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沈君昊曾经一直是这么想的,才会一度想退婚,最终却不得不屈服于自己的感情。如今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孩子的母亲。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能被任何人觊觎。
蒋明轩看着沈君昊神情的变化。未入雅间之前,在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能明显看到他眼中的喜悦。在面对陆航的时候,他收起了那份喜悦,而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中又多了几分沉重。是什么让他喜悦?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那么高兴了。又是什么让他沉重?他一直知道,他的防卫心很强,能让他在乎的人或事并不多,更不要说“沉重”二字。
“你若是没有其他事,那回去吧。”蒋明轩放弃了探究,淡然地陈述。
“我与子寒之间,我已经放下了。”沈君昊看着自己身前的杯子,轻轻抚摸着杯壁,“他是我的好友,而居雁是我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我并不是圣人,也不喜欢复杂的事。朋友和家人,哪一边我都不想失去,更不想衍生出任何矛盾。”
蒋明轩听着他的话,思维停留在“孩子的母亲”五个字。他的喜悦因为她怀孕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和弟妹?”他笑着问,又提醒道:“太皇太后过世不过三个多月。”
“这个我当然知道。”沈君昊的目光从杯子移向蒋明轩的脸庞。虽然他依然一副淡然超脱的表情,但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他能看到他的淡然背后隐藏着更复杂的心绪。沈君昊的手指紧紧捏住了茶杯,又慢慢放松。他对着蒋明轩说:“有些事我还不能确定,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朋友和家人我哪一边都不想失去。”
蒋明轩知道,他发现了。他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续而又抬头看他。许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对陆航心存芥蒂,因为他和子寒不同。他一直知道弟妹是你的未婚妻。我今日特意告诉你,他要回泰州了,就是想说,只要隔得远了,慢慢也就放下了,甚至他可能只是一时迷惑,突然间就会顿悟。其实无论是你、我,还是子寒。其实我们都是信奉‘知己难求’四字的。”
蒋明轩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沈君昊听得分明,他在借由陆航告诉他,他和他同样珍惜他们之间的友情,至于其他的,他会慢慢放下的,他不会再见云居雁。
不知道为何,沈君昊听完这些话特别难受。他不在乎陆航,对他只有不满,但为什么偏偏是蒋明轩?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
他不想怀疑云居雁什么。无论是蒋明轩还是沈子寒,她的眼中从没有他们。但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他知道,无论是蒋明轩还是沈子寒。都不会比他好受,唯有她是最轻松。
晚膳桌上,云居雁奇怪地看着不时把目光瞥向自己的沈君昊。最近她周围的人都怪怪的,无论是沈君昊,还是玉瑶、鞠萍她们。“你怎么了?”她笑着问。
“没什么。”沈君昊勉强回了一个微笑。见她一脸关切,他舀了一碗鸡汤推到她面前,催促道:“差不多凉了。快把汤喝了。”
“太油了。”云居雁摇头拒绝,强忍下反胃的冲动。这几天,她越来越见不得油腻腻的东西。特别想吃酸的。可她怕他们又误会她怀孕,只能强忍着。算起来她的小日子迟了不少。或者只是迟了而已!她急忙掩下怀疑,把鸡汤推开。
沈君昊又把汤推回了她面前,故意板着脸说:“她们早就把浮油撇去了,快喝了。”他一早就注意到,她吃得越来越少了,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了。
云居雁瞥了一眼明晃晃的汤碗,又是一阵恶心。“我不想喝。”她直接拒绝。
“快喝了,晚膳你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沈君昊,这几天你们到底怎么了?”云居雁生气地质问,眼泪瞬时涌了上来,哽咽着控诉:“我知道你很想我有孩子,可没有就是没有,你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只会让我难过。”
“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沈君昊起身,欲坐到她身边哄她。有时候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了,可她就是坚称自己没有。
云居雁看到他的动作,欲起身避开他。她的脚刚着地,忽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居雁!”沈君昊吓得心脏漏跳了半拍,急忙抱住她。“居雁,你怎么吗?快醒醒。”他轻拍着她的脸颊,脑海中只有马大夫的话:头三个月,很容易保不住孩子。
