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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青杏为云居雁推开房门,房门已经由内打开了。~“大姑娘,夫人正等着您呢。”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鞠萍笑盈盈地请小主子入内,招呼着她身后的另外几人。见到落在最后的许弘文,她稍稍抬高声音说:“表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早?”眼睛的余光看到许氏微微点头,这才请了他入内。
久别重逢的喜悦中,云居雁根本看不到周围的动静,也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她快步走向自己的母亲,行了礼,挽起她的手,紧挨着她坐下,又撒娇般低唤了一声“娘”,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这是怎么了?”云夫人关切地问,疼惜地抬起女儿的下巴,看她眼睛红红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放心,那事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母亲!”云居雁哽咽地低唤。她的祖父极重承诺,她的父亲最重门风。上一世她能与沈家解除婚姻,是她的母亲用自己的名誉,用夫妻感情换来的。
见屋内站满了人,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对着她笑了笑,命鞠萍为众人搬座椅,转而与许弘文说起了话。
云居雁的脑子嗡嗡直响,许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目光略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前世的这一刻,她觉得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只要她能摆脱与沈君昊的婚约,她就能拥有完美的人生。结果呢?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庶妹。
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虽保住了命,但再也无法生育。无奈之下,她把自己身边的丫鬟开了脸,收了房,又为丈夫纳了两房妾室。次年,妾室生下了她的三妹桐,又过了两年,六妹云惜柔出生。
之后的七年,她父亲又陆续收了三个通房,可惜,再没有人怀上身孕。因长房不能无后,在她祖父的坚持下,她的父母从云家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此刻坐在角落默然不语的二弟云堇。
前世的云居雁一直以为自己是嫡长女,母亲又是县主,谁都越不过她去,即便有再多的弟妹,也不过是给她当绿叶的。可最后,偏偏是这些绿叶,让她婚后的生活有苦难言,让她的母亲一病不起。
原以为腼腆又害羞的二妹桐,在她婚后第二年成了她小叔子的妻子。在公婆叔伯眼中,桐是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而她是骄纵蛮横的千金小姐。
兴瑞十年,她结婚的第四年,许弘文高中状元。~她的父亲以她一直未有身孕为由,劝她为丈夫再纳新妾,而他属意的人选居然是她的六妹云惜柔。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她出嫁之后,一直胆小怕事,永远缩在角落的六妹成了她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连带着她的生母也母凭女贵,处处给她母亲气受。
那时候为了纳妾的事,她父母的关系降至冰点,而她的六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愿意为姐姐分忧。
鉴于父亲新纳的妾室刚刚生下儿子,为了帮母亲巩固地位,赢取父亲的心,她不顾祖父对这件事的反对,咬牙答应了。事实证明,一味的忍让是悲剧的开端。那未语泪先流的六妹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人前小白花,人后白眼狼。
“囡囡,你怎么了?”
许氏的询问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紧捏着母亲的手腕,居然把母亲白皙的手腕捏出了两道红痕。“母亲,对不起。”她急忙松开手,浅浅一笑,轻揉着母亲的伤处,自责地说:“都怪我,忘了母亲细皮嫩肉的……”
“浑说什么!”许氏被女儿逗得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对着众人挥挥手,“你们都退下用早膳去吧。你们祖父已经派人来说,今日不用去请安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云居雁这才注意到,许弘文已经不在屋内。桐与云惜柔与往日一样,对着许氏行了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唯独她过继的二弟云堇,居然破天荒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弟,你可是有话对母亲说?”云居雁叫住了他。
她隐约记得,她十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父母谈论过继的事。当时她母亲觉得七岁的孩子已经懂事,养不熟,想另换一个年纪小的,但他的父亲认为他天资聪颖,父母又是敦厚之人,坚持选了他。
她无法得知云堇是否走上科举之路,但她清楚地记得,云家的确因他的亲生父母闹出不少事,后来又因她父亲的妾室生下儿子,把原本隐藏在表象下的矛盾推向了白热化。
当下,云堇没料到一向对他不理不睬的长姐居然叫住了自己。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一连“我”了三次,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氏一向是性格直率之人,最见不得别人扭扭捏捏的。她喜爱许弘文,多半就是因为说话好听,不止长得俊,外表更显得光明磊落,谦和又有礼。
眼看着云堇的头越垂越低,许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鞠萍:“你带他出去吧,看他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帮他置办了。”
一瞬间,云堇似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含着胸,慢慢吞吞跟着鞠萍走了出去。
见屋里再无其他人,云居雁伸手,紧紧抱住了母亲,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落在许氏的背上。在现代的五年,每当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靠着病床上那个永远不会动的男人,听着他的心跳,幻想着他就是自己的母亲。如今,她终于回到母亲身边了,她再也不会孤苦无依。
许氏只当女儿是为了婚事而烦扰。她轻拍着云居雁的背,再次承诺:“囡囡放心,如果你祖父、父亲不答应,就算闹到太皇太后那里,为娘也绝不会看着你嫁给那样的人。”
云居雁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就今天即将发生的事,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