰道:“慈安寺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那里戒备森严,入得里面的全都是剃度十几年的老尼。就算是犯错妇人的家人,也不能随便探视。其实这样一来,比让她留在家里更安全。到时我们再选两个忠心于她的奴婢随她一起过去,也不怕没人照顾她。”
“我不是在想这件事。”云居雁轻轻摇头,“我想,二叔父希望另娶佳人,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沈君昊无奈地叹息,“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若是我死了呢?”
“别胡说。”沈君昊重重捏了捏她的脸颊。
云居雁抓住他的手,摇头道:“我不是试探你。之前你说……算了,就当是我胡思乱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说那句话,“除了他,我不会和任何其他人同床共枕”的时候,沈君昊已经死了,而她,她为了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她必须活着。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三、四年后,就算她会像前世一样落湖,死的只会是她,而不是沈君昊。她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感觉?
“居雁?”沈君昊看着愁眉紧锁的云居雁。
“没事,大概又是他让我莫名其妙感伤了。”云居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让她们摆膳吧。我饿了,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她挥开了脑海中的奇怪感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沈君昊早饭后就去了枫临苑。云居雁抱着儿子与他说话,奶娘、丫鬟们在一旁凑趣。众人在不经意间说起,因为薛氏,沈谨瑜的百日宴只能将就,云居雁这才注意到日子。
这段时间,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云居雁不止忙着照顾儿子,肚子里还怀着另外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会儿说起日子,她恍然发现,前世的这个时候,皇帝已经撤销了葡萄酒的禁酒令,可现在,宫里静悄悄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云居雁糊涂了。就算因为她和幕后之人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可这些事情都与吐蕃无关,更加没有牵涉葡萄酒。若“禁酒令”是什么人刻意为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人知道她屯了不少葡萄酒,想蓄意破坏她的计划。
想到这,云居雁的表情不由地变得凝重了。皇帝开酒禁,这是国策,一定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在皇帝眼中,不要说是她,就是整个淮安郡王府,都是不值一提的。什么人居然能影响皇帝的决定?除此之外,当日云惜柔派人破坏酒窖,会不会另有深意?
云居雁越想越担心。待到沈君昊回来,她顾不上询问杨氏会不会被送去慈安寺,急急开口问道:“你在外面有没有听人说过开酒禁的事?”
“你终于想起这事了。”沈君昊感慨。相比昨晚,他此刻的心情不错。沈沧赞同他的决定,主动提出,等教授沈君灿的先生到了,让二房的男孩子一同去上课。若是三房愿意,也可以把儿子送去。沈君昊顺着他的话说,不如专门辟出一个院子,供家里的子女上学。以后还可以多请几位先生回来授课。
沈君昊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是为了约束底下的堂弟妹,但他也是有私心的。沈谨瑜现在还小,但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了,是时候为他找最好的先生了。他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在云居雁面前总是对儿子说:不乖就揍你,可真要他动手,他一定舍不得。至于云居雁,他也看出来了,她就是一慈母,绝对狠不下心教训儿子,所以为了儿子的将来,他一定要未雨绸缪,严格筛选老师。
沈沧先前没有在家里建学堂,一是觉得太招摇了,二来不想让太皇太后觉得他们和皇家生分。沈家的子孙,除了沈君昊和沈君儒,上的都是宫里办的贵族子弟学校。
在沈沧看来,眼下这个节骨眼,突然新建家学,依然太过招摇,但他难得看到沈君昊对家族的将来这么积极,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沈君昊听云居雁说起酒禁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没关系,反正你那边的葡萄酒并不多,我们没事可以自己喝着玩……”
“根本就不是酒多酒少的问题,而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君昊被云居雁的严肃弄懵了。据他所知,她的酒庄虽不赚钱,但不至于亏本。葡萄酒的成本,就算加上运费,也没有到达让她心痛的地步。
云居雁的紧张的确不是因为银子。她正色问沈君昊:“朝堂上就没有人提及禁酒令的事吗?”
“应该没有。”沈君昊摇头,转而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梦中见到的事,没有发生,所以不对劲?其实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除了天气,很多事情都可能产生变化……”
“这件事不一样。”云居雁边说边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的话音刚落,长顺匆匆而来,告诉沈君昊,今天的朝堂之上,有人提出把阳羡的红泥矿收归官府所有,并在当地建官窑,烧制阳羡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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