“我不生气了,你快睁开眼睛。”沈君昊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这才想起叫人,对着门外大叫:“来人,快去请大夫。”
玉瑶和鞠萍同时推开房门。看到云居雁昏倒在沈君昊怀中,两人也吓得六神无主。
“还不快命人请大夫!”沈君昊大叫。
玉瑶顾不得行礼,飞快地跑了出去。鞠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说:“大爷,先把大奶奶放在炕上吧,奴婢去叫余妈妈。”说罢也不等沈君昊回应,匆匆跑了出去。
沈君昊回过神,急忙把云居雁抱去了临窗的炕上,让她靠着自己,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在这一刻之前,他确有些生气,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她是他的女人,她怎么能让别人喜欢她。可此时此刻,他不禁埋怨自己的愚笨。她从没做错过什么,她一心一意对他,他如何能把别人的错怪责在她的身上。“你千万不能有事。”他已经顾不上孩子了。
余妈妈并不常在屋里伺候,看到沈君昊这般亲昵地抱着云居雁,她很是尴尬,只能上前道:“大爷,先把大奶奶放下吧。”续而又转头吩咐鞠萍:“你去把药油取来。”
沈君昊看余妈妈不慌不忙的,很是不悦,沉着脸说:“若是你没有把握,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余妈妈看沈君昊依旧没有放下云居雁,瞬时想起鞠萍刚刚对她说,沈君昊比云平昭更疼宠妻子。她急忙低头解释:“大爷,大奶奶应该只是一时激动,厥过去了,闻一下药油就会醒的。”
“拿来!”沈君昊对着鞠萍伸手。鞠萍急忙递上了药油。沈君昊打开盖子,轻轻把瓶子凑到了云居雁的鼻子前。
不多会儿,云居雁“嘤嘤”一声,眉头皱在了一起。“居雁?”沈君昊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叫着她的名字。
云居雁闭着眼睛,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满脑子都是油腻腻的鸡汤。一想到那层浮油,她的不适感更甚。“哇”一声,她把晚膳全数吐在了沈君昊身上。
沈君昊顾不得酸臭的衣服,扶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
“我不要喝鸡汤。”不适加上委屈,她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不喝就不喝,我不逼你了。”沈君昊一边哄着,一边帮她擦眼泪。鞠萍和余妈妈分别地上了清水和帕子,香橼和灯草闻声也跑过来伺候。
云居雁簌了口,这才慢慢回神。看到沈君昊满身污秽,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君昊把外衫脱了,依然不舍得把她交给丫鬟伺候,只是问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看她摇头,又对着丫鬟们说:“你们去看看大夫为什么还没到。”
灯草应了一声,跑了出去。香橼对着沈君昊说:“让奴婢们扶大奶奶去东次间休息一会儿,您先把衣裳换了。”
沈君昊没有说话,只是拿过鞠萍递上的干净衣裳,胡乱穿在身上,随即抱着云居雁去了东次间。虽然沈君昊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但走路难免摇晃,云居雁的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幸好余妈妈一直拿着盆在一旁侯着,这才没有把东次间的炕也污了。
沈君昊看云居雁吐得只剩酸水,却还是不停地干呕,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从来不知道怀孕是这么辛苦的,而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搂着她的肩膀,轻拍她的背。
待云居雁好不容易止了吐,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我大概只是吃坏了东西。”她轻声对沈君昊说。他不想给他太大的希望,确切地说,她不敢相信自己可能怀孕了。
沈君昊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轻柔地喂她喝温水。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睛了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你先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大夫来了我再叫醒你,”
云居雁的手环着他的腰,她把头靠着他的肩窝。她很累,很困倦,但还是在他耳边说:“真的只是吃坏了东西,你要相信我。”
“笨蛋。”沈君昊抱紧她,“是怎么样不是你说了算的。”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把手掌放在她的腹部,“好好睡一会儿,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