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听到沈伦说,要把紫竹的家人叫进来问一问,立马呆住了。昨晚,是沈佑信誓旦旦告诉她,紫竹的家人已经死了,是被云居雁灭口的。她的视线转向丈夫,只见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沈伦,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努力告诉自己,沈佑是不会骗她的,他昨晚才对她说,以前是他冷落了她,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眼下,沈君灿虽然不得不娶云映雪,但他们怎么都要揭穿云居雁的真面目,不能由着她兴风作浪。
吕氏“坚信”沈佑没有欺骗她,她的好日子才刚要开始,沈伦和沈君昊不过是故弄玄虚。“大伯,那就把人叫进来问一问吧!”她高傲地抬起头,脸上的五指印,配合着未干的泪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滑稽。
沈伦没有理她,正要对沈沧解释,沈佑抢先开口道:“父亲,无论是紫竹还是她的家人,都不过是府中的下人,如今的关键是找出大黄的来源。这也是皇上派了陈公公过来的目的。”
沈伦虽对云居雁不满,不过沈佑的胸有成竹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准备了证据诬陷云居雁。“父亲,昨夜紫竹的家人确实被人下了毒,幸好居雁的丫鬟发现得早。儿子一整个上午都在处置这件事,除了请大夫,也在审问下毒的人是受何人指使。”
沈佑听着他的话,低头吁了一口气,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似庆幸,又似暗自得意。感觉到吕氏的不安,他用眼角的余光朝她瞥去,眼神仿佛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沈佑之前的那一巴掌已经让吕氏生出了怀疑。虽然她极力告诉自己,沈佑其实是在配合着她演戏,可事情发展至此,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免觉得沈佑在利用她。她本想大声说,是沈佑告诉她紫竹一家的死讯,可当她接收到丈夫满是关爱抚慰的目光,她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转而对着沈伦说:“大伯,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指使下毒之人是不是你买通的。”
“四弟妹。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想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紫竹的家人死了,你又为何如此肯定?”
“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说是我指使的?”吕氏愤怒地大叫。
沈伦没有接他的话,但他的神情分明在说:对,我怀疑的就是你。一旁,沈沧阴沉着脸,心中只有失望与后悔。沈伦的身后。沈君昊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在沈佑身上打转。从前几天,沈佑当众握了握了吕氏的手背开始,他就觉得意外。如今他更加确定沈佑一定是利用了吕氏。
“以前果真是我低估了四叔父。”他暗暗叹息,又从头到尾仔细思量整件事的经过。忽然间,他意识到,沈佑可能正在把吕氏往死路上推,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因为大黄是他的,他需要一个人顶罪,亦或是他为了其他原因要借助这次的事,杀了吕氏?
在沈君昊眼中,吕氏不值得同情,自他和云居雁成婚以来。吕氏处处针对云居雁,但是如果沈佑就是幕后之人,他怀疑杀妻的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一旁,陈公公对紫竹一家根本没死的事诧异万分。昨晚皇帝很清楚地告诉他,一定要一口咬定紫竹家人的死是云居雁心虚的表现。他很庆幸吕氏代替他说出了紫竹一家的死讯,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完成皇帝交代的事了。既然如此,他唯有按照皇帝说的,尽量拖延时间,把事情闹大,就算不能让沈沧颜面扫地,也要给他添堵。
主意已定,陈公公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对着沈沧说:“王爷,既然大家各执一词,不如看看紫竹和她的家人是怎么说的,再找大奶奶的丫鬟问一问。”
“陈公公,你有所不知,紫竹早就死了,而居雁的丫鬟,一早就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吕氏阴阳怪气地说着,可注意力却大半都在沈佑身上。
这么多年来,虽然她总是劝自己,她的未来不在丈夫,而在儿子;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说,那些狐狸精再娇媚,只有她才是正经的沈家四夫人,可是哪一个女人不想得到丈夫的宠爱?这两天,沈佑对她温存体贴,就连昨晚在床第618章。
沈佑一听沈君昊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君昊,四叔父知道你对祖父一片孝心,但他们不过是府上的两个下人,如何能劳烦陈公公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分开审问?”
沈佑说得太快,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异常。今日,从他和吕氏进屋,他就特别沉默,之前大半的话都出自吕氏之口。
沈君昊细细回味沈佑的话,马上意识到,沈佑不希望青纹和下毒的人被分开审问。自从紫竹在青纹的房前出现,他为了以防万一,派人时时刻刻在青纹那边守着。
四叔父希望他们一起被审问,难道是想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沈君昊问着自己,朝沈伦看去。之前云居雁已经告诉他,欲把紫竹一家灭口的杂役名叫陈五。他虽算不上痴傻,但反应比一般人慢很多。沈伦已经拷问过陈五,陈五什么都不愿意说。据说陈五的父母是吕氏出钱埋葬的。他们的死似乎也和吕氏有某些关联。因为陈五一家只是下等仆役,之前并没有人注意过他们,因此云居雁在短时间内无法确认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沈伦感受到沈君昊的目光,又看到沈沧确实一脸疲色,不耐烦地对沈佑说:“四弟,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不过父亲的身体刚刚好些,确实受不得累。君昊,扶你祖父进去歇息。”
沈君昊急忙应诺,在沈沧说话前一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祖父,事情有些不对劲,不如先缓一缓。”
沈沧自是发现了沈佑的反常,再加上他也确实累了,遂对着陈公公说,他认同皇上所说,一定要把真相查清楚,因此他想休息一个时辰,再和陈公公一起审问青纹和陈五。
陈公公知道整件事再难和云居雁扯上关系,唯有执行皇帝的第二个命令,尽量拖延时间。因此他赶忙附和沈沧的话,连连说,皇上想把事情查清楚,也是顾念与沈沧的叔侄之情,皇上当然不希望沈沧受累,影响了身体康复云云。
沈佑见事情已成定局,心中焦急,又看吕氏或多或少对自己生了怀疑,唯有点头,打算在私底下安抚了吕氏,再继续下半场。
众人各怀心思,沈佑与吕氏出了房门,沈伦陪着陈公公去偏厅稍坐,而沈君昊则与沈沧进了内间。
“你想对我说什么?”沈沧有气无力地问。
“祖父,您相信大黄是四婶娘带进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沈沧反问。
沈君昊斟酌了一下说辞,言道:“之前父亲告诉我,欲杀害紫竹家人的杂役与四婶娘有些渊源。若是证实四婶娘想杀人灭口,那么就能推论出,是四婶娘指使紫竹暗害二弟。虽说四婶娘没有谋害二弟的动机……祖父,您怎么了?”他看到沈沧拿着茶杯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都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沈君昊急忙从沈沧手中拿过茶杯,又用帕子擦干了水渍,追问了一句:“祖父,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