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与青纹、白芍纠缠,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云居骥时间从吕氏口中得到更多的细节。
稍早之前,歇斯底里的吕氏听到院子门口的动静,原本想让白芍进来与云居雁对质的。云居雁好不容易劝住了,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原来白芍对吕氏说,吕氏是云居雁对付薛氏的筹码,她奉命接近沈佑,就是为了让云居雁有机会帮助吕氏赶走她。之后吕氏就会感激云居雁,两人就能结盟对付薛氏。
云居雁很惊讶,吕氏居然会相信如此匪夷所思的说辞,但转念想想她明白了。吕氏对她和薛氏同样怀着恨意,说不定吕氏为了不让她如愿,又觉得白芍没了孩子,不是威胁,故意把白芍留下,破坏她的计划,让她堵心。甚至白芍可能还承诺了吕氏,帮着挑拨她和薛氏的关系,让吕氏在一旁看好戏。当下,吕氏怒火中烧地找上门,因为事情被沈君昊捅到了沈沧那边,沈沧必定是责怪了沈佑和吕氏。
在白芍的角度,她应该是想控制住吕氏,即便明面上被赶出府去了,也可以暗中迷惑沈佑,拉拢吕氏,好让她偷偷留在四房。可惜她算错了吕氏。吕氏从来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更重要的,沈佑虽然风流成性,但吕氏的心还是向着沈佑的,眼见着丈夫被沈君昊摆了一道,她没胆量去枫临苑耍泼,只能到凝香院发疯。
院子门口,玉瑶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芍·似乎想把她看穿、看透一般。白芍心乱如麻。她一定要留在四房,这是她的使命。
“姨娘不说话,就是没什么紧要的事了?”玉瑶催促。
青纹同样低头看着白芍。对她来说,用美色迷惑沈佑远比她胆战心惊留在薛氏身边来得容易。若不是白芍沉不住气,让云居雁发现了她,而非暗中潜伏在四房,伺机而动,事情岂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主子达到目的,她说道:“既然姨娘的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如你们帮着禀告四夫人,让四夫人定夺才是正理。”
“是,是,是!”白芍连连附和。她一定要留住性命,稳住吕氏,再图谋后面的事。
玉瑶看看她,不紧不慢地说:“既然青纹姐姐这么说,我这就进屋回禀。”她回头对门后的小丫鬟说:“你们还不快领了姨娘进去歇息。”
一看玉瑶这架势,分明是要晾着她。白芍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青纹。她若是等得了,就不会在这里闹这么一出了。
青纹犹豫了一下·对着玉瑶说:“夫人担心着大奶奶的身体……”
玉瑶明白,青纹这是要带白芍进去见云居雁和吕氏。
她马上抢白道:“多谢夫人关心,大奶奶这几天已经比往日好多了。早上的时候还与夫人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当时青纹姐姐也在的。”言下之意薛氏刚见过云居雁,怎么会才过了几个时辰就派人过来探视。青纹这么说分明是假传圣旨。
青纹的心情本就在焦急忐忑中,此刻更是七上八下。平日里,云居雁去玉衡院请安的时候,玉瑶等人对她甚是友善,当下,玉瑶当众质疑她的话·一定是知道薛氏已经怀疑她了。难道他们拿到了确实的证据?想到这个可能,她更是紧张,焦急地想着事情该如何收尾。
白芍看青纹的神情·担忧之情更甚。她对着玉瑶哀求:“玉瑶姑娘,请您行行好……”
“姨娘,奴婢可当不得您的一声‘姑娘,······”
“姑娘!”白芍说着又跪下了,嘤嘤咽咽地哭了起来。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沈君昊低沉又压抑的声音瞬间让现场安静了下来,唯有白芍的抽泣声显得格外刺耳。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白芍,不悦地教训玉瑶:“四叔父是长辈,你们奶奶平日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所有人都明白,他这话分明是说白芍对着一个丫鬟又哭又跪·分明是不懂规矩·丢了沈佑的脸。
玉瑶、鞠萍等人急忙认错。青纹是薛氏的丫鬟,丫鬟之中身份是最高的。她上前欲向沈君昊解释。沈君昊只当没看到她的意图·继续教训玉瑶:“你们奶奶身体不适,祖父让她在屋子里静养·你们在门口吵吵嚷嚷,莫非有什么天大的事?”
