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与云凌菲正说着话,云辅派来的两个嬷嬷的身影在院子里一晃而过。云居雁心中明白,这是在提醒她,时辰差不多了。
云凌菲也看到了她们,起身告辞。临上车前,她又折回来云居雁身边,把她拉至一旁,悄声说:“大姐,这里虽是大伯母的庄子,但也保不定谁被谁收买了。有时候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更何况有好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由。”她的言下之意,云梦双已经被逼至角落,而他们不知道沈家想退婚的确切缘由。在这样的时候,私下会见沈子寒之类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很容易成为攻击她的把柄。
云居雁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了,同时看她的眼光颇有些不同。虽然她一直知道这个堂妹聪颖过人,但她毕竟只有十三岁,更重要的,这样一番话,若她不是真心对她,是绝不会开这个口的。想着前世她们莫名其妙就断了联系,云居雁对着她说:“菲菲,我们从小便投缘,一直是无话不说的。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这般。将来,若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惹恼了你,你一定也要与我直说,哪怕是骂我几句……”
“大姐,你这么说,岂不是我……”
“我只是想到了其他人。”云居雁紧紧握着她的手,真挚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感叹:“我和二妹亦是姐妹,还整日在一处,可她居然那样害我;而三妹呢?我与她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姐妹……”
“三姐只是一时糊涂。至于二姐,大姐放心,我自有办法让祖父做一个决断。”云凌菲一边说,一边给了她一个笃定的微笑。看到自己的嬷嬷、丫鬟在车子旁焦急地等着,她便辞了云居雁,上了马车。
马车刚走没几步,云凌菲的贴身大丫鬟茶香对着她说:“姑娘,夫人虽然经常说,有些事,有些人,能帮就帮,但夫人也交代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因为别人把自己搭进去。”
“我省得。”云凌菲点头,揭开轿帘,见云居雁依然在院子门口站着,对着她挥了挥手绢。她愿意为了云居雁得罪云梦双一家,不是因为她母亲说的,是大伯父顾全大局,退出官场,换来她父亲仕途上的顺风顺水。今日,她回去之后就要做一出好戏,为了回家第一天,云居雁送她的那盒鸳鸯绿豆糕,同时也为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放下了轿帘。
自她懂事起,她的母亲就经常告诫她,作为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在娘家多得宠,而是在夫家得到多少的认同,获得多大的尊重。可她的大姐呢?还未进门就遭了婆家的厌弃,未婚夫又是那样的人。如果她再不趁早帮她解决云梦双等等居心叵测的人,她不敢想象她嫁入沈家后会是什么情形。
直至云凌菲的马车走远了,云居雁才回了屋子,两个嬷嬷早就等着她了。
晚上,云居雁想着,即便云凌菲与云磊什么都不说,但沈子寒曾经来过的事肯定瞒不了她母亲,遂决定大大方方地让鞠萍把事情的始末告之父母。对于葡萄园及老穆,她相信沈子寒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可若是直接喝令老穆把来历不明的人交出来,他必定是不肯的,甚至还会迫得他把人藏得更隐秘。
在现代时,她决心留下照顾不言不语的植物人,一开始大半的原因是她觉得他们是“老乡”。身在异地,渴望听到乡音是人之常情。将心比心,老穆离家多年,肯定也是这般的心情。
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么调查的事便不能交由她母亲大张旗鼓地办。云居雁沉吟片刻,交代鞠萍第二天亲自回一趟云家,转告许氏,因为两个嬷嬷教了她很多管家的理论,所以她想用葡萄园练练手。
葡萄园本来就是许氏用来哄女儿开心的。听了鞠萍的话,她想也没想就让春芽找出了地契,并派了管事跟着一起回庄上。
当天下午,鞠萍除了带回了地契与管事,还带回去了一个消息:云凌菲从庄子上回家后就生病了。
云居雁一听,急问:“昨日我见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鞠萍见屋子里除了玉瑶,没有旁人,这才回道:“奴婢走得急,只知道已经请了不少大夫,对病情却没有统一的说辞。四姑娘也说自己没病,早上的时候还坚持要去泰清居向老太爷请安,还说要像姑娘一样,在诵经阁抄写经书。”
云居雁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云凌菲这是在逼祖父下决心处置云梦双,稍稍放心。鞠萍见状,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四姑娘昨日才来过庄子……她病得这么巧合,其他人会不会多想?”
“多想又如何?那些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根本用不着想。”玉瑶恨恨地接嘴。站在她的立场,出了那样的事,却是她的主子受罚,住在庄子被人起早贪黑地教训,而始作俑者却安然在家里住着,这分明就是云辅偏心。
此刻,云居雁担心的不是云辅认为是她教唆云凌菲。原本她只是希望云凌菲能在祖父面前暗示、提醒几句,可现在,她这么一“生病”,等于把自己也搅进了整件事,即使这么做确实有更好的效果,能更快,更彻底地解决云梦双与许弘文。
“姐姐,明日还要麻烦你派人回去打听一下四妹的病情。”云居雁对着鞠萍要求。她知道陆氏虽是向着她和她母亲的,但平日里也都是点到即止,从不会让自己涉入太深。此次云凌菲这么做,肯定没有与自己的母亲商议过。云居雁不想因此事让她们母女生了争执。
第二天一早,云居雁刚用过早膳没多久,鞠萍还没来得及派人回云家,门房来报,三姑娘桐来了,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一定要见云居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