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事,我和你舅父也听说了。你舅父前天对我说,你们这么处理,将来你二弟必然会记在心中的。”鲁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赞挟意。
云居雁明白,这次的事,许慎之也算是感同身受,对云堇难免有几分怜惜之情,毕竟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云堇处境是一样的。许慎之尊重养父母,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们把他的亲生父母安排得很妥当。这一次,许氏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恐怕大家都会看着。
“舅母,其实我和相公都知道,二弟的生父恐怕是被冤枉的。但长公主那边,就算没有十几年前的那桩往事,很多事我和相公不敢做,也不能做,因此只能委屈他在堂上受苦了。如今我们给了他们一家人银两,安排他们的将来,我们并不是求二弟的感激,只是本着良心行事。可长公主那边,恐怕桃代李僵的小伎俩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云居雁一边说,一边看着鲁氏。
鲁氏笑了笑,说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虽然我和你舅父都觉得你二弟是懂事的,但我们更加知道,你和你母亲与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自然是以你们的立场为出发点的……”
“舅母,您误会了。”云居雁连连摇头,“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其实我和相公都觉得,做人不能只盯着祖辈留下的东西,若一味守着过去,根本就不会有将来。其实,永州的情况您和舅父不是不知道。我一力劝说父亲从事阳羡壶的生意,就是因为知道家里若再不把眼光放在外面,这个家迟早是要败落的。”
许慎之和鲁氏当然知道,许氏一向不是懂得为自己留一手的人,云居雁的出嫁几乎带走了她全部的嫁妆。如今的云家还有三房在外为官,若是三房有什么事,云家的败落是分分钟的事。所以,某种意义上。云辅的急切他们也能理解。只是相比云辅一味想巴结沈家,他们更支持云居雁的做法,毕竟靠自己总好过看别人的脸色。
云居雁眼见着话题扯远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和相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长公主……”
未待她说完,鲁氏接口道:“这事我虽不敢打保票,但之前你舅父曾让我稍稍打听了一下,显然现在的长公主有更重要的事。那个所谓的‘三爷’,也就是在街面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可事发之后,长公主府明明派了人打听。”云居雁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鲁氏说了有人意图毒害云堇生父的事。并告诉她,沈君昊一路追查,最终发现那人是公主府的一名管事。他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受长公主指使。
鲁氏一听,满脸诧异,嘟囔着:“有这样的事?我和你舅父全然不知道。”她缓缓摇头,接着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按我想来,长公主如果咽不下这口气,也会选择光明正大行事。之前我听人说。长公主最是讨厌那些畏畏缩缩,在背后动小动作的人。”说着,她又对云居雁补充:“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道听途说,毕竟殿下是皇帝的胞姐,我见她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云居雁听其意便知道她在婉转地告诉她,她虽不能保证,但在她和许慎之看来,整件事与长公主无关。这话让云居雁更加迷惑。若长公主对一切浑然不知,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能力,驱使公主府的人为他办事?
