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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沈君昊只觉得一个柔软馨香的身体靠近了自己。他承认她的琴弹得不错,至于传说中的箫,成亲后他并没亲耳听过,不过既然是众口陈赞的事,想来不会太差。可对于查账,他并不认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多少心得。
难得她主动来找自己,沈君昊也不急着与她回去。他抬头扫了一眼立在桌前的灯草,就见她紧张地看着云雁。他知道灯草是一等大丫鬟,不过平日很少见她在云雁身边伺候,样子看起来也是一团孩子气。
玉瑶等人知道云雁突然来找沈君昊,主要不是为了账册。她们暗暗拉了拉灯草,一起悄悄退下了。
沈君昊的注意力这才收回,就听到云雁说:“······我在家里的时候,能接触的只是平日的花销,庄子的产出,还有铺子的收益·所以只是按这些做了分类。如果你能用得上……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用不上……”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沈君昊低头看着桌上的东西。他有些失望。他以为她来找自己,是为了他们之间的事。他甚至希望,她怒气冲冲地来指责他傍晚的时候不该那样推开她。
云雁被他这么一问,更是心虚。她抿嘴不敢言语,感觉心脏快跳出嗓子口。眼睛的余光瞥见玉瑶她们已经不在了,她的嘴角动了动,结结巴巴地说:“我···…其实……”一句很简单的话,一路上她已经在心中过滤了无数次,可面对他,她只觉得无比艰难。
沈君昊并没注意到云雁的局促。
他被册子上的表格吸引了。这些年沈沧让他在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所以他对各类账目,对沈沧的私产都十分熟悉。按照云雁的记账方式,虽然在银钱的换算上有些麻烦古代是十六进制的但如果只是为了找出账目中的猫腻,看起来十分实用。
他在沈沧面前许下承诺,自然是有信心看出账目中的问题,但如果按照云雁的方法把所有账目拆分,那么只要是识字的,都能看出端倪。这样一来,他只要找人重新记账根本不必亲自挑灯夜看,而他能够花更多的精力处理其他事情。
他起身让云雁坐下,指着其中的阿拉伯数字问:“这是你想出来的?”他已经大致看出,这些都是数字。
云雁摇头解释,“因为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晕,所以我就想,写得简单一点,看起来能够更加的清楚明白。”她也知道换算是一个问题遂指着最后一列说:“当然,最后还是会按本来的方法写清楚,这也是我为什么带着灯草的原因。她不用算盘就能把这些算得清清楚楚。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她做的。她的父兄祖父都在我家当账房……”
云雁断断续续说着,沈君昊拿着铺子的收支损益明细表一边看,一边思量。
晚饭过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看账册。这些账册记录了沈沧在景州封地附近几家当铺的支出与收益,虽然有部分呆账,但整体而言铺子十分赚钱。以沈君昊的了解,沈沧把事情交给他,又命他亲自走一趟,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呆账。他早就知道,若是想让祖父满意从中获得他想要的,就必须领悟他真正要他做的是什么。
当铺虽然与一般卖东西的铺子不同,但所谓一理通百理,生意无非是钱财的进出,是一个个数字罢了,他只要把这些表格稍加改动马上就能派上用场。因此他拿起其中一本,对着云雁说:“今日时辰晚了,不如你把这本借我看两天吧。”
云雁一心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当然是马上应了,又对他说:“我知道这样子记账,最后还要换算回去,是有些麻烦,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灯草借给你,反正我那里暂时也没什么事情。”
沈沧交给沈君昊的是他的私产,说不定连沈伦都不知道内中详细,沈君昊自然是不敢让旁人接触的,不过看云雁这么推崇灯草,他不禁有些好奇,故意说:“她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少用处。”
“我证明给你看!”云雁说完,也不等沈君昊回应,便命灯草进屋,当场命她心算各类数字。
事实证明,无论是多大的数字,加加减减,灯草眼睛转一圈就能说出答案。沈君昊见过不少算盘拨得快的,却没见过心算如此出色的。待她出去后,他对云雁说:“没想到你能找到这样的活算盘,不过这些账本是祖父的,没他的允许人是看不得的。”
“那你还让我点收!你就不怕我乱看?”
