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淮安郡王府。云雁这才想起是吕氏女儿的洗三礼。沈君昊告诉她,原本薛氏已经准备过去了,但四房派人来说,等太皇太后的身体好些,再请他们过去热闹一下,洗三就一切从简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不想在太皇太后身体欠安的时候劳师动众,实质上恐怕是四房根本无心替女儿办洗三礼。她替那女孩担心,偏偏她只是长房的大嫂,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她管。
云雁向薛氏请过安,回到凝香院之后马上命玉瑶送了一对金手镯去四房,让她转告吕氏,她虽未能观礼,但礼物还是要给的,这是她的心意。女孩娇贵,今日定然累坏了,所以她改天再去探望她们母女。云雁的本意只是想表达,虽然只是女孩,但还是有人关心的,可这话听在吕氏耳中,根本就是在嘲笑她不止生了一个赔钱货,还让自己失去了再生儿子的机会。
其实在一般人眼中,吕氏已经生了三个儿子,再生儿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生个小女儿,好生娇养着,也是一桩美事,可吕氏偏偏不是这么想的,她把自己再不能怀孕全部怪在了薛氏与云雁身上,又觉得是女儿命中带克,才会给她带来厄运。
很快玉瑶从四房回来了,带回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她告诉云雁,吕氏收下了镯子,很气地让她代为转达谢意。并且告诉她,水果是她娘家兄弟送来的,不值什么钱,只是图个新鲜。她本来打算等她从宫里回来,马上命人送过来的,没想到云雁快了她一步。
吕氏的态度让云雁奇怪,她不禁朝沈君昊看去。吕氏不似薛氏那般藏得住情绪,也不像杨氏那般能忍,结果她不止能好声好气地面对薛氏·然还送了水果过来。
沈君昊让玉瑶出去后才告诉云雁,吕氏的态度多半是她的丈夫逼
按照沈君昊的说法,他的四叔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很受偏宠。~十几二十年前·趁着沈沧不在家,然在自己未娶亲的时候让外面的女人生下了儿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那个孩子最后如何,沈君昊一直查不出,但沈伦大概是知道,薛氏可能利用了这事。
至于吕氏送来的水果,沈君昊曾找过自己的四叔父·婉转地告诉他,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他敬他为长辈,自然帮他瞒着外面的事。可是如果他们要找他老婆的麻烦,那就大家一起不痛快。
听到这两桩事,云雁开始理解吕氏为何把儿子看得那么重。可是一个心思不在家里的丈夫,真的是儿子留得住的吗?
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云雁很快就放下了。她喝了小半碗粥,决定先去睡一会儿。沈君昊换了衣裳·独自去了房。
他估计太皇太后恐怕撑不了几日了。他要在此之前把沈沧交给他的账目理顺了,否则一旦葬礼开始,那些繁文缛节恐怕会把他折腾得再无精力处理这事。除此之外·玉矿的事他还无法决定从何着手,军粮及粮仓的事也未有结果,而他还计划去一趟西北边关。他第一次觉得,除了找出图谋不轨的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活着不是为了害过他的人,他必须为了自己和她的将来而努力。
关于四公主和长公主,他知道云雁的怀疑有一定道理,但她们毕竟是皇家的人,特别是长公主,更是他的长辈·连皇帝都对这位皇姐很是尊重,要想调查她们,或者她们身边的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妥的,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把事情越变越糟糕。
他坐在桌前·把手下整理过的账目逐一核对。时间在“沙沙”的纸张摩擦声中流逝。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掌了灯,而长顺正站在桌前。“怎么了?”他伸了一个懒腰。他猜想,应该是云雁叫他回去吃饭了,心情不由地好了几分。
长顺看他嘴角有笑意,趁机问道:“大爷,玉瑶姑娘问,您的晚膳是她命人送过来,还是您回正屋去吃?”
