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对吕氏的病情进展十分满意,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定可以恢复的。~//辞了吕姑娘,她正要回去休息,就见吕师傅在院子门口等着她。她看到他两只眼睛红红的,猜想他一定是刚刚哭过。
“大姑娘,谢谢您。”说罢,吕师傅朝着云居雁郑重一拜,语气虽带着哽咽,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云居雁急忙命他起身,玩笑般说,等吕氏完全好了,他再谢她也不迟。吕师傅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一个劲地说着“谢谢”。云居雁打断了他,说道:“对了,吕师傅,我正有一事请教你。”
吕师傅连称不敢,低眉顺目地站在云居雁面前,态度比以往更加恭顺,恨不得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云居雁知道他因为女儿的情况好转而感激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到,正色问:“吕师傅,你可知道窑炉的温度,最高可达多少?”
“这······姑娘可是要烧制什么东西?”他反问,心中暗下决定,无论云居雁想做什么,他都要想尽办法为她完成。
云居雁知道窑厂并没有温度计,也不期待答案,只是说:“我从书上看到,以前的道士在炼丹的时候,会得到一种晶石,色彩斑斓,有的还是透明的,十分漂亮。不过据说要很高的温度才能炼成。不知道你听说过吗?”她说的是现代的琉璃艺术。
在她想来,既然当下的技术不可能做出镭射防盗,而简单的在壶身做标志,很容易被人仿冒。琉璃因为烧制过程的不可控,会让其花纹、颜色变得独一无二。如果有办法在当下烧制出琉璃,不需要特别好看,只要在上面标上紫砂壶的品名,编号,很适合做成“防伪证书”。紫砂壶的价格也能水涨船高。
当然·云居雁知道到这一步的时候,必然要等到紫砂壶技术极为成熟的那天。因此她声称自己只是偶尔看到,所以随口问一问。吕师傅当下的重中之重还是帮着云平昭尽善尽美地做出追月壶。
辞了吕师傅,云居雁刚刚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就见春芽迎面而来,告诉她,她按着许氏的吩咐,去厨房查看酱鸭腿的制作,结果龚妈妈跟着她一起回了芷槐院。那时候许氏尚未回府,她就跪在院子里,任别人怎么拉都不起身·也不说是为了什么。许氏回来之后,她便进屋回话了。
云居雁没想到这个龚妈妈这么沉不住气,她猜想她可能只拿了少许的遮口费,因为不想担责任。既是如此,龚妈妈就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内情。她如此明目张胆地认错,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云居雁随着春芽去了芷槐院。龚妈妈已经离开。许氏见女儿进屋,勉强笑了笑,却还是难掩脸上的怒意。
“母亲。”云居雁笑着在许氏身边坐下·轻言:“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值得为这些事生气的吗?”
“你让我怎么能不气!”许氏义愤填膺,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她这才看到女儿还穿着出门的衣裳·讶然问:“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
云居雁并不瞒她,告诉她自己直接去了吕姑娘那里,来不及换衣裳。
许氏顿时有些不高兴,埋怨道:“他们父女俩不过是你父亲花钱请的工人罢了,说难听一点,就是我们府上的下人。你终日去探望她,根本就是自降身份。再说你自己也说她女儿有病,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办?”
“母亲放心,吕姑娘身体好得很,她的病不过是心病·哪里就能过了病气给我。至于我为什么对吕姑娘这么上心,坦白说,我不过是希望吕师傅能尽心尽力做出追月壶。有时候真心与假意,又或者是看银子办事,是有很大区别的。就拿龚妈妈来说,她若是对您死心塌地的′又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
许氏闻言,表情一窒。这些事情,以前她在启昌侯府当姑娘的时候,也有人教过她。不过在她看来,下人就是下人,她愿意让她们服侍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如今听女儿说起这些,她不由地反思。一个洪嬷嬷,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可做出来的事全都只是为了邀功,而现在的龚妈妈,她刚刚对她说,她与人同流合污,只是不想被厨房的人杯葛,她想做好份内的事,不想被她认为自己无能,而把她从厨房换走。
许氏越想越气,越想越失落。前几天云平昭对她说,他们是一对失败的父母,如今她更加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不合格的主母。厨房存在的问题不是一日两日,而她当家已经五年多了。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居然要年仅十五岁的女儿担
云居雁看许氏神色怏怏的,急忙挽起她的胳膊,假意欢快地说:“母亲,现在龚妈妈都已经自首了,厨房的事很快便能彻底解决。”
许氏摇头,嘴里说着:“她说厨房每个月能结余五十两银子,她分得十两,你信这话吗?”