“我们都拜过堂了,就算你看了又如何。再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雁,“再说过不了几天,沈家的子子孙孙都得记住你是我的嫡妻,你难道还能飞出去不成?”
云雁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转念想想又觉得他只是在陈述,沈沧过几天要把她写上族谱的事。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层,问沈君昊:“你不是一直说祖父最喜欢的是你三弟,那他为什么把不能给别人看的账册,交给你处置呢?”
沈君昊见云雁根本没有明白他的心意,不由地泄气,哪里还肯告诉她,他这是替沈沧办事,换取她牢不可破的沈家嫡长媳身份,他要她这辈子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妻子。
云雁隐约觉得他似乎对自己不满,只能小声说:“如果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三弟要忙着读,又要跟着父亲去结交人脉,还要陪祖父下棋,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我去做。”
“你真的这么想?”云雁反而觉得沈君儒才是沈沧的幌子。
沈君昊毕竟是男人,又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怎么都想顾着点自己的面子。他仲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笑道:“其实我替祖父办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你不是想要很多很多银子吗?等这件事办妥了,祖父会让你打理一个金银铺子…···”
“我?”云雁错愕。
“当然是你。我不是对你说了,我想要回母亲的玉矿吗?我哪里有空管什么铺子。”
“可是······”云雁想说,你既然没空管,要个铺子干什么,你让我管着,那赚了赔了算谁的?她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在一起,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因银钱纠缠不清。
可沈君昊要的就是与她纠缠不清,反正他已经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的。看她一脸迟疑,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她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上次不是说开凿水渠吗?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真的停不了,我手上大概有三四千亩的地,你替我把这件事办了。”
“这怎么能行!”云雁几乎是跳着站起身的。她都不知道那些地在哪里,都种了些什么,庄头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能说接手就接手?再说,看这个雨势,若是地势低洼的地方,说不定已经被淹了,而且这样的天气,愿意出去干活的肯定在自家挖水渠,她上哪里去找劳力?最重要的,她自己的地,有多少收成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可是他的地,若是收成不好,她怎么向他交代。他提这样的要求,分明是为难她。
沈君昊见她拒绝,就觉得她是有意与自己撇清关系。他不悦地反问:“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你自己的东西,当然得由你自己管着。”云雁回得辣气壮。她只想与他在一起,她不希望将来他囡为琐事埋怨她。
沈君昊更是气恼,指着一旁的账册说:“你也看到了,你以为我闲着吗?再说,我们拜过堂,喝过合卺酒的,你不能只吃饭,不做事吧?”
“我哪里只吃饭不做事了?”云雁气绝。她觉得沈君昊分明在控诉她是饭桶。她朝桌上的碟子看去。今天一整天,她一刻都没有闲
沈君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令他生气的事。他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主仆有别吗?你然想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别人吃!”他越想越生气,那是她做的,怎么能给其他男人吃。
云雁亦是生气了。傍晚的时候,她拿了豌豆黄给他吃的,是他自己放在一旁不吃的。他不吃的东西,难道只能扔掉吗?世上怎么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
被他这么一气,云雁已经忘了,她精心打扮了,是来求他不要纳于翩翩为妾的。她同样想也没想就说:“我明明问过你的,是你自己说不吃的。”
“我有说我不吃吗?”沈君昊反诘。他也忘了,他早就下定决心不和她生气,不和她吵架,他要让她喜欢自己,要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
两人的身前,云雁准备的参茶桃酥就在沈君昊唾手可得的地方。窗户旁的小几上,一小碟五色糕原本是给长顺的。长顺被沈君昊瞪了一眼,吓得没敢吃,就摆在那了。
沈君昊看云雁气呼呼的,绕过桌子就去拿窗户旁的五色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