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院内,云居雁沉着脸问马管事:“你派人去过城西的土地庙了?”她说的虽是问句,却是万分肯定的口吻终极电能。
马管事闻言,艰难地点点头。
云居雁示意灯草把先前收到的威胁信递给马管事,不悦地说:“我和相公都十分尊重你。可这次的事,你并不清楚原委,也没有对我们回禀,直接派人去土地庙。若是玉瑶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声音中满是担心。
沈家上下都知道云居雁十分看重身边的丫鬟,特别是玉瑶。马管事虽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银子赎回玉瑶,但云居雁先前就说过,需要兑换大笔数额的银票。他能明白云居雁的生气,也知道自己不该瞒着主子擅自行动。他没有辩解,低头认错,承诺下次不会自作主张。
云居雁审视着他,许久,问道:“关于土地庙,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瞒着我?”
马管事摇头回答:“回大奶奶,在下怕一切只是为了挑出当年的旧事,让王爷和大爷心中生嫌。甚至,若是大爷曾在土地庙留下贴僧物,又或者有人看到是大爷放火……”
“相公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放火烧毁土地庙。而且你不是说了,祖父派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他了吗?另外,你有没有想过,沈旺对黄姨娘说的话,或许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听到这话,马管事抬头朝云居雁看去。自从听到沈旺和黄姨娘的对话,他一直在担心沈君昊曾蓄意烧毁土地庙的事被揭破。听云居雁这么说,他意识到,他越是想掩盖,弄得不好反而会坐实了沈君昊的罪名。“大奶奶,是在下思虑不周。”他再次认错。
云居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关于土地庙和沈君昊奶娘的事,黄姨娘虽死了,但沈旺还活着。她一定要记着这事,在救出玉瑶后再让沈君昊问一问沈旺。
听到小丫鬟说。沈君昊已经送走了蒋明轩。正往这边走来,云居雁命灯草带走了马管事,迎了出去。
沈君昊见云居雁这般焦急,心知玉瑶对她的重要性远超他的想象。他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事情未必像你想得那么糟糕。”
“我怕。他若是为了让我伤心,就一定会杀了玉瑶。”
“不要胡思乱想。”沈君昊把云居雁安置在椅子上,“你先告诉我,玉瑶今日出门。是计划中的,还是临时起意?”
“勉强算是计划中的。每个月的今天,她都会去酒庄,帮着青杏清点存库,看看哪一种酒需要补货。不过因为酒庄前两日才整理过酒窖,本来她今天不用过去的,但因为我命她找锦绣问一问老宅的情况。她这才出府去了。没想到她没见到锦绣就失踪了。”云居雁陈述着事实。
沈君昊握住她的手,低头思量。玉瑶是未出嫁的丫鬟,出府的机会很少,她若是出门,必定有车夫、粗使婆子跟着。相比之下,锦绣是已婚的媳妇子,经常一个人出入沈家。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锦绣才是适合的人选。
云居雁看沈君昊不说话,主动说道:“府内的马车和车夫都已经找到了。在无人的小巷被打晕了。张铁槐已经审问过他们,他们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身形,只说是精壮的汉子。青杏那边,送信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话都说不清楚。今天一整天,青杏都在街上询问,看是否有人恰巧看到……”她把已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一来是让沈君昊清楚来龙去脉,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理清思绪。
沈君昊握着云居雁的手。坐在她边上认真听着。直到她说完了。他才问:“你觉得为什么是玉瑶?相比之下,锦绣更容易下手。”
在云居雁心中。玉瑶和锦绣自然是不同的。前世,她是眼睁睁看着玉瑶死去的,而前世的锦绣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这话她无法对沈君昊说,只能告诉她,玉瑶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沈君昊沉吟着问:“这么说来,或许那人深知所有的丫鬟中,你最看重她,才会一开嘴就是五万两银子……”
“对,银子,银子怎么办?就算加上你那边账上的,一下子凑不够五万两银票……”
“银子不是问题,只是你想清楚了吗?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无论如何都要救玉瑶,哪怕再多的银子也得救。”云居雁说得斩钉截铁,又一脸忧愁地说:“对方指名要张泰去土地庙,他和锦绣才成亲一年多,孩子也没有,他不想去我能理解,我不能强迫他冒险,可是另外还能找谁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沈君昊轻轻捏了捏云居雁的手背,低头看她。他从未见她如此慌张,可见玉瑶在她心中的确是很重要的。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这点,绑架勒索之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另外,她带过来的陪嫁各各十分忠心,张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愿救玉瑶。事情有太多的疑点。
云居雁在丫鬟们面前强装镇定,在沈君昊面前,她只是他的妻子。她不需要假装坚强,步步为营。“蒋世子呢?你问他为什么突然和你去莆田寺了吗?”