沈君昊错愕。“大奶奶呢?”他已经习惯和她一起吃饭了。
“大奶奶还睡着。玉瑶姑娘说,大奶奶昨夜一整晚都没睡,所以累坏了。”
“你瞧瞧人家的忠心。”沈君昊感慨。玉瑶的态度摆明就在说,不能他要吃晚饭了,就去叫醒云雁。虽然她们问也没问过他,似乎过于不尊重他,但想着她们也是为了他老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命长顺找玉瑶亲自送晚膳过来。
玉瑶原本还怕沈君昊非要云雁服侍不可长顺说,要她送晚膳去房,立马就应了,很快带着小丫鬟送了食盒过去。
沈君昊自顾自洗了手,云瑶已经布好了桌子。见她欲退出去,他说道:“等一下,我有事吩咐你。”
“大爷请吩咐。”
沈君昊见她难得给了自己一个真诚的微笑,不由地暗自摇头。“你不用感激我的,我原本就不会故意去吵她休息。”
玉瑶顿时有些窘迫。可转念再想想,又觉得不能完全怪她,毕竟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沈君昊把她们这些丫鬟全都当透明的,什么事都要云雁帮他做。当然,她没资格控诉这事,只是问他有什么吩咐。
沈君昊没再多说,只是吩咐她和长顺尽快多准备一些参片,再就是去药铺问问,有没有清凉解暑、益气补血的药丸。下次再入宫的时候,她一定要替云雁准备着。
长顺立马明白了,这是为太皇太后的葬礼准备的,沈君昊这是怕云雁到时挨不住辛苦,又怕天气渐渐热了,她会因为礼服的繁重而中暑。不过到时参加葬礼的可不止云雁一人,长顺急忙问他是不是应该多准备一些。沈君昊不耐烦这些琐事,只是让他们看着办。
吃完晚饭,沈君昊再次回到了桌前。他虽只看了一部分的账本,但已然知道了,他恐怕不得不尽快去一趟景州。有些事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只是他如果真的放手去做了,他很好奇,他的祖父会不会防着他暗中做手脚,而他的父亲若是知道了这些事,又会怎么想。
一想到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云雁去给太皇太后伺疾了,他有些头痛,又觉得好笑。时至今日,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沈沧还活着,他们就已经开始争夺世子之位了。有时候他很庆幸,因为云雁明确说了,她只爱银子。如果她说她想当侯爷夫人,甚至想要更高的地位,他会不会,应不应该为她争取?
因见自己不能完全集中精神,总是时不时想起云雁,沈君昊在二更时分就回了正屋。他去床边看了她,甚至弯腰摸了摸她的脸,问她要不要起床吃东西。她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压根没有醒来的迹象。直至他洗漱完,躺在她身边,她依然睡熟着。
他很习惯地仲手抱住她。“就算你不打算醒过来,我也要亲你了。”他在她耳边喃喃。他是正常男人,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想要她。不过人总是贪心的。一开始他只是想占有她,可是现在,他要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他要看到她为他意乱情迷。“喂,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他低声抱怨。
云雁感觉到身边的气息,她知道有一只手正在她身上游离。她很熟稔地抓住了不安分的大手,闭着眼睛嘟囔:“我好困,别闹了。”
“雁,我想……”
“让我睡觉好不好?”云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她太累了。知道他就在身边,她更想睡觉了,安安稳稳地睡觉,什么都不用想。
“不许耍赖!”他一边控诉,一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睑。他要她睁开眼睛,他要她永远记住他们的第一次,他要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如何成为他的女人的。
云雁压根没有彻底清醒。她以为他又像先前一样不让她好好睡觉。她低头躲过了他的亲吻,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说:“明天,明天好不好?我真的好困。”
沈君昊心软了。在回程的马车上他就发现她很累。“好吧,明天,明天早上我不会这么好说话的。”他说着也闭上了眼睛。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床是空的,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雁?”他唤了一声,随即发现天还没有大亮,而门外有烛光透进来。他急忙起身走了出去,就见云雁正坐在桌前,她的身前摆着一碗面。
“把你吵醒了吗?我太饿了,所以在小厨房下了一碗面。”云雁微笑着解释。
沈君昊看到她衣着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似乎没有回床上睡觉的打算了。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天亮了。他的心中一阵郁闷。
云雁以为他在气她吃独食,遂问道:“你要吃面吗?我让余妈妈给你下一碗?不过再一会儿大厨房就该送早膳过来······”
“我吃,为什么不吃。”沈君昊气闷地在她对面坐下,拿过她手中的筷子,端起她的碗,几口就把她的面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