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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每天都盼着永州的来信,可每次收到父母的信件,她就不由地紧张,生怕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许氏正怀着身孕,而这个孩子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夭折,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次的信是云平昭写的,信上只说他在京城有事要办,所以亲自来了,因为不想惊动任何人,就住在云家的宅子,就连许慎之夫妇也不知道。信末提了一句,他顺带把吕姑娘带来了,在她方便的时候给她磕个头,然后就留在京城。
云居雁马上意识到事情一定和紫砂壶有关。她成亲未满一个月,云沈两家一直没有太多的往来,若是她的父亲千里迢迢赶来,正式登门拜访,旁人肯定诸多揣测。不过他这样偷偷来了,若是被人发现了,也是十分不妥。因此云居雁猜测事情一定十分紧要,很有可能是吕师傅在制陶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云居雁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让吕姑娘传话,可是话传来传去,难免会有偏差,她很想亲自见父亲一面,但她不能随便出门,即便薛氏为了假扮和善并不阻拦她,其他人也不见得支持,更有人会趁机说她的不是。云居雁左右为难,只能让玉瑶转告送信的人,她明日再给他准信。
沈君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平日这个时辰他们早就睡了。事实上,他故意晚回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整整一天,他都在想,他把东西次间的床都拆了,她一定觉得他很可笑,所以她连问都没问,只当不知道。如今他回来得再晚都必须与她同床共枕,根本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房间的灯亮着,他以为丫鬟为他留了灯,却没想到推门就见云居雁正坐在灯下看书。“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先睡吗?”他的语气与往日无异。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不情愿。在他看来他只有假装不知,才能在她面前保有最后一丝尊严。至于他们最后的结局如何,他越来越没有把握。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
云居雁本想说,我没料到你这么晚,等着等着就这个点了。转念想想,这话似乎有抱怨他回家太晚的嫌疑,只能生生咽下了,只说自己睡不着,所以起床看书。
沈君昊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云居雁急忙命丫鬟送热水,又问他要不要叫余妈妈给他做一份宵夜。沈君昊摇头拒绝了,自己拿了衣裳洗漱。
云居雁想上前帮忙,可是他很利索地洗脸换衣裳,她根本就没办法插手。她很想问他,他是不是正在生她的气,可是于翩翩的事她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了,如果他硬要气她的不信任,她解释再多也没用。她坐在桌边看着他,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我见过邱管事和马管事了。”
“恩。”沈君昊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已经见过马管事了。马管事告诉他,她什么都没有问,更没有插手的意图。他早就料到她不会关心所以真的无所谓了。
云居雁见自己等了一晚上,他却不想搭理自己,也是气恼。不过气归气,她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同时想问他,若是她让张锴夫妇帮着打理那些田地,他会不会介意。结果她还没说完,他就说这些事她看着办就行了不用事事问他。
若是在以往云居雁或许会觉得这是信任她,可沈君昊的态度语气都让她觉得他很不耐烦和她说话。她知道除了进门那刻,他根本瞧都没有瞧她一眼她原本就不高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她不想他觉得她在献殷勤,遂说道:“其实我等你回来,是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沈君昊转身面对她。如果她想坦白,他很想知道她会怎么解释,又会怎么要求他离她远远的。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若是她连他最后一丝的尊严都不顾,他是不是索性行使一回丈夫权力,说不定他得到了她,就不会这么迷恋她了。
云居雁看他一脸凝重,有些莫名,但她没有问缘由,只是说:“这两天我能不能回一趟我家的宅子?”
沈君昊没料到她提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才说:“你要知道,就算你去了,也不可能留在那里过夜的。”
“我为什么要留下过夜?”云居雁直觉地反问。
沈君昊顿时觉得尴尬,避开她的目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回去?你要取什么东西,可以派车子送你的丫鬟过去。”
云居雁心下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实话。看到他衣襟的扣子没扣好她习惯性地上前为他整理。沈君昊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己,身体一下僵住了。若是在昨日之前,他一定会搂住她,还会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又细腻又娇嫩,他一碰她就会脸红,就像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
云居雁一心想着如何措词,全然没看到他正盯着自己。想想他可能是累了,才会对自己不耐烦,她放缓语速说:“你不要误会什么。我想回宅子是因为父亲来了。他并不是不放心我,我猜想应该是为了阳羡壶的事。你应该记得了,几个月前我让你帮忙招呼程大,其实我家想与他合作烧制阳羡壶……”
“不是你家,是你父亲。”沈君昊纠正她的说辞。在他看来,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是,这是父亲的事,严格说来确实不是我应该管的,但这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不能不闻不问。”云居雁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了,缓和了一下又道:“其实父亲并没有说他要见我,就连舅父他们也不知道他来了京城。父亲只是想让吕姑娘进来给我传个话,可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在沈君昊想来,云平昭不能解决的事情,找云居雁又有什么用?再说云平昭这样偷偷摸摸的,实在有欠妥当,可是看云居雁一脸期待,他又不忍心拒绝。他有些犹豫。
他虽生她的气,可到底还是希望她能喜欢自己的。“明天我没空,后天我和你一起出府,就说我要给你买生辰礼。”他知道大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他已经准备了礼物,可不知道怎么给她。
云居雁听到这话很是惊讶。“你要和我一起去?你知道我的生辰?”
“你不想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是这样····`·”
“不是,不是。”云居雁急忙摇头。她知道父母一直担心她的婚事,她在信上说再多也是空口无凭,如果让父亲亲眼看到他们的关系很好,比她说一百句都强。可是——她有些担心地问:“父亲会同意吗?”她指的是沈伦。
“后天你去向母亲请安的时候再说这事,然后我们直接出门,其他的等回来再说。”沈君昊决定先斩后奏。
云居雁想想,薛氏为了显示她的贤良豁达,也为了与她保持表面上的良好关系,定然不会阻拦她,可是她一定转身就向沈伦告状,说不定沈沧也会怪责沈君昊。“算了,让吕姑娘进府见我也是一样。”她有些气馁,语气满是失望。
沈君昊看她眼眶都要红了,还是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脸,故意不耐烦地说:“我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都请示过了,怎么都不会怪责到你头上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君昊打断了她,又严正地说:“不过你要知道,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
云居雁忙不迭点头,又觉得自己不该再次连累他。沈君昊扭了扭脖子,说了句:“我累死了,快去睡觉。”说罢直接吹灭了蜡烛,率先往卧室走去。
云居雁只得跟上。看他检查门窗,她只能上了床。蜡烛灭了,她像昨日一样默数,可沈君昊依旧只是睡下了,悄无声息,好似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一般。
云居雁有些不安,她觉得沈君昊对她比之前冷淡了,可是他明知会挨骂,还是答应陪她去见父亲。她有些糊涂了。“沈君昊?”她轻唤。许久没得到回应。“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只是想说一声谢谢。”
“不用谢!”他咬牙切齿地回答。
“你在生气吗?”
“没有!”沈君昊的语气清楚表达了最后那个感叹号。
云居雁沉浸在激动中。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亲人了,她可以亲口问问母亲的情况,她可以知道紫砂壶的进度,她可以走出凝香院的围墙,说不定她还能和他在外面坐一坐。“沈君昊,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生辰?”她纯粹无话找话。她也知道夜很深了,可是她不和他说话,她总不能自言自语。她觉得他在生气,可是他经常生她的气,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沈君昊?”云居雁没听到他的回答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一定要这样连名带姓叫我吗?”沈君昊语气不善地质问。他再次发现,她真的是他的天敌,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她难道就不知道整个床上都是她的味道,连他的身上也是。他已经很努力地不理她了,可是她却一直在挑战他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