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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军情的官驿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更不是普通人能打听到消息的。云居雁固然不想麻烦沈子寒,但第二天一早还是派人去见了他。幸好沈子寒尚未启程,很快传回消息,近几日并没有人用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云居雁把沈君昊的信又重新看了几遍。他的话很过分,可生气之余,她又恍惚觉得这信根本不是写给她看的。她不知道这是客观事实,还是她的主观臆测。她命令自己必须冷静地思考,可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中午时分,鞠萍进屋告诉她,沈子寒已经往邕州去了,临行前把老穆送了回来。她已经偷偷安置了老穆,也安抚了他的家人。
在老穆雇佣的九个吐蕃人中间,有一个与管事的名册记载不符。云居雁打算用这个借口,把那九人连同老穆的家人一起送回吐蕃。至于老穆本人,将对外宣称他被官府抓去审问了,实则会在不久后让他返回吐蕃。与他同行的还有青杏。至于葡萄园,虽然可惜,但只能尽数砍了,改做其他用途。
云居雁做了这么多事,不仅仅是为了让老穆带走青杏。她真正要做的是为云沈两家买一个保险,因为她心中很清楚,虽然她努力想改变两家的命运,但自己能做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没人可以下定论。万一她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到时他们必须有一条退路。如果云沈两家被查封,她需要偷偷备一些金银人脉,以防万一。
一直以来,许氏虽然对她娇宠有加,但她手上能动的现银并不多,且这些大多是许氏的嫁妆,是过了明路的。因此她若想有自己的“小金库”,必须把握机会,先用有限的资源赚第一桶金,再作打算。
鞠萍汇报完经过。告诉云居雁此刻老穆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懊恼,接着又拿出一张纸交给了她。
云居雁打开一看,上面画了很多示意图,备注既有汉字。又有回文,一眼看去虽不能完全明白,但一看就知是葡萄酒的配方。“他为何给我这个?”她问鞠萍。
“回姑娘。老穆说,他如今是姑娘的人,这就是姑娘的。姑娘之前所言,他会尽心去做。虽不敢保证两年内一定有结果,但三年。四年,十年,二十年,他总能做出来的。”鞠萍低声转述着,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
云居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很随意地把纸条搁在桌上,叹了一句:“这人倒也妙,居然这么认真。我放他们回吐蕃,只当是做善事了,难道还期望他们能回来不成?”随即便让鞠萍退下了。她不是想故意瞒着许氏。只是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她对老穆说的香槟,只是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介绍。她可没有老穆的信心,认为他能在没机器。没材料的情况下,能做出几千年之后的东西。
屋子外。玉瑶见鞠萍离开了,这才偷偷进了云居雁的房间,把几张契约交给了他。
云居雁一一看过,问道:“你都和青杏说了吗?”
“是。”玉瑶点头,“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亲口告诉她,姑娘把那么多银子交给她一人,就表示最信任的只有她。不过老穆毕竟是吐蕃人,在那边行事时,她要多听老穆的意见。老穆耿直、重情义,在人情上她一定要替老穆把好关,绝不能让他被人骗了,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书迷们还喜欢看:。”
云居雁点点头。老穆在种植葡萄、酿酒、选酒上都颇有心得,但在识人用人上有所欠缺。而青杏虽不懂葡萄酒,但胜在细心又玲珑剔透。再加上阿里耶的圆滑、变通,她希望他们能把事情办成。退一步,即便不能完全达成预设的目标,就当是对青杏的磨练和补偿。
玉瑶看着云居雁把几张卖身契收起来,想了想问道:“姑娘,您为何只留了老穆的两个孙儿及媳妇的卖身契?您就不怕老穆和阿里耶抢了青杏的银子逃跑?”她没问出口的,她给青杏那么多银子,就不怕青杏拿着银两一去不回?