青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沈君昊在告诉她,沈沧让云居雁休息,就算她奉了薛氏的命令过来,这样吵吵嚷嚷,分明是薛氏不尊重沈沧。
白芍自然是听到了沈君昊的话。一时间,她忘了哭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沈君昊根本不屑去看她们,扔下一句:“四叔父正在枫临苑。”转身往内走去。
院子内,吕氏已经坐回了屋子内。她的脸色依旧难看,却已不见了一开始的怒火中烧。云居雁坐在她的下首,轻叹一声说道:“四婶娘,您想想,四叔父是在太皇太后大丧期间遇上那个女人的,有心人很容易查知这事。单单这一桩,若是被人拿去大做文章,别说是四叔父,就是五弟他们恐怕也会受牵连。若是再加上怀孕的事……恐怕我们都会被皇上治罪。如此险恶的用心,怎么会是家里人所为?再说她来历不明,依我看,那个女人一定与四叔父或者与您有很大的仇怨。”
吕氏低头而坐,没有回应云居雁的话。先前她见过薛氏,薛氏暗示她,白芍一定是云居雁安排的,为了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白芍却说,云居雁安排她迷惑沈佑,是为了与她结盟对付薛氏。眼下,云居雁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
沈君昊走到房门口,正听到了云居雁的最后一句话。他立时明白云居雁是想借着吕氏审问白芍。入了屋,他向吕氏行过礼,歉意地说,不是他不愿意让白芍进院子,只是白芍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云居雁本来就身体不适,他不想让她心烦,所以已经让人送她回去了。
吕氏对沈君昊把事情捅到沈沧那是颇有微词的。此刻她吃不准白芍到底怎么回事,没有明确表态只是端着婶娘的架子,随意点了点头
沈君昊偷偷对着云居雁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又告诉吕氏,昨天他两次去找沈佑,提醒他白芍的来历有问题。他懊恼地说,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这才没有引起沈佑的注意。若是他昨天就能说服沈佑把人交出去,就不会害他现在还在枫临苑挨训。
吕氏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之前沈佑埋怨她在家里得罪人,才会让他们夹在云居雁和薛氏中间结果分明是沈佑舍不得狐狸精,不听沈君昊的劝,事情才会发展到今日的地步。她强掩下怒火,匆匆告辞而去。
云居雁起身相送,又叮嘱了一句:“四婶娘,凡事只有找到了源头,将来才能杜绝类似的事再次发生。”
吕氏走后,云居雁立马急切地问沈君昊:“你现在才回来,枫临苑是不是有事?陆二公子到底被什么人打的,蒋世子是为了他来找你的吗?”
“你不问问他伤得如何?”
云居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生气地说:“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沈君昊看她瞪着自己,顿时一扫之前的郁结,笑着捏她的脸。云居雁拍开他的手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用过午膳了吗?”
沈君昊点头表示自己在枫临苑用过了,没再与她嬉闹,说起了正事。
在云居雁瞪他之前,他确实有些不高兴。蒋明轩和沈君烨,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弟弟,两人都在他面前对她情不自禁,神情中却又带着对他的愧疚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他相信,无论是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境况都会心生不悦。不过她的坦然告诉他是他小心眼了。只是有时候他会担心,如果这样的情形周而复始最终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稍早之前,在枫临苑,沈沧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白芍是逃奴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没有当众揭穿他,只是在事后再次严厉地警告他,不要总是缠绕在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中。他回来迟了,就是因为沈沧骂得太起劲了,之后沈君儒来了,照例在他面前夸奖了他一番。
不管怎么样,沈沧最后对沈佑说了,他不想再在沈家见到白芍,也不要再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又狠狠骂了他一通。沈佑除了唯唯而应,什么都没有说。
原本沈君昊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可听完云居雁的叙述,他又不禁担心,忍不住问她:“你说四婶娘会相信哪一个说辞?”