云居雁知道,许氏根本不相信这话。不过她觉得,如果龚妈妈并不在贪污的核心圈,这倒是有可能的。她想了想问:“母亲,如今龚妈妈人呢?”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就先放她回去了,让她把牵涉其中的人交待一个名单给我。我先看看她准备如何交差再说。反正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她不怕自己丢了差事,总归还要忌惮着丈夫和孩子。”
云居雁一听这话,轻轻吁了一口气,暗暗嘲笑自己关心则乱,忘了母亲毕竟比她有经验。虽然平日里她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对很多事情能不管就不管,账册之类的东西翻两就昏昏欲睡,但她若是动了真格的,恐怕自己是比不上母亲的。上一次她们之所以能抓住云梦双的痛脚,前前后后的事大多是许氏一个人办的,她不过是在背后出出主意罢了。
这般想着,云居雁稍稍安心,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许氏,处置厨房的人是小,最重要的是追查这么多年来,大笔银子都落入了谁的口袋,希望能拿到实质的证据拿捏钱氏。当然,云居雁更想知道钱氏贪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许氏与女儿说着说着,情绪又不由地低落了。“你说,一个小小的厨房居然有那么多猫腻,其他地方还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母亲,事已至此,若是想一下子全扫干净,恐怕是不行的。不如等厨房的事处置妥当了,就让其他各处的管事自首。只要他们把自己的错处交代得清清楚楚,又能把大部分银子吐出来,我们便既往不咎了。”
云居雁这么说也是无奈之举。看着眼天气一日凉过一日了,等家里的事处置完了,恐怕就要下雪了。下了第一场雪,就该派米施粥了,到时她又要忙着清理庄子上的事。之后便是应对涝灾以及清查各处的铺子。想想自己这么手忙脚乱,全拜沈君昊突然提前婚期所致,不由地胸闷,却又无可奈何。
许氏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听女儿说要既往不咎,皱着眉头说:“所谓一场不忠百次不用。这样的人再让他们再身边伺候,只会让人觉得膈应。”
“母亲,就厨房的情形看,恐怕大多数人都牵涉其中了。
我们固然可以大肆向牙婆买人,可是您能保证买来的人各各都忠心吗?最重要的,新人不止要调教,还需要适应期。如今年关将近,明年三月又是我的婚期,府里不能无人可用。”
许氏听着更是泄气,沉默许久才说:“若是那些人说一半瞒一半呢?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说不定将来还会故技重施。”
“这点请母亲放心,女儿从今日开始就把各处的账册全看了……”
“不行!”许氏断然摇头,“你看看你,才几天,脸都瘦了一圈了。”
“真的瘦了吗?”云居雁故作惊讶地拿起铜镜胡乱照了几下,又喃喃着说许氏骗人,自己根本没瘦,还说自己故意吃得少些,就是想穿喜服的时候能更漂亮一些。不待许氏回应,她又说:“如果母亲担心我那人手不够,不如把您院子里的灯草借给我用几天。听春芽姐姐说,他父亲是府里的账房,她算账又快又准。”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许氏一本正经地说:“你房里不是还缺一个大丫鬟吗?灯草虽然年纪小点,但胜在聪明伶俐,我看就把她派去你那边。你也知道,她父亲在账房做得不错,她母亲以前也在我这当差,还算尽心。因为灯草进来了,她才自请出去的。至于她兄长,眼下在铺子上当二管事。我看这一家子都不错,不如让他们明年随着你一起上京。”
不得不说,许氏和云居雁想到一块去了。云居雁生怕自己出嫁后,母亲还是看也不看府里的日常开销,因此想利用眼下这段时间,把灯草培养出来。她没想到,母亲居然也看中了她,还想让她全家都跟着一起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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