“舅母,当年母亲与长公主殿下的事……”
“关于这事,恐怕你还得问你的母亲。”鲁氏拒绝了云居雁的探问。她是站在云居雁这边的。但许氏才是云居雁的母亲。有些话她不能说。刚才若不是气极了云辅的行为,她是绝不会在她面前批判她的祖父的。
云居雁看鲁氏的态度坚决,没再勉强她。鲁氏想着云居雁可能要去见云辅,只是叮嘱她要好好考虑,千万不要为自己留下后患,便告辞了。
云居雁看沈君昊还不回来。正想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苁蓉过来告诉她,沈君灿跪着跪着,晕了过去,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吕氏得知之后,又哭又闹,但沈沧派了人守住了四房的院门。四房此刻乱成了一团。因为经过了昨晚的事,杨氏和赵氏听闻,只是遣丫鬟过去问了问。
云居雁听着,只能在心中叹息。吕氏心痛儿子,可她与沈沧死磕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以沈沧的脾气,若是她服个软,认个错,或许沈君灿的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很想告诉吕氏,她比她更不想让云惜柔嫁入沈家,但她知道,吕氏不会相信她,就算是沈沧,说不定也以为是她想让庶妹过来帮衬她。
无论吕氏怎么想,云居雁如今既然管着这个家,就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她先禀了沈沧,要求请大夫为沈君灿诊治,同时暗示沈沧,既然沈君灿已经定亲,如果提出退婚,就是对不住女方,无端与人结下怨恨。这个当下,首要工作是平息事态。云家那边,等沈君昊回来,他们就去见云辅。
沈沧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同意云居雁派人去请大夫,但依然不许沈君灿回去四房。
云居雁紧接着去了四房,告之吕氏已经替沈君灿请了大夫。吕氏未待她说完就大骂她“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场被沈佑呵斥了一句,她又再次耍泼,惹得丫鬟们在一旁指指点点。
云居雁什么都没说,恭敬地向两人行礼告退。待她回到凝香院,沈君昊已经回来了,告诉她云堇亲生父母那边一切顺利,云堇也回了云家的宅子。
午饭过后,两人坐车去见云辅,却在半道遇上了云堇。见云堇脸有恼色,云居雁知道一定是云惜柔又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果然,云堇告诉他们,他回到宅子就听说云辅亲自从许家接回云惜柔,因为云居雁欲悄然逼死云惜柔。云堇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云惜柔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启昌侯府。结果云辅居然把这话信得十足。云堇好言解释,云辅说他这是因为沈君昊救了他的生父,所以他看不清事实。
云堇毕竟只是嗣子,不好与云辅强辩,于是想私下规劝云惜柔。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云惜柔一头撞在了门框上,额头肿了一个包。云辅得知之后,怒斥云堇居心叵测,意欲逼死幼妹,云惜柔更是哭得几欲昏厥,嘴里直嚷着自己没了清白,只求一死。云堇被云辅骂了大半个时辰,想到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于是决定通知云居雁一声,好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云居雁没想到云辅对云惜柔不仅没有一丝的责备,居然偏袒到这个程度。她恍然想到了前世,当云平昭告诉她,云惜柔愿意成为许弘文的妾室时,她的心情也像此刻这般。
沈君昊亦觉得不可思议,只能问云堇:“虽说是五弟动手,但祖父难道就没有问六妹,她是如何遇上五弟的,那时候她的丫鬟又去了哪里?”
云堇抿了抿嘴唇,答道:“这也是我前来迎接大姐、大姐夫的原因之一。其实我午膳前才回去,并不知道太多的细节,只看到祖父满脸担忧。之后锦绣姐姐让我告诉大姐,她被祖父拘着,脱不开身,但她知道,早上的时候,祖父对六妹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早饭的时候,不知是谁告诉祖父,六妹被逼悬梁自尽。祖父因此去了启昌侯府,没有见到舅父、舅母,只能接了六妹回来。在车子停在宅子门口的时候,锦绣姐姐看到祖父正在替六妹擦眼泪了。”
云居雁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告诉自己,一定是云惜柔给云辅灌了**汤,续而又对沈君昊和云堇解释:“我想祖父去接六妹的时候,舅父应该去了衙门,而舅母正与我说话……不对!”她转头看着沈君昊:“你记得吗?按照玉瑶送回来的消息,除了六妹和她的贴身丫鬟,再加上玉瑶、舅母及侯府的两个婆子,没有其他人看到六妹悬梁,上午是谁送信给祖父的?”
沈君昊和云堇都明白了,其实一切都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之中。云惜柔所谓的自尽并不仅仅为了恶心许慎之和鲁氏,挑拨离间。按照幕后之人的一向习惯,恐怕接下去还有进一步的行动。
云居雁知道,鲁氏的劝说完全是为了她,云惜柔的行为的确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了。但此刻之前,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可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仔细思量鲁氏的话。一个摸不着看不清的幕后之人,目的不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亦完全不知。在这样的前提下,再加上几乎疯狂的云惜柔,若她不痛下决心,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她不由自主地朝沈君昊看去。外人不会知道云惜柔到底有多少变态,他们只会觉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她在乎他。云惜柔值得她开先例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