云居雁摇头。她担心的不是吕氏。“其实四婶娘相信什么不是重点,我怕白芍的目的是想偷偷留下。不知道四叔父对她有多少喜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续而又喃喃:“若不是我们都不想冒险,让她留下或许能通过她知道更多的真相。”
“当然不行!”沈君昊断然摇头。他可以拿任何事情冒险,唯独他们的孩子不行。看她皱眉,他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的。四叔父不敢违逆祖父的意思,至少在近期他是不敢暗度陈仓的。只是从这次的事情看,我们和玉衡院那边,很多事恐怕才刚刚开始。”
云居雁马上想到了薛氏在早上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她把自己的担忧对沈君昊说了。沈君昊亦吃不准薛氏到底想怎么做,只能说:“要不我们就假装分房睡吧。等大家都睡了,我再过来找你。”
云居雁看他一脸哀怨,“扑哧”一笑。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幼稚的计划,更没料到一向骄傲的他居然愿意委曲求全。仔细想想,他全完是因为担心她,又不由地感动,主动解释:“其实我也巴不得陆二公子早日离开京城。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一个
“笨蛋,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
云居雁只是看着他,没有反驳,不过她看得出,他听到她问的那些问题的时候,即使他没有生她的气,他的心中确实是不高兴。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恳切地说:“将来很长我们有高兴不高兴的时候。你若是生我的气了,希望你能告诉我原因,或谢是一场误会,或谢是别人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又或许······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要偷偷生我的气,特别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这番话说得沈君昊甚为愧疚。他懊恼地说:“我的确不是气你,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他告诉云居雁自己见了沈君烨的事,最后说道:“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他那么关心你的情况真的很不舒服。可他又是那样的态度,我连生气的立场都没有。”他还是隐下了蒋明轩对她同样很关心一事。他知道云居雁根本没有察觉蒋明轩对她的感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居雁见沈君昊终于正面说起了这事,又是高兴,又是失望。她高兴他愿意向她吐露心中的感受,失望他居然不相信她,在她不止一次明明白白告诉他,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之后。
有时候云居雁十分难以理解。陆航与她,多少有过接触与了解,又有箫为媒介,也算有共同爱好。而她对沈君昊虽源于执念但感情也是在见面、争吵中慢慢积累起来的。可沈君烨对她有情,她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若是她知道蒋明轩经常在雅竹小筑弹她弹过的曲子,在沈君昊面前难掩对她的关心她恐怕也会用“无法理解”来形容。
整个下午,云居雁除了午睡了片刻,一直在与沈君昊说话,讨论各种可能性,汇总讯息。大约申时左右,小丫鬟过来说,吕氏哭着去了枫临苑。沈沧原本不见的,她就跪在了枫临苑门口。之后她和沈佑一起被叫了进去。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薛氏和沈伦也被叫去了。
沈君昊和云居雁虽然知道一定是为了白芍的事却想不明白薛氏和沈伦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沈沧派人叫云居雁过去。这是她“身体不适”之后沈沧第一次唤她去枫临苑。最奇怪的,只叫了她且指明要让玉瑶和鞠萍跟着。
沈君昊十分担心。沈沧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很讲理,其实他很固执,根本不听别人的解释。云居雁的脾气他也知道,她对他百依百顺,温柔体贴,但她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为免有意外发生,他只能坚持与她一起去枫临苑。
沈沧看到沈君昊跟着来了,并没太多的惊讶。沈沧的面前,吕氏和薛氏分立两旁,两人的眼睛都是肿的,并不见沈伦和沈佑。
“你们四叔父的事,应该知道吧?”沈沧闭着眼睛询问,语气很是平淡,忽然间又睁开眼睛,厉声质问云居雁:“你老实说,你在永州见过她,是也不是?”
沈君昊和云居雁谁也没有心里准备,不禁愣了一下。他们都知道这事恐怕是白芍自己爆出来的。沈沧面前,他们无法商议,只能对视了一眼。随即,沈君昊上前一步,对着沈沧说:“祖父,初见她的时候,我确实觉得眼熟……”
“你也见过她?”沈沧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不悦。
云居雁心知事情是瞒不住了,只能避重就轻地说:“祖父,那件事虽然不光彩,但既然是您问的,我只能如实相告。
那时候家里遇到骗子,可他们太高明了,根本没人相信我。我一介女流,什么都做不了。最后是相公帮了我。两个骗子,一个在大牢自杀了,另一个在官差押解途中摔下了山崖。所有人都说,她必定被野狗、野狼吃了。我们自己都不相信一个摔下山崖的人会死而复生,别人就更不会相信这话了。”她这话是承认,也是否认。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不说?”
“祖父要我们说什么?”沈君昊反问。上午的时候,他已经把白芍替自己准备的背景递交给了沈沧,因此他又追问了一句:“祖父,之前您也看到的,她根本没去过永州。”
人的思维其实是很主观的。沈君昊不过是想找出白芍的破绽,这才去查她的底细,可在沈沧眼中,这就变成了沈君昊和云居雁想确认白芍的身份,之后因为相信她没去过永州,所以什么都没说。他马上相信了两人的话,转头朝吕氏看去。
吕氏清清楚楚听到了这些话,用眼睛的余光朝薛氏看去。
中午的时候,在她离开凝香院的时候,她相信云居雁说的,她想知道是谁指使白芍。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开始审问白芍。结果白芍告诉她,云居雁不止救过她,还有把柄在她手上,所以她只能听命于云居雁。之后她又给她看了脚上的伤疤,说是从山上摔下去留下的伤口。
此刻云居雁的这番话正好证实了白芍所言,吕氏朝薛氏看去。同一时间,沈沧也正看着薛氏。
例更+打赏加更5少Hk明天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