“我问过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还是先把玉瑶的事解决了再说。”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思量对方为何没有要求小面额的银票。若是像云居雁说的,她交出去的全都是做了手脚的一千两银票,对方要怎么办?“他总不会想两败俱伤,一把火烧了银票吧?”他不自觉地把这话说出了口。
“若是对方果真是想两败俱伤,那玉瑶她,是不是——”她不敢往下说。以幕后之人的残忍,云惜柔的变态,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刚才就说了,不要胡思乱想。”沈君昊指着儿子的房间说:“你先去看看瑜儿,我去找祖父讨些银两,再把送银票的人安排妥当。”
“祖父……”云居雁想说,沈沧不会愿意他们拿他的银子救一个丫鬟。
沈君昊对她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在第一进院子的廊下,他看到张泰正焦急地踱着步。看他出了院门,张泰疾步向他走来。“有事?”沈君昊主动询问。
“大爷,请恕小的唐突与无状,小的觉得,这件事无论大奶奶怎么做都会受人话柄,所以……”
“所以你对她说,你不愿意去土地庙送银子?”
张泰重重点头,回道:“大爷,这个世上断没有拿五万两赎一个丫鬟的道理,这事摆明就是圈套。大奶奶不救玉瑶,就是薄情。大奶奶若是命小的去送银子,对方大可以把小的杀了,说是大奶奶用我的性命换她的贴身丫鬟,这是寡义。另外,五万两不是小数目,对方若是拿这笔银子对付大奶奶,后患无穷。”
“你对我说这些是何意?”沈君昊再问。之前他和云居雁都没想到,绑架玉瑶很可能是为了让云居雁失掉人心,也可能是想离间他们身边的人,成为主使之人的内应。无论死的是玉瑶还是张泰,幕后之人都能挑拨其他人和云居雁的关系。若这真是他的真正目的,那么玉瑶或张泰必定会死一个。这样的结局,绝不是云居雁想看到的。
张泰脸色凝重,低头跪在沈君昊前面,诚恳地请求:“大爷,大奶奶心地善良,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救玉瑶。小的请大爷让小的背负这薄情寡义之名。”
“你是要我出面,当众命你去送银票,然后你再临阵退缩?”
张泰沉重地点头,“大奶奶已经知道小的不愿去,她是断然不会强迫小的去冒险的。”他说着这话,声音染上了几分感伤。他也想救玉瑶,若是可以,他宁愿有尊严地死去,至少可以告诉未出世的孩子,他的父亲是男人大丈夫。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云家还是沈家,他们都看到主子有多艰难。可饶是如此,云居雁从不像别的主子那样对他们呼喝打骂,反而会时时处处顾及他们的感受,为他们安排将来。他们都亲眼看到,青杏不能说话是云辅的意思,可云居雁比谁都自责。他们不能因为主子的心软,而让她蒙受莫须有的闲言碎语。
“大爷,请成全小的。”张泰再次恳求。
沈君昊看着他,试探道:“你也知道居雁十分照顾玉瑶。若是如你所说,玉瑶必死无疑,难道你不怕居雁怪罪于你,甚至还会牵累你的家人。”
张泰摇头,肯定地说:“小的临阵退缩害死玉瑶,大奶奶必定会伤心,但她不会迁怒于小的家人。”
“你如此肯定?”沈君昊暗暗叹息。若是玉瑶死了,云居雁毕竟是极伤心的。他一点都不希望她伤心难过,可这个时候,说不定玉瑶已经不在世上了。
沈君昊感慨间,就见长顺匆匆而来,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急道:“大爷,请让小的去送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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