因为前世的记忆,云居雁对青杏的信任有很多因素在内。眼下,她虽信任玉瑶,但只是对她说:“我知道,你觉得青杏跟我的时间短,她对我未必像你对我这么忠心……”
“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玉瑶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居雁笑了笑,解释道:“你和玉锁虽然是从小跟着我的,但玉锁还是孩子心性。青杏在我身边的时间虽没有你们长,但她心思纯正,做事尽心尽责,为人也谨守本分。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她挨了打,以后再也不能说话,还是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有。如果她这般,我还不能信她,那还能信谁?”
玉瑶点头附和,心中忍不住想:姑娘的意思是说,玉锁心思不纯正,做事不尽责,不守本分,所以最相信我和青杏?以前她不是最喜欢玉锁的吗?
她隐隐觉得自沈君昊等人来到云家,云居雁对待玉锁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连带对习嬷嬷也不似以前那般信任有加了。她不知这是云居雁重生的缘故,只是想着回去之后提醒玉锁别再偷懒多舌,同时告诫自己,以后与玉锁的相处也要把握分寸。
云居雁见玉瑶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接着说道:“至于老穆他们,他们最在意的便是两个孙儿,只要两个孩子在这边好好的,有没有老穆他们的卖身契也是一样。”
“姑娘,那鞠萍姐姐那边?”玉瑶的意思在问,为什么要故意避着鞠萍,瞒着许氏及其他人。
在云居雁想来,她做这些既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与云家的牵扯也要斩得干干净净。但她这个理由不能对玉瑶说,只能借口自己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想等有了眉目再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在熄灯独处的时候,云居雁再次想起了沈君昊的那封信。她越来越觉得沈君昊这是在提醒她小心谨慎。可任她怎么想都不明白,有谁会监视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就算对方注意的不是她,而是云家,也完全没有道理。
如今的云家,虽然云平阳依然在外为官,但并非什么封疆大吏,且他为人也算谨慎圆滑。至于他家本身,早已不复她曾祖父在世时的风光。这些年,她的祖父一直秉持着曾祖父的遗言,万事低调,以和为贵。自她曾祖父、外祖父相继过世,他们与京城权贵间的往来也疏远了很多。这次沈君昊父子,沈子寒,蒋明轩等人前来贺寿,既是意料之外,但细究起来,也算各有各的原因。
暗自思量间,云居雁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之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屋子内,她看到许弘文正在桌前看书。而她自己正走向他,为他的茶杯续上水,嘴里说着:“明日我想去四妹那边一趟。”
许弘文没有抬头,只是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成。
云居雁记得,那时候沈子寒的灵柩回京,而云凌菲与沈子遥刚成婚没多久,她因为担心,所以想去看看情况,安慰一下云凌菲。可她与许弘文成亲之后,与他的母亲一直处得不好,家中是非又多,她又多年无子,不免气弱,因此很多时候都不能轻易出门。
“我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她看到自己正忍着气向许弘文解释。
许弘文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回道:“你有什么能帮忙的,书迷们还喜欢看:。再说不是还有你三婶娘吗?”
“三婶娘需不少时日才能抵达京城,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她挨近了许弘文几分,颇为担心地说:“听说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沈家的人……”
“你从何处听说的?”许弘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云居雁看到前世的自己一心担忧云凌菲,并未在意许弘文的话,只是说着:“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应该先攘外,怎会战事未结束就急着问责?”
“你也说是应该。”许弘文一边说,一边执起她的手,“皇上想问责谁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皇上今日才发难,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家从此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
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昨天,她面对沈子寒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话,居然在梦中记起来了。她起身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完,又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坐在窗前细细思量。
面对吐蕃的那场战事,沈子寒父子大败,折兵无数,皇帝问责虽急了点,但也在情喇中,沈家至此必定不复往日的风光是一定的。可直觉的,云居雁认为许弘文那番话还有其他意思在内。但反过来想,那时的许弘文不过是备考的举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官场的内幕。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心中满是懊恼与无力感。一开始她不想与沈子寒有接触,就是不想陷入当下的状态。短短几日,几次的接触,她不想看着他英年早逝。可不想又如何?即便她重生了,她还是无能为力。
一个沈子寒是这样,将来的云沈两家